风水轮流转46
风水轮流转 四
次日上朝的时候,兵部尚书说南方的蛮夷有北上的举动,如果有将军能带兵镇守西南,防范于未然就再好不过。
商议到最后,皇帝决定派穆然领兵前去镇守,穆然自然是领旨。
情势紧急,皇帝让穆然即日启程。
穆然只能回家匆匆收拾好东西准备南下,和夫人诀别完,突然又想起静王爷,忙叫人去静王府通知静王爷。
静王爷在朝中并无职位,这些消息得知的也很慢。不知道为什麽,穆然总想在临走前见一见静王爷,想对他说些什麽。
可在将军府等了半个时辰,静王爷也还没到。
时间紧迫,穆然等不到静王爷也只好起身,在城外交好的几位将军来送行,知画也来了,含着泪弹了一曲《琵琶行》。
穆然骑在马上张望着,可看来看去也不见静王爷来送行,要知道在以前,静王爷总是一个人悄悄躲的城门边上傻兮兮的看着自己离开。
时辰到了不得不走,穆然只能骑在马上转身离开。
而几位将军在穆然走后也散去了,大门外一时间只剩下知画和杨萧云。
两个人慢慢走着,闲谈着八卦。
知画说到抱琴,说抱琴姑娘今天约了静王爷去逛街,静王爷连穆将军的行都不来送了,要知道以前啊,每次送将军出行,一回转身就看见静王爷傻兮兮的守在城门口看着穆将军远去,看的人酸眼睛呐。
杨萧云静静的听着,心想,这静王爷和穆将军啊……
静王爷陪抱琴逛街买东西,买完后太阳已经偏西。
回到王府,程子说穆将军已经去了南边镇守西南,静王爷静静的听着,呆了呆心想,这西南可够远的。
可也只是感慨了一会儿,进了王府让管家准备晚膳去了。
程子跟在静王爷身后想,还好静王爷没去追,可真怕他一发傻就跟着去了,去了大概也是被嘲笑着撵回来的份。
想到这里,程子觉得没有告诉静王爷穆将军派人来找他的事情是对的,不然以静王爷那的性子,肯定是要高高兴兴的出去,哭哭啼啼的回来。
穆然走了,静王爷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过日子,该去宫里请安的时候请安,小桃来找人的时候也跟着去。
什麽也没变,只是那心啊,空了一块在那,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茫然。
太后是日渐老了,说话更罗嗦起来,静王爷还是安安静静的听着,然后收下太后赏的小玩意。要是有女子用的,就拿去送给抱琴。
皇帝把穆然派了出去自然也没了人跟他说说宫外面的稀奇事,选来选去选到了杨萧云。
杨萧云是个沈闷的性子,说起话来也不怎麽生动,不过皇帝也很喜欢和他说说话。因为听杨萧云说的话比较客观。
在七月的时候,北方八百里加急说是北狄在北边聚集重兵怕是想要南下。
皇帝觉得南方也得要人守着才安全,故不想把穆然招回来,最后想来想去只好预定派杨萧云领兵去北面。
在杨萧云出征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遇刺。
原来皇帝一直听说静王爷和抱琴姑娘相好,交情深到对穆然都淡了。这勾起了皇帝的好奇心,不顾杨萧云和静王爷的劝说,非要出宫去见一见那抱琴是个什麽样子的美人儿。
结果又遇上了那富商张大财,那张大财知道静王爷是王爷故而敢骂不敢惹,而静王爷身边的人他却是不认识,没见过。又听闻抱琴姑娘今晚见的是那位公子,心中便起了歪心。
京城谁都知道静王爷是什麽人,自然也知道静王爷是没有朋友的,所以张大财就认为那位公子最多是个有钱的。
所以在那位公子和静王爷还有三名侍卫的出倚翠楼的时候,遇见了一大群乞丐,拿着棍棒刀子就冲了上来。
皇帝遇刺了但没有被刺,被刺的是静王爷,静王爷当时站在皇帝身边,看见有人朝着皇帝放刀子想也没想就挡了过去。
等皇帝回了宫,忙叫着御医来救静王爷,当时的几个侍卫也多带了伤,皇帝让他们下去自己包扎伤口。
杨萧云是半路赶到的,也正是他的出现吓走了那些乞丐,但也受了点伤。
皇帝看着躺在床上,腹部还插着刀子的静王爷说,“你又没习过武,傻傻的挡在前面干什麽,这刀子还好是在肚子上,要是换在胸口就凶多吉少了。”
因为流了太多血,脸色有些发白到泛着青的静王爷只是弱弱的说,“您是天子,我是臣。况且母后照拂之恩,臣弟莫不敢忘。”
皇帝听着又是一番感触,等到太医来了准备给静王爷取刀子,又只能退了出去。
皇帝回到御书房,有些静不下心来,因为事关机密不能说自己去妓、院逛被人给行刺了,只能让知道实情的杨萧云秘密去查,到底是怎麽回事。
杨萧云领命去了,皇帝一个人坐在明黄的椅子上,对着进来的老太监说,“今晚多亏了静王啊,不然受伤的肯定是朕了。”
老太监伺候完了先皇又伺候着当今圣上,这件事皇帝也没想瞒着他。
老太监见皇帝如此感慨,就回话说,“静王爷是个好人,就是性子软了些。想当然先皇立太子的前一晚上秘密召了他去御书房的。”
皇帝听到这忙问,“父皇当年对他可说了些什麽”
老太监低着头说,“先皇当时问三皇子与陛下谁更适合当储君。静王爷当时说的是陛下仁厚,能担大任。又说太后待人宽厚,有其母自然有其子。”
皇帝笑了起来,“你说这静王爷不傻麽,这麽大的一件拥立之功他都不要,你不说他还准备埋烂在肚子里了。”
老太监依旧低着头说,“静王爷不是傻,是好人,不然先皇也不会单单问他了。”
皇帝挥手让老太监出去,一个人静静想一些事情。
他一直是不喜欢静王爷的,觉得他性格软弱,在宫里被妃子,皇子们欺负,出了宫甚至连那些个末流之徒都敢跳着脚骂他。
可现在想来,静王爷比那些个貌合神离的王爷们要强得多,他记恩,别人稍微对他好一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除了穆然,当年静王爷被不知道谁推进了湖里,是被穆然救起来的,从那时候开始静王爷就开始缠着他了。
要说静王爷是不是真的喜欢穆然,谁知道呢,可静王爷是个爱记恩的人,救命之恩怕是要记一辈子了。这麽一想,皇帝也觉得静王爷缠着穆然也不是什麽不可饶恕的事情了,静王爷是记恩的人,缠着穆然也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已。
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查,张大财就冒出来了,因为抱琴姑娘见了静王爷,见了皇帝却不肯见他,心中不平又觉得静王爷是好欺负的,就喊人下了手。
当然张大财不知道静王爷身边的公子是皇帝,所以才那麽大胆。
皇帝也不想把这事闹出去,只好说他行刺静王爷,兹事体大没收了他的家财充了国库,又灭了他三族。
皇帝想赏赐点静王爷什麽,又想赏些静王爷喜欢的,便去问静王爷想要什麽。
皇帝想的是就算是你说你想要穆将军朕也敢给你赐婚,可结果静王爷却摇着头什麽都不想要。这让皇帝心里有些受伤,非要静王爷许个愿。
静王爷无奈之下只好说,“臣弟有一个侍卫,名叫程垣,自小熟读兵书,是有大志向的。只可惜跟了臣弟这麽个无用的东西,动辄被人嘲笑辱骂。臣弟不想误了他的前途,要是皇兄非要赏点臣弟什麽的话不如让他去投军,在军中谋个职位,再苦再累也总比在臣弟身边被人看不起要好得多。”
那个侍卫,皇帝是记得的,那天晚上打起架来也颇为生勐,如若去从军倒也是条好汉。
皇帝这麽想着,去问那个侍卫的意思。静王爷在宫中养伤,他做为贴身侍卫自然也是在的。
哪知皇帝刚把话一说完,那侍卫就磕头请皇帝收回陈命,自己只愿呆在静王爷身边。
皇帝觉得自己的眼睛没看错,在说让他进军营的那一瞬间侍卫的眼睛是闪着光的,然后又黯然了。
“大男儿应志在四方,你有能力只躲在一个小小的王府又有什麽意思呢”皇帝不禁问道。
侍卫又磕了一个头才说,“小人的命是静王爷救的,这些年他没把我当下人看过,我要是走了,那些人肯定会更加欺负他。小人只想陪着王爷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只要他别让人欺负了去。”
皇帝听了有些黯然,自己的弟弟被人欺负到这步田地,居然还要一个区区的侍卫来保护,这莫不是自己的失责。
可自己是答应了静王要把这侍卫弄在军中去也得让这人心甘情愿的去,便说,“我知道,这些年是朕忽略了他,这也是朕的失责。可是朕也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他,要是你能在军中立功,到时候回京,那些人知道你是静王的亲信,多少也会忌讳着点,不会再那麽看不起静王了。”
经皇帝这麽一劝说,侍卫倒是明白了,又磕头谢恩,领了去北边投军担任参军的旨。
☆、风水轮流转 五
静王爷在宫里住了几天就回了自己的王府,听闻程垣同意去投军心中也很高兴,躺在床上对程垣说,“我知道你自小就爱读兵书,是向往着上战场的,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我这个当王爷的没出息,也只能替你谋这点出路了。”
程垣坐在床边握着静王爷的手,眼睛里有泪又拼命忍着,只是点了点头。
在杨萧云准备出征的前一晚,静王爷在倚翠楼抱琴的阁楼里请客。
这大约是静王爷第一次请客,杨萧云略微打扮了一下才去赴宴。
抱琴性情冷淡,连阁楼也有些冷清。
三个人坐在桌前,抱琴在帘子后弹着古筝,也是冷清的曲调。
静王爷把一个盒子推在了杨萧云面前,杨萧云打开一看,赫然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杨萧云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推回了静王爷面前,脸上有了些冷意,“静王爷,此物太过贵重,本将军收不起。”
静王爷似乎知道杨萧云会拒绝一般,只是淡笑着说,“这东西不是送给将军的,将军自然也受不起。”
杨萧云听静王爷这麽一说不太明了就看着静王爷,只听他道,“这夜明珠是送给镇北大将军那顶中军帐的。北方太黑得快,点油灯和蜡烛都不如这夜明珠光亮,将军打仗必然是昼夜不分,深夜了思虑对敌之策也是常事。中军帐有了这颗夜明珠必然方便不少,本王愚钝也只有这麽个东西,也算是为了大齐,将军难道还能推脱”
杨萧云听静王爷这麽一说,自知也推脱不得,何况前几日静王爷才替皇帝挡了刀子,这静王爷在皇帝的心目中的位子怕是比以前要重要的多。
等杨萧云把东西收下了,静王爷才再次开口,“程垣蒙圣恩能投军将军的帐下,是他的莫大福分,只是被我这个没用的王爷拖累,怕去军中被欺负也是难免的。自作孽不可活,我遭的孽连累到别人也是无可奈何,只求将军在军中的时候多多关照一下,别让他被人欺负得狠了,我心里已是万分感激。”
收了人的东西替人办事,答应一件是答应,十件也是答应,故杨萧云答应得很爽快。临走前静王爷对着杨萧云笑着轻声说,“我知道将军是好人,这些年谁都看不起我,欺负我,也只有将军没有过。”
等到程垣把静王爷抱着上了马车,杨萧云也坐上了自家的轿子。
在轿子里,杨萧云自言自语般说,“我不曾欺你不过是因你对我有恩,不过你不记得罢了。何况,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传闻中那般无用、胆怯之人。”
穆然带兵去了西南,可那蛮夷偏偏死活不打仗,自觉有些浪费人才的穆然有些难受,总想起静王爷。
换做以前,静王爷巴不得每天都给他写信。可他到了西南都几个月了,静王爷却是一封信都没有。
穆然想着心中也有气,要是有静王爷给他写的信,至少自己也不会这麽无聊了,静王爷写的信的内容拿来打发时间是可以的。可这几个月静王爷一点动静都没有却已是惹恼的穆然,穆然在心里想,不写就算了,以往你写了我还得看心情看呢,随意丢在火盆里的都不知有多少,爱写不写。
直到七月,有朝中的好友给自己写了封信,说是杨萧云带兵打北狄去了,这看得穆然心中直冒火,要是自己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也该去北方上阵杀敌了。
信看到后面,好友又八卦的说起了静王爷,说他和那个张大财争抱琴姑娘结果被张大财阴了一刀,连皇帝都震怒了,灭了张大财三族。
看到这,穆然开始冷笑,你不是喜欢那个抱琴麽,活该被阴了一刀。
这麽一想,穆然又想到这静王爷那身板被阴了一刀不知道要休养几个月。想着上次不过是生病了自己没去看他就开始不理自己,看不出来心眼还不小。这次他挨了刀子自己写封信去,他莫不是感动得紧,自己又有打发的了。
想到这,穆然立即起身找了笔墨纸开始写信,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等风干了又用信封装好。又给好友回了一封信,两封信一起送往了京城。
可惜送去给静王爷的那封信就像石头掉进了海里,连点水花都没有。
静王爷这头收到穆然的信的时候,他刚回完给程垣的信。
看见信封上的那几个字,静王爷有些出神,不过回过神来连看都没看就把信凑在油灯上点了。
等到信烧完,静王爷摸了摸胸口,虽然是空着的,可是一点也不疼。
一点也不疼了,真好。
倚翠楼的小桃又来了,静王爷把回给程垣的信交给管家让他送去驿站,整理好衣裳又去了倚翠楼。
穆然等静王爷的回信又等了半年,可依旧没有。穆将军已经开始冷笑,好你个齐钰,当年说喜欢我说得多好听,现在有了个抱琴,连信都懒得写一封了。真是个伪君子。
可当穆然收到好友的再次来信的时候,看着信里的内容,穆然发怒了。当场把信撕得粉碎,更是丢在地上跺了两脚。
原来好友在信的末尾又开始八卦静王爷,说全京城都知道静王爷娶了倚翠楼的抱琴当王妃,谁都在笑静王爷是个傻子。
穆然怒得一脚替翻了书案,恨声说道,“你不是说过你不娶妻的吗,你这个骗子,连别人睡不要的女人都肯要。”
再过了一年,好友的第三封信到了,说到最后依然是关于静王爷的八卦,好似这全京城就只有静王爷这麽一个笑话一个八卦似得。
原来静王爷有了儿子,还是皇帝亲自赐名。
穆然静静的看着信,这回没撕信了,心里想着,原来他都有孩子了呀,当初是谁说的喜欢自己,不想娶妻的。现在连儿子都有了,真是一场笑话。
穆然回了好友一封信,绝口不提静王爷,别人把他当笑话看,自己也当笑话看算了,反正自己也一直把他当笑话的。
等到第二年又半年,好友的第四封信到了,信的末尾还是写静王爷的笑话。
原来静王爷的王妃因为生孩子后身体不好,拖了半年去了。静王爷砸了王府里所有的古筝,有回梦里梦游差点掐死小世子。
京城都在传,说静王爷怕是疯了。
这一次穆然看着信有些麻木了,也不去恨静王爷了,只是觉得事事真无常啊。
写了信回好友,结果第一封信又是写给静王爷的,想着他那麽喜欢抱琴,喜欢到都忘了说过喜欢自己的话了,那得该多伤心呀,写封信去安慰安慰他也好,他不回信是他的事情。
信发了出去,依然是丢进了水池子。
在信发出去后一个月,穆然病了,发着高烧,全身都起了包,听这里的土大夫说是被有毒的蚊子咬了,要把毒逼出来才好。
发着高烧的穆然突然想起还在宫中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小的侍卫,有一次惹到了先皇,和杨萧云一起被杖责二十,当时静王爷才十四岁,哭着鼻子偷偷跑到自己住的地方给自己上药。那时候自己觉得这个皇子真没出息,看见别人挨打都会哭。
可是现在自己烧得迷迷煳煳的,总是想着静王爷那双有些微凉的手,要是那双手现在附在自己的额头上该有多好呀。
想着想着,那写个记忆就像管不住的水一样,稀里哗啦的全流了出来。
其实静王爷是个不错的人的,穆然想着,眼角好像有些湿意,又想这高烧给发的都烧出汗水渗进眼睛了,满眼的胀痛。
等到穆然身体好了,脑袋里也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开始每天写信,让士兵拿去驿站。
每一封信的信封上的名字都一样,静王爷齐钰亲启。
穆然头脑发疯的写着,也不管别人回不回信,只是觉得想写就写了。每天写上那麽一封好像也没那麽无聊了,日子也过得去了。
就算是在西南,烟花之地也是有的,穆然在这里有个相好的。穆然自从病好了之后就不再去了,整日里看兵书,写信,然后望着蔚蓝的天空发呆,回顾一些岁月,真像个老头子似得。
相好的派了个丫头过来找自己,穆然正写着信被通传的卫兵打断了思绪,心中一阵毛躁,厉声说道,“让她滚,本将军忙着。”
穆然好不容易写完一封信,仔细的叠好装进了信封,写上人名,又让卫兵拿去驿站。
每日去送信的卫兵不识字,可见信封上的人名是一样的,颇为奇怪,心想这是写给将军夫人的吗,可写了这麽多也没见将军夫人回一封来,真是狠心的女人呐。
穆然写完信让卫兵送走了才想起那相好的事情,回屋里拿了五百两银票让卫兵送去给那女子,并带了一句话说,散了吧。
等到又半年过了,皇帝终于想起了穆然,眼看着这蛮夷也打不起来,而北方又打得火热,准备让穆然也去北边。
听到这穆然是高兴的,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收拾起来即日就启程了。
回京的路穆然坐的是马车,马车在官道上一路奔去,连马都恨不得马上就回了京城。
穆然坐在马车里想,不知道齐钰长什麽样子了,他那儿子又是什麽样子,可怜的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女子又这麽红颜薄命。要是齐钰还是对自己有一分欢喜的话,自己也是可以勉强接受他的,家里的河东狮本来就是自己当时随意娶的,又没有子嗣,想要休掉也是易如反掌。
☆、风水轮流转 六
穆然就这样做着华丽而不真实的梦到了京城外,京中的好友都纷纷来城门口迎接,连几年未见也没有通信的知画都来了。知画是见老了,没了以前那股灵气,可也有些特别的风韵。
这些穆然都不重视,只是朝着城门边望,记忆里每次自己出征回来静王爷都悄悄躲在那里望着自己。
可望穿了秋水,都没望见想望的那个人。
这些都让知画看在了眼里,当年傻兮兮的站在城门边的那个男子早就不知道在哪了哟。
“静王爷今天去庙里给世子祈福去了。”知画站在穆然身边小声的说,小到只有两个人听到。
穆然愣了愣,想着他的确是有了个儿子了,哦了一声,一堆人终于是进了京城。
京城还是三年前的样子,云里雾里的繁华,人来人往比起西南要热闹多了。
穆然一进京城就和几个好友分别约好了第二日在倚翠楼一聚,连衣服都没换就风尘仆仆的进了宫面圣。
三年未见,当今圣上是越发沈稳了。
听完圣上对北方战事的概述,穆然又急冲冲的走了,去静王府。
可惜,去的路上一点也没有变,连府邸都没有变,变的只是大门上那一块招牌,曾经的静王府三字变成了钱府二字。
原来连家都搬了呀,都没有人告诉我呢,我写给他那麽多信他怎麽都没回一封给我呢,就只写一句把自己的新王府的地址给我也好啊,穆然有些遗憾的想着。
回到将军府,穆然洗了个澡,晾干了头发,倒头就睡,这几日快到了京城就越发的兴奋,都没睡好,哪知回到京城……唉……
睡到第二日晌午,穆然起了床。
将军夫人准备了饭菜,穆然有些木然的吃着,觉得有些尝不出味道,心想自己莫不是在西南把舌头都吃坏了
将军夫人一席饭里总是叽叽喳喳的说着,也不嫌烦。穆然想起了静王爷,那个总是有些安静有些沈默的人,在吃饭的时候是安静得不得了的。
将军夫人见丈夫不理会自己,胸中埋了几年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穆然你这老匹夫,一别三年连封家书都没有,你还有没有这个家”
穆然想着自己都成老匹夫了,嘴里却也不客气,“你又何曾给我写过别人天天给我写信我都懒得回。”
说到这里将军夫人突然冷笑起来,“是啊,是啊,曾经人家一天给你一封,可惜现在人家娶了王妃,有了儿子,连府邸都比谁的都大,你呢说去西南打仗,结果还不是灰熘熘的回来等着上北面去。”
穆然冷笑道,“生不出儿子是你没本事吧你除了嫉妒还会什麽”
穆然和夫人吵了一架,去了倚翠楼。
谁都老了,知画也不是倚翠楼的头牌了,新的四大花魁也有了。
知画如今也不似当年那样年轻气盛见不得别人好了,说到抱琴也只是感慨到,“可怜的姐姐,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的婆家,才过两年安稳日子又去了,真是老天瞎了眼。”
穆然只是静静的听着,听知画说,“那静王爷啊还是真的好男人,什麽都依着姐姐,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当年可是羡煞死我们这些姐妹了。都说静王爷没传闻里那麽不堪,对抱琴姐姐可是温柔得不得了,谁嫁了他呀,可是真享福了。”
知画的眼里有了羡慕和向往,好似那些年她们背地里的嘲笑,胡乱嚼舌根都是假的,不过一场梦而已,现实里她们都说着静王爷是个靠得住的好男人。
穆然一直听着,直到那些好友一齐来了,他也听知画说到静王府的新府邸在城北。
三年不见老友,真是不醉不归,所有人都喝醉了。
散伙之后,穆然飘飘然的在街上走着,身后的下人怎麽劝也劝不住,这一走就走到静王爷的新王府。
跌跌撞撞的去敲门,好半会儿才有人开了门,一见是新回来的穆将军只能含笑着说,“穆将军,王爷和世子睡了,明天白天再来吧。”
醉酒的人是没有理智的,穆然死活不肯走,非要进静王府,嘴里哼着,“你们敢拦我齐钰都不敢拦我,你让他出来见我,我今晚上要在他府上睡。”
守门的没有办法,只好让穆将军进了王府,向来以前穆将军都是随意进出王府的,现在也应是一样的。
穆然进了王府,吵着要去见静王爷。
静王爷和世子睡在一间房里,世子晚上睡眠少,每每把孩子带睡着,静王爷自己也累得差不多了。
看门的把人扶了进王府让两个值夜的下人将穆将军带到离静王爷睡的那间屋子最远的客房里去了。
等到第二天管家给静王爷说了这事,静王爷只是愣了一下,就说,“哦,要是醒了就让他离开吧,一个将军住在王爷府名声上多少不好。”
说完,静王爷急冲冲的上了轿子去了宫里。
穆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昨晚醉酒他也记得自己是来了静王府,结果被两个下人骗去找静王爷结果睡在了客房。
见人醒了,有丫鬟端了水盆和脸布进来,洗簌完又有丫鬟替自己梳头。
然后是送了早点和八宝稀饭来,穆然理所当然的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饭,管家也来了,对着穆将军说,“穆将军昨天喝醉了非要住在王爷府,下人们怕夜里不安全自作主张让将军您住了进来,只是王爷说一个将军住在王爷府多少有些不合适,将军还是早点回将军府吧。”
穆然听管家说这些话有些明显的不适应,也不相信,他要住在王府,齐钰还不高兴死哪可能会撵自己走,这绝对是这些下人胡乱说的。
“我要见齐钰。”穆然很不客气的说道。
管家只好实话实说,“王爷吩咐完小人就去了宫里,如今王爷在朝中做事,不到天黑是回不来的。”
穆然迷迷煳煳的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还觉得这好像是个梦一样,齐钰怎麽可能会撵他走呢,齐钰那性子又怎麽可能做得了官呢。
对了,我还没见他儿子长什麽样子呢,穆然突然一拍脑袋转身又要往回走,走到一半,又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人家都不想见你了,你还犯什麽贱去自取其辱。
回到将军府,将军夫人又开始冷嘲热讽,“哟,听说昨晚上夜宿静王府,那床是要比自家的要软,那人也是比自家的要香吧。”
穆然突然觉得一阵厌烦,觉得这个世上的一切都让人厌烦。
回书房写了一封休书,穆然二话不说的叫人抬了轿子去官府。府衙的官员一看穆然拿来的是休书忙劝慰道,“穆将军三思啊。”
穆然也不管,直咄咄的坐在那里,一句话就是这休书要是你们不同意我就不走。
最后府衙的官员只好找来了将军夫人让他们有事回家说,将军夫人一见休书就哭晕了过去,醒过来就要去扑穆然,骂着这人没良心,在外面养人就算了,居然还要休了糟糠之妻。
可穆然还是一副非要休的样子,任着将军夫人哭吼震天,可穆然理由足够也只能让他把妻子给休了。
休了妻的穆然只觉得一身轻松,又往静王府跑,可静王府连大门都不让他进了。他也不生气,就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心里想着,我休了妻,他死了老婆,我们两个刚刚好。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等到静王爷的轿子到了王府前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静王爷一下轿子就看见大门前坐了一个人。
抬眼望去,那坐着的人也刚好看过来,两个人静静无言的看了半晌,静王爷松了一口气,如今当面看着这个人,都没有什麽感觉了。
静王爷撇开了眼也不招唿人要往王府里走。
穆然觉得静王爷对自己太冷淡了,或者说这个静王爷好像不是自己认识那个静王爷了,心里那个想跟静王爷好的想法也搁浅了,只是有些酸涩的说,“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你都不回我。”
静王爷轻轻的哦了一声,又要往里走,被穆然拦住了。
“我写给你那写信你看没有我书读得不多,也没怎麽写过信,怕是写来了你总在笑话。”穆然开口问道。
静王爷静静的看着穆然,好半晌才说,“对不起,信我没有看,全烧了。”
穆然有些激动,“凭什麽我在西南每天都为给你写什麽翻来覆去的想,想着都睡不着觉,你凭什麽看也不看就烧了。”
静王爷有些冷淡的说,“觉得它没地方放,看着也累人,烧了一了百了。”
穆然突然哑口无言,当初自己在边关的时候,齐钰每隔两三天就会给他写一封信,那时候自己好像也是如此不爱看,觉得看着累人,也没地方放,也是干脆都烧了。
原来风水轮流转,所谓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呀。
在穆然愣住的时候静王爷已经进了王爷府,王爷府大门吱呀的一声又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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