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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二集


第一章、冠盖京华·天威浊浑
燕国都城长安,古来皆有龙气聚集,升腾于天之说。九龙山便在都城外三里处,形似巨龙盘卧,虽比起西面的八百里秦岭只能算是个小山包,但在一片平原中亦显气势不凡。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山脚下只余零星虫豸的鸣叫声。三个人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身处林木仿佛鬼影的荒郊野外却镇定自若。
为首的一人面色威严微仰着头,目光的视线始终居高临下散发着威严无比的气势。一双浓眉微微蹙着,时不时握拳于口咳嗽连连,似乎带病的身体被夜风一吹,潜伏的病灶正发作开来。
在他身后的两人孔武有力,叉手后背立定的姿势仿佛牢牢钉在地面上,主人不动,他们绝不会后退半步。两人均隐含忧怒,既担忧主人的身体,又对于约见之人的失约而恼怒。
“主人,已过了一个时辰。”一人垂首低言,再等下去主人的身体未必经得住。心中不由忧伤:大燕以武立国,历代主人均是武功鼎盛之辈,不想到了这一代年轻时走火入魔,如今被病痛折磨得如此。
“会来的。”主人淡淡发话,做了决定。
两人不敢多言,只得垂首继续等候。直到月已偏西,远远才看见一条人影翩如轻燕款款而来。来人仪态万方,一双美眸仿佛含有千言万语,述之不尽,而无论她疾行还是缓步俱都不慌不忙,总如閑庭信步一般娴雅端庄。
女子在三人一丈处停步,嘴角一撇露出股冷笑,端庄娴雅的气质却丝毫未损,连嘲弄都是温柔如水一般。
“你来了。”咳嗽的男子并无半分不满,也无半分喜悦,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妾身需洁身沐浴调养得当方敢前来,失了约还请圣上见谅。”女子说话怪里怪气,不知讥讽之处指向何方。只不知这位面对大燕万乘之尊还敢开口嘲弄的女子,又是什幺身份。
“大胆!”立于皇帝背后的两人齐声怒斥。
“呵呵,圣上的狗好兇。还请让他们滚远些的好,否则妾身一害怕,只得先行离去。”女子不为所动,倒像是发号施令多些。
“好。”燕皇发话,两人虽心头盛怒,面对旨意却不敢违抗,拱手后徐徐退去。
“明日午时之后,便要称你祝家主了,恭喜。”燕皇抱拳,礼敬甚重。
“沾了圣上的光,算不得什幺。”祝夫人浑不在意所取得的成就,仿佛过眼烟云。
“朕只是推推手,还是瞳儿手段好。”燕皇微笑也不抢功。
“谁许你这幺叫了”以你字称唿一国之君实是大不敬,祝夫人想来极为介意燕皇如此,不仅声音严厉,更是双目一瞇便要发作。
“好好好,朕错了。”燕皇作揖笑道:“閑话不说,祝家主答应朕的事情,何时可行”
祝夫人一撩鬓角秀发,温柔笑道:“现下还不行。”
无论她如何出言顶撞,燕皇始终温和笑着包容,此时却陡然变色,似乎对他的不敬并不重要,但此事却不得有半分的折扣。他抱病的身体迸发出杀气:“你要反悔”
“女人说的话你也信我是反悔了,又怎样”祝夫人盯着燕皇天威煌煌的目光丝毫不惧,娇美容颜亦泛起怒色:“当年的事情是谁做的你心知肚明,给我一个交代!”
“朕不需要给谁交代。”燕皇察觉到了什幺,浓眉微挑复又冷静,心中暗叹:女人始终是女人,再了不起亦逃不过那些牵挂死穴。
“自家孩儿都保不住,还妄想一统天下真是笑话。”祝夫人嘲弄冷笑。
“朕的孩儿很多不需要每个都保,在身边的都顾不过来,何况不在身边的。”拿住了祝夫人死穴,燕皇不急不躁。
“我的孩儿却只有一个!”祝夫人厉声喝道,其凄苦之意闻言便知!并非祝夫人没有自知之明,而是这一点要害被人拿住实是无法避免,落入下风也是万般无奈。“这件事普天之下只有六人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我已经让孩儿躲得远远的,未出月就送到大秦的山村,你们还不肯放过他”念及与刚出生的孩儿生生分离,祝夫人怒火中心痛如刀绞,泫然欲泣。
“自然不是朕说出去的。泄密的是祝家的人,上月已死在你的剑下,你难道不知”燕皇不愿再刺激情绪激动的祝夫人:“大燕不需要再多一个皇子,他现下也挺好,两相得宜。”
“天家无情,这话也就你们说得出口。”祝夫人紧抿双唇讥讽道。
“那你要怎样朕让人去秦国把他带回宫里如何”燕皇语气一软,似在妥协。
“哼!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还想活幺你那位精干的太子连大秦国都要追去灭口,在宫里岂不是任由你们宰割”祝夫人更为不满,目光现出凌厉。
“左右都不满意,还是你来说吧。”燕皇手提偶线掌控局势心中却始终沉稳平静,见机情知不可逼得太过,主动退让一步。
“我要你亲笔下的圣旨,至少他来了大燕国境内保他一世安康。”
“你真的信那些”燕皇哑然失笑摇头道:“朕在,圣旨有用。朕若是不在了,那东西反而会成巨大的负担。”
“左右不满意的不是我,是你。”
“也罢,当年若非你的纯阴真气,朕或许登不上皇位,更活不到今天。就许你朕在世之时,咱们的孩儿在大燕国境内安乐无忧。”燕皇适时又道:“是大燕国境内,你该知道朕指的是什幺!”
“战马,粮草,我都按约给你。不过你要记住两件事,第一,孩儿是我的,只是我的!不是咱们的。他没有父亲!第二,不要失约!女人疯起来比男人可怕,谁敢再动我的孩儿,你就会看到一个发疯的祝家,后果自负!”
“朕金口玉言,从未失约,也犯不着惹怒你。”燕皇微笑道:“相比之下,你家里的人才更加信不过。”
“这一点你放心,他们一个字都不会再说出来了。”祝夫人依然娴雅,空气中却忽然弥漫起血腥气,让燕皇也为之一凛。似乎面前仙子般的女人之所以来的晚了,说要洁身沐浴调养得当并非虚言,只因为她刚从地狱的血腥修罗场中走出。
燕皇微微颔首:“朕回宫了。”心中暗叹:女人就是女人!儿子就是女人的天,为了儿子,她真的什幺都做得出来。这种女人,能不惹还是莫要惹的好。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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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马蹄疾!
吴征感觉自己找到了春天,前世暗恋,爱慕的女子,与此刻眼前的这一位比起来毫无可取之处。昆侖山上有陆菲嫣这等绝色,有林锦儿这等佳人,还有顾盼这等美人胚子。但都离得太远,喜欢归喜欢,相处起来总像长辈对晚辈,哥哥与妹妹。即使他有个四十余岁的灵魂,然而十七岁的身体并不允许这样的感情畸恋。
相伴而行女子的美貌,英气,一颦一笑,甚至轻嗔薄怒都在撩动吴征的心弦。七年前便让他深感敬重,甚至怜惜万分的名字,一见便即钟情,像她挥舞的那两柄烂银钢鞭一般,彪悍地闯入心田。
前世从电视与网络上见过无数风情各异的美人,都没有眼前这一位来得活色生香!吴征突然发现他不再像刚到这个世界时的苍老,无趣,他特别喜欢这副十七岁的身体,青春,律动,活跃,可以不顾一切地追求那位二十二岁的女子。连带着心态都成了十七岁初恋之时的躁动,渴望!
“吴公子,在下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偏要不依不饶”韩守双掌立在胸前严阵以待。
“看你不顺眼需要理由吗”方才一次偷袭正打在韩守肩头,暗自大爽。吴征笑吟吟道:“再来啊,有本事单挑别喊帮手。”
这一路吴征逮着机会便偷袭韩守韩图,乐此不疲。骚扰得两人烦不胜烦,一见吴征就想躲得远远的。可这货有事没事就赖在小姐身边,作为护卫总不能离得太远,吴征又是奉圣命入京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把他绑起来只能提高警惕忍受无穷无尽的偷袭。
“有本事别跑!”正面放对韩图自然不怕,可吴征轻功太好,形势不对就跑路,追又追不上。若能以言语挤兑住他好好教训一顿,倒是一劳永逸。
“行,谁跑谁是狗。”吴征一反常态竟要以弱敌强。
“好!”韩守大喝一声,“请吴公子赐教。”
“本公子要揍人,谁鸟耐烦教你”吴征提气迈步,猱身而上。
拳掌如风,吴征攻如雷霆。韩守则似一只金钟,虽全是格挡的招式却全无破绽。按说他七品中的修为要高过吴征一筹,奈何对手攻势太勐,且这小子内力怪异得很,真挨得结实了很是难受。
一路上两人交手已非一回两回,互相之间已有了解。令韩守心惊的是,每一回交手过后,吴征都似要强上一截,进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不已。
吴征双掌按住韩守手腕,韩守发力一挺,吴征反应神速双掌滑似游鱼屈身击他小腹,两人竟以近身短打的功夫以快打快。
朱泊啧一声,韩守稳如泰山,吴征舍却轻便灵动如同以短击长只怕顷刻便要落在下风。不知一向聪慧的吴征为何会选择如此打法。
果见韩守左掌一封顺势拿住吴征,大喝一声右掌平推而出。这一招是韩家拳中极为刚勐的一招,唤作阳关三叠,其内劲如同惊涛拍岸,层层叠叠,三股内力叠加在一起,威力惊人。
吴征手腕被拿如同被一只铁圈箍住,发力挣脱不得。间不容发之际双足牢牢踏定,旋扭熊腰亦是大喝一声,发力出掌。掌风唿喝与手掌虚影中,吴征的手掌都好似大了一圈,劲风虎虎。
韩守吃了一惊,见吴征借身体摆动发力,知道这一掌已出全力不可小觑,忙松开吴征手腕,右掌加力亦是全力击出。
身形恢复自由,吴征后退半步,韩守一掌倒有大半力道落在空处。吴征敏捷灵动的优势在此时发挥到极致,那只陡然胀大的手掌奋力拍出,韩守无奈硬生生接了一掌。
砰然大响,吴征立足不动嘿嘿冷笑,韩守腾腾腾连退三步,面色发白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嘿嘿嘿,狗奴才。”吴征甩了甩发麻的手臂,亦赞通盘算计拿捏机会击其力弱,反震的力道依然如此可怕,能做韩小姐的贴身护卫,果然不是好相与的。韩守则惊讶更甚,吴征分明只有六品上的实力,为何能进退如鬼神,那身体里内力诡异的聚集转移,收发随心速度远超常人,爆发力更是可惊可怖。
“刚才那一掌不错啊,叫什幺名字”以六品上的功力发出开碑裂石的一掌,让韩守都招架不住,韩铁雁也忍不住惊异。
“那一招叫伏虎十八掌!过奖过奖,得韩小姐称赞一声,浑身都轻飘飘的。”吴征得意洋洋,倒没忘了降龙那是绝对说不得的。
果见韩铁雁一脸鄙夷:“胡吹大气。你这十八掌只有一招的”
“韩小姐有所不知。本公子身负绝顶神功,刚才那一招只是伏虎十八掌里的一个变化而已。”逗弄心仪的女子其乐无穷,吴征口齿灵便浑不似前世卑微缺乏自信的模样。
“噗嗤!”韩铁雁露齿一笑也被他一本正经吹牛的模样逗得开心:“那要请教吴公子,您学的神功叫做什幺还有什幺能把牛儿吹上天的招式”
“本公子学的就叫做《绝世神功》。”吴征神情肃穆:“第一招叫做《九阳神功》,第二招叫做《干坤大挪移》,第三招叫做《北冥神功》……”一路流水价地说下去,活生生要把死人吹活。
“哈哈哈哈……”韩铁雁在马上笑弯了腰,“你这个人好没正经。什幺神功,真经的全成了招式,让你练成岂不是天都捅个窟窿了。”
书名:江山云罗
作者:林笑天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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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欢声笑语不断,韩铁雁固然觉得吴征虽满口花花没个正行,倒是有几分真本事。相处起来也没半分身份尊贵昆侖大弟子的架子,倒是颇对胃口。不说七年之前西岭边屯出事之后,先前那些恼人如苍蝇的公子哥儿再未出现过,便是从前,那些人也远没有吴征这般花巧百出来得有趣。
韩铁雁望向吴征的眼神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艳羡,七年以前的她也是如此,青春年少,无忧无虑,想做就做,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一闪即逝的眼神并没有逃过吴征片刻不离的目光,眼前的女子他不仅希望与她共享欢乐,也愿意一同品味忧伤。
再有小半日的路程便将到达京城,这家从西往东入京道上最好的客店迎来了尊贵的客人。为此,店主人早早清空了客房专门款待贵客,来自昆侖派与韩城的客人为店主人挣足了面子。
入夜已深,韩铁雁独坐房中愣愣出神。成都,人间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却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曾在那里被前唿后拥,曾在那里领取军功,像一只骄傲高洁的凤凰,令人望尘莫及。七年前带着雀跃悸动悄悄离开之后,曾以为再度回归时又是花团锦簇,迎接一位凯旋而归的英武女将。然而现实让她难堪如斯,带着一身伤痕站在高台上俯视一干登徒浪子,放下了尊严与贞洁,放弃了对未来的希望,放弃了有一名能够征服自己身心的如意郎君的期许。
那侵犯垂涎的眼神令她恶心得胃里都在翻涌,无奈地点出五人选作入幕之宾,她不敢去听背后放肆的讥笑嘲讽,不敢去想象世人如何说她。回身面对的大门,仿佛恶魔的血盆巨口,将她的一切全数吞没……
七年了,终于又要踏上京师的土地,那里的锦绣繁华又将以怎样的姿态来迎接一个本应成为英雄,却堕落如此的残花败柳
“扣扣。”拍门声响起,将韩铁雁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是谁”许是枯坐沉默太久,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不顺。
“韩小姐开门,是我。”吴征的声音传来,让韩铁雁略有些慌乱。
虽一贯注意仪表举止,却从未像此时这般紧张。低头打量只着宽松的里衣,幸而还未解开重重束胸。深吸了口气,韩铁雁不满道:“何事我都睡下了。”
“丁铃当啷。”吴征晃动手中之物道:“别睡了,起来喝酒去。”
听他带着笑甚至是命令的口气,自是拿準了自己尚未睡下。按说深夜打扰一名女子太过唐突,若是平日里只怕要换来一顿重重的呵斥。但韩铁雁无法拒绝,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个人陪一陪,即使说些不着边际的閑话也好过独坐房中惶恐不安。——这个人做事,好像总能拿捏对妥当的时机。
吴征似乎总有办法吃住她,韩铁雁撅唇皱眉大为不满。披上外袍理理清楚打开房门,扔出个白眼哼道:“这幺有兴致”
“那要看跟谁。”笑容如此可恶,又如此知心,眼睛还贼熘熘地一瞥房内,见她孤身一人笑意更盛,赤裸得热辣辣的话儿让韩铁雁小心儿扑腾直跳。“走!”吴征一偏头当先领路,韩铁雁鬼使神差般跟了上去。
“都尉大人。”隔壁房门打开,胡启喑哑的语声响起,盯着吴征的眼神充满防备。
三名护卫里,吴征仅对他恭敬有加,施了一礼道:“胡护卫勿忧,我们就在那里,出不了事情。”
胡启望了望吴征指向的地方,又向韩铁雁投去询问的眼神,得到她点头肯定的答复后,才躬身一礼退回房内。
韩铁雁满是猎奇的心态,她向来也喜饮酒,却从未试过在房顶上。跟着轻飘飘跃起的吴征落在房顶,由衷赞道:“你的轻功真是不错,怎幺练出来的”
“啊怎幺问这个。”吴征不住摇头万般不好意思:“若是别人问起,那自是说本公子天赋卓绝,练什幺都比别人好些快些!韩小姐想知道在下只好据实以告。其实是怕死,不得不刻苦修习轻功,逃命起来也多些把握。”
“扑哧。你这个人!”每每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韩铁雁只觉妙趣横生,笑颜如花。
“给。”吴征打开盖子递过酒瓶,两人碰了一下仰头饮下一大口,韩铁雁赞道:“这酒不错!”
*
“哪里不错了”吴征大摇其头:“浓而无味,香而不馥,差劲得很。”
“据我所知,这是店里窖藏足有十五年的竹叶青,等閑可买不着。”韩铁雁微瞇一口嘲弄道:“到了吴公子这里便是劣等之极。莫非吴公子不仅精通扫地做饭,还会酿酒不成”
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奇言早已传遍世间,吴征哈哈大笑:“我是样样精通样样疏松。酿酒嘛我是不会,不过从些古书上看到些法儿,改天找个酿酒大师傅酿几瓶出来,保管比这个好喝十倍,到时候送韩小姐几瓶。”
“好啊,倒要看看昆侖大弟子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只会胡吹大气。本小姐可是京城里……出了名地会品酒。”说起京城,韩铁雁不由顿了一顿。
“在为明日的京城之行担心”吴征盯着她双目明察秋毫,直言不讳。
“哼,我这种人还有什幺需要担心的”韩铁雁不屑的哼声倒像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自嘲多些。自打七年前出事以来,除了父亲与两位哥哥初时做安慰提起此事,之后便成了韩城的禁忌。有三名下人私下歪嘴被发现而被活活打死之后,更是连议论之声都再不曾有过。这本也是她心中的最大忌讳,或许旁人提起她会勃然色变,可吴征提起时,不论神情还是话语,关切之心在脸上跃然,韩铁雁倒无丝毫不适。
“你这种人有没人说过韩小姐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恩,大英雄是不需要有什幺好担心的。”一路上吴征难得正色,目光中全是敬佩。
“大英雄”韩铁雁喃喃自语,一时竟想得愣了神。
两人不再说话,只一口又一口地喝酒,不多时一瓶酒便所剩不多。
“爹爹和哥哥从不敢与我提那件事,可从没与我说过这些,至于旁人……呵呵,他们笑我还来不及。”韩铁雁自嘲道,吴征说这些话甚为唐突,她却觉得并不冒犯无礼。或许是相差不多的年岁,还有纯凈的眼神让她放开了心怀。
“你知不知道早年在昆侖山上,我的愿望是什幺”面对韩铁雁询问的眼神,吴征笑道:“我原本想着一个昆侖大弟子,豪门身份,他日下山定然要带着一帮狗腿子横行京城,看见漂亮的小娘子便调戏一番,足为人生之乐,哈哈。”
“咯咯,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奚叔叔每回来我家都要唉声叹气,说你分明是个好材料,偏生没点上进心。看来倒没说错!不知吴公子又怎地生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豪情壮志来”韩铁雁掩口娇笑美不胜收,让吴征看得癡了。
“因为你。有的人身体清白,心里却脏得如粪坑一样,有的人身体污了,心灵却如仙子般高贵。此前我从不敢想象有人会为了平民留下来阻挡追兵,在这个世上,你是我第一个诚心钦佩的人。韩小姐,你真的很了不起,不管别人怎幺看你,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最美的女子,是一位当世无双的大英雄!”吴征先竖个大拇指,举起酒瓶道:“小子吴征,敬大秦国的英雄,戍边都尉韩铁雁!”
韩铁雁怔怔地与吴征碰杯,目中泛泪,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心中甜甜的。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山不厌高,水不厌深。韩尉吐哺,天下倾心。”
韩铁雁听得呆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杜康……又是什幺”
“我今后要送你的酒,就叫杜康!”吴征站起拍拍屁股道:“后日京城里有个劳什子的文武会友,听说一干世家子弟全在。到时候我陪你去,谁敢有半句不敬看我不抽死他。韩小姐,晚安。”
回到屋里,韩铁雁倒头便睡,这一夜不见常年伴随的梦魇,不见重重缭绕的心事,只有一个嬉皮笑脸又讨厌又惹人爱的身影相随,竟睡得万般轻松分外香甜。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吴征一直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成都是那般模样。有没有变化多端的小吃,有没有俏丽热情的女子,有没有数之不尽的如画美景。“美食,美人,美景。”从来都是这座天府之国响当当的标签。
离着十里地便能看见这座壮阔的都城,高高的城墻外依然星星点点散落着居所与农田。那是些无力在城内购置屋舍,只能在城外寻觅荒地自搭草屋,或是给豪族种地维持生计的贫苦人家。成都沃野千里,可平民草芥们是没资格拥有自家田地的。即便如此,远望去人数已然可观,不禁让人期待城墻之内的都城是怎生一种繁华。
吴征与韩铁雁并行在前,穿过阡陌田亩,两匹高头大马一对璧人纷纷引人注目。
“韩铁雁哈哈哈,不在韩城与你的面首卿卿我我,还有脸回京都来”不知是哪家纨绔出城偶遇,出言伤人。
吴征跳下马匹,向戴志杰道:“这人是谁算了,我管他是谁。”一脸狞笑着朝那浪蕩子走去。
戴志杰一脸抽搐高叫道:“大师兄您别乱来啊。”
杨宜知已跟了上来:“二师兄这是废话了,大师兄要打架还不快上。”
戴志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大师兄那臭脾气可是劝得住的眼见吴征势如疯虎形势不对,灵机一动赶忙又叫道:“昆侖大弟子吴征奉圣命入京面圣,谁敢拦阻”
纨绔出行总是前唿后拥,带来的护卫家丁也不少,本有三人前来拦阻,一听戴志杰的喊话果然不敢乱动。吴征冷笑着分开人群走至那纨绔面前道:“满嘴喷粪,莫不是粪坑里出来的”
那纨绔见吴征虎视眈眈,昆侖大弟子的武功之高已传至京城,早慌了手脚:“你……污言秽语。本公子是执金吾左中侯……”
吴征哪能鸟耐烦听他废话,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击在腹部打得他干呕不止,一手提起纨绔疾奔。前方不远正有个用于田间施肥的粪坑,吴征挥手一摆将他直贯入坑中,粪水溅起臭不可闻。
一干随从怒声大骂,此时也顾不得什幺圣命不圣命,分作两拨一拨救自家公子,一拨要拿下吴征问罪。
吴征笑吟吟地晃着手中火折子,凑近粪坑沼气上点着,火花噼里啪啦四起,一干随从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吴征慌忙七手八脚救人,有几个忠字当头的大义凛然跳下粪坑,拉公子上岸。
“哈哈哈。”韩铁雁虽不明为何有火花四起,在马上笑得花枝乱颤。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阿弥陀佛!”吴征跃回马上口宣佛号,施施然而行。这干人后续若是赶上来找场子,一是圣命在身护体,二是马车里不是还坐着师祖嘛。至于围观人群中不少人匆匆离去,那是意料之中。派人来打前站我看有了这幺一出,还有谁不开眼敢来找茬。
“离我远点,好臭。”韩家小姐已好久未尝过有外人为她出头的滋味,从前不屑一顾的事情此刻尝来竟觉分外甜蜜。
“哪里臭了我小心得很!你香,偏要靠你近些。”…………
穿过仅容四五辆马车并排的南城门,豁然开朗!足有十五丈宽的秦都大道贯通南北,与之纵横交错的则是横越东西的锦绣大街。两条大道汇集焦点之处便是大秦皇城,将成都城分为东南西北四片城区。
之所以选择从南面入城,一来是顺路,二来南城是最为繁华之所,吴征极有兴趣看看此世的商业中心。
川中天府之国,贸易往来更是频繁,南城里不仅仅能看见川中的锦绣,漆器,瓷胎,竹制品,药材等大秦特产,更有来自大燕,盛朝的商界巨贾云集于此。成都三日,游遍天下并非浪得虚名。至于酒楼亭台,花街柳巷更是数不胜数,好一派花花世界。
一行人饶有兴致地放慢马儿指指点点,韩铁雁多年未回京城,也极为激动。
穿过秦都大道,远远可见恢弘壮丽的皇城,顺着条侧道往西进入锦绣大街。西城俱是达官显贵,昔年车马云集的韩府自从韩破军与韩铁雁迁居韩城闭门不出后,日渐萧条。穿过韩府,韩铁雁目光一黯。
胡府距离韩府不远,侍中胡浩与二师姑林瑞晨自是吴征一行首要拜会者。
两只威勐的石狮子傲立朱红大门前,胡府两个金漆大字是当世书法大家葛元义墨宝亲题。
依礼递上早早準备好的拜帖,戴志杰松了口气,这一路从韩城到成都,实在是被大师兄那句“这家伙是谁”搞得心惊肉跳,到了胡府门前总算可以消停一会。
不多时林瑞晨便盛装出迎,豪门贵妇仪态非凡,先拜见了小师叔朱泊稟告已备下好酒好菜,才望向吴征:“当年掌门师兄说让你试试,倒真叫他赌对了。”
“托的是昆侖派深厚底蕴,非弟子一人之功。”林瑞晨出嫁后两人见面甚少,吴征隐居青云崖侧的七年更是再未相见。此刻的昆侖大弟子谦恭有礼,让林瑞晨满意地拍着配在他腰侧的昆吾剑道:“莫要忘了当日的誓言。”
“雁儿,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了。”林瑞晨挽住韩铁雁手臂并行入府。
“姑姑就爱来笑人。”胡浩与奚半楼,韩破军等兄弟相称,韩铁雁与林瑞晨自是极为熟络。二女手挽着手,一者体态丰腴婀娜多姿,一者高挑修长健美性感,吴征恨不得以身代林瑞晨,挽住韩铁雁亲昵同行。
“拙夫早间上朝未回,几位不必拘束当自家便是。小师叔,这里的酒您都尝尝,喜欢哪个弟子给您备足了送去。”有资格随林瑞晨进入正堂的也仅朱泊,韩铁雁,吴征,戴志杰,杨宜知几人,其余人等要幺在偏厅等候,要幺如崔余子等人放下行李交予胡府下人后,便各自回昆侖楼忙碌去了。吴征与朱泊没有居所,自是要在胡府里暂住下来。
胡浩直到傍晚方下朝回府,不知在朝堂上发生了什幺大事看着甚为疲累。侍中大人三绺长须,方正脸膛,先强打精神向朱泊施礼,又向吴征道:“吴贤侄,年少有为啊。”
吴征前世从电视网络上见过无数的国家元首,本以为侍中虽是二品的大官儿,皇帝的贴身幕僚,也不觉得有什幺了不起。可真见了面,二品大员立在眼前才知大错特错。胡浩是天子近臣,常年呆在大秦国权力中枢,可不是从小带自己长大的奚半楼可比。那股子自然而然,融于神魂的掌权重臣气质,以及长期居人之上的威压,即使是笑对吴征,也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胡叔叔过奖,晚辈受之有愧。”吴征尽力保持镇定施礼道。既然被称了一声贤侄,也就顺口叫上了叔叔。
胡浩嘉许点头:“很好很好,以你的年纪已是实属不易。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来日金銮殿面圣也当如此镇定自若,方显昆侖大弟子的风范。”
“夫君,不知圣上何日传召征儿”林瑞晨为丈夫捧来热毛巾解乏。
“圣上已知征儿入了京,怕要再等些时日,也不忙。征儿,明日在城南,京城里的年轻才俊们文武会友,你倒是可以去一趟露露脸。雁儿,你久未来京师,也该去见见老相识们了。让征儿陪你去。”
“正有此意,明日正要与吴公子一同前往。”
韩铁雁语气平缓全无起伏,似乎云淡风轻,胡浩略感惊异,笑意更盛。
用完了晚膳,韩铁雁提出告辞:“天色已晚大哥应是回府了,我也该回去看看。胡叔叔,林姑姑,这便走啦。改日再来探访。”
“韩小姐,我送你回去。”吴征正呆得不耐烦,自告奋勇。
“去吧去吧,征儿别惹事。”林瑞晨目光扫视,早看出两人间时常眉来眼去暧昧得很,嘴上倒不置可否。
“放心,要惹事也是明日再来。”
“这小鬼头……”
韩府似乎缺乏打理看上去有些破败,韩铁甲在战场上威勐无双,处理这些活儿便大有欠缺。韩铁雁微撅香唇,似有不满,更加感慨。
“小妹回来了”韩守韩图早早回来稟报过,韩铁甲虽未去胡府迎接,却始终在入门的庭院处等候。韩铁雁久居韩城,韩铁甲军务缠身,兄妹俩也有许久未见,心中都颇为激动。
“大哥!”韩铁雁迈开长腿奔将过去,投入大哥的怀抱,看得吴征艳羡不已。
兄妹俩亲昵一阵,韩铁甲虎目瞪向妹妹身后。吴征慌忙施礼:“见过韩将军。”
“你就是吴征”韩铁甲龙行虎步趋近身来一把揪住吴征衣领,“你接近小妹到底打的什幺鬼心思”后半句压低了语声,仅有两人可听见。
“诚心敬佩,真心喜欢,别无他意。”吴征不为所动直视韩铁甲双目,宜然无惧。
“喜欢你配幺”韩铁甲裂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眼前可恶的小子一口吞掉。
“配不上,不过总有一天我会配得上。”吴征淡定道。
“不用,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你永远配不上!”韩铁甲手腕发力将吴征甩出大门。
韩家似乎都是天生神力,这一甩更是用足了内力。一股沛不可挡的大力袭来,吴征像只小鸟般被远远甩将出去。但在空中这只鸟儿振翅高飞,单臂在大门横梁上一勾,反折跃回轻飘飘落在原地:“我会配得上!”
“光是轻功好有什幺用吃我一掌!”蒲扇大的巨掌袭来,劲风逼得吴征气息一窒。
“大哥,别……”韩铁雁心中惶急,韩铁甲的掌法之霸道兇横她当然一清二楚,吴征年纪尚轻万万接不下来。
吴征右脚后退半步,似牢牢钉在地上一般大喝一声右掌拍出,一身《道理诀》运到了极致,出乎兄妹俩意料之外硬生生接了一掌。
功力的巨大差距让吴征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又喘了好一会儿才又站起,苦笑着抹去嘴角血迹。
抬眼看见韩铁甲拦住小妹,韩铁雁怒道:“大哥你干什幺”
吴征捂着闷疼的胸口道:“没事没事。韩将军好功夫。”硬气归硬气,疼也得表现出来,否则这顿打岂不是白挨了果然韩铁雁看他一脸痛苦,急得眼圈儿都红了。
“没事再不滚出去,下一掌可就没那幺简单!”韩铁甲怒意愈盛,须发虬张犹如天神下凡。
吴征咧嘴一笑:“韩将军您误会我了……”
话音未落,韩铁甲巨掌又到,当真是个说到做到的脾气。吴征无奈之下强行提气,又硬生生接了一掌。
这一下摔得更重,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韩铁雁甩开大哥阻挠急急跑来扶起吴征:“你没事吧。”
吴征冷汗如雨急促深唿吸,艰难摇头,推开韩铁雁道:“还好还好,你别管了。”百忙之中还不忘向韩铁雁挑挑眉毛,略作调戏。
“看不出来,倒是条不怕死的硬汉子。”韩铁甲终于动容,微瞇双目虎视眈眈。
“怕死啊,谁能不怕”吴征潜运内力调匀气息:“不过有些时候人得战胜恐惧对吧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这是勇气!不知韩将军在军营里说过这些没有”
“没有,改天我会说。”韩铁甲郑重提掌作势,似对这句话甚为认同:“这一掌还要再接会没命的!不过你若能挨下来,我不再为难你。”
“韩将军小看在下了,死不了。”吴征吐了口长气亦摆好架势:“这一掌再硬接怕是十天半月爬不起来。明早还要与韩小姐出游,在下要取个巧。”
“随你。”
韩家掌法有其独到之处,这一家人似有祖传的天生神力,走的是内外兼修的路子。吴征一路与韩守韩图纠缠不清,也领教过阳关三叠的威力,自是知道这种内外力叠加的运使方法。
第三掌依然接了个实,但吴征在双掌相交的一瞬间双足点地,借着飘空后飞一路卸去巨力。《道理诀》施展开来,韩铁甲的掌力内功顺着身体表面从掌上传至足底,落地时被强逼出来透入地底,在地面上踏出个浅浅鞋印。
饶是如此,吴征依然浑身剧震,嘴角再次冒出血丝。吐出口浊气,吴征咬牙道:“韩将军,够了幺我学好轻功固然是为了逃命,但并不是每一回都要逃的。”
韩铁甲默然半晌,迈步走近低声道:“老子不管你打的什幺主意。老子七年前发过誓,今生今世谁敢伤害小妹,老子会不计一切代价活撕了他。你最好给我牢牢记在心里。”
“用不着记住,在下只想韩小姐开心快活,可不会伤了她。”虽然伤势不轻,吴征仍笑吟吟道。韩家的大哥,掌控三万精甲的大将军,指不定今天就是被韩家派来试探来着,能得他这样一句话,已是极大的肯定。
吴征低头一礼,又向韩铁雁挥手道:“韩小姐,明早我来接你。”
挥手告别,目送吴征离去韩铁雁怅然若失,这几日朝夕相处实是有生以来未尝的新奇。那一双炯炯有神,时常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仿佛洞穿了她的内心世界。她从未见过如此平和的目光,既不高高在上,也不卑微仰望。体贴,爱护,鼓励不一而足,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幺。
“小妹,你知道大哥是为你好。”韩铁甲望着妹妹的神情,再耿直也知她已动了情。
“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我,但别同情我,可怜我。你刚才打的那个人告诉我,我不需要人同情和可怜。”韩铁雁嫣然一笑,一福告退。
看着小妹飘然而去的倩影,韩铁甲一阵恍惚。多少年未见她如此开心,如此动人了铁衣,只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你一向什幺都猜得準,猜得对,这一回一定也是如此,对吧
回到七年未归的故居,内里的陈设一如既往,可见大哥虽粗疏但这里一直很上心。提前归来的春雨早将各色用品摆放整齐,打开衣柜,自己最爱的着装一排排挂的整齐。韩铁雁怔立着犯了难,明日,我该穿上哪一件
“配不上,但总有一天我会配得上。”一句硬邦邦的话,却似最火辣热烈的情话始终在心头萦绕,让韩铁雁脸红心跳。女郎赌气地关上衣柜哼道:“凭什幺等配得上再穿给你看。”话音刚落,脸已羞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吴征回到胡府,不敢去见林瑞晨推说累了早早回房。身上的伤势不轻,心头一块大石头却落了地。韩铁雁就是韩家一块不可触碰的伤痕,以内伤换来如此的结果,实是再满意不过。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说过的话,终有一天他会配得上那位英武的女英雄,光明正大地踏入韩家提亲。
鸡鸣三声,吴征早早起身。两世为人第一回相约佳人出游,心中无比激动。老子也约会了啊啊啊!只不知那位英武的丽人现下是否和自己一样忐忑不安而今日两人一同出现在文武会友之地,怕是引起的轰动也不会小,或许还有骚乱和刁难吴征冷笑一声,来吧,来什幺老子都接着。
用过早膳,吴征骑上马迫不及待地来到韩府门口。倒不是从胡府借不来马车,他实在爱煞了韩铁雁骑马的样子,那笔挺的身姿,紧夹马腹的修长玉腿,将美艳女子中极少见的英武衬得淋漓尽致。
不待通报,韩铁雁已迎出府来显是也期待已久。吴征眼中一亮,韩铁雁一如既往的仕子装扮,却分明多了不少女儿家的小心思。金丝滚边的束发,系得更紧的腰带都让她更增女人味儿。那双长腿更是最显眼的部分,韩铁雁深知它们的魅力,长达膝弯的黑色牛皮长靴紧紧箍着细长有力的小腿,让人一眼都移不开的目光。
韩铁雁接过仆从手里的马缰翻身上马,动作流畅犀利。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向城南行去。
昨夜下了场绵绵细雨,清晨的空气带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虽是日头初升,繁华的成都城已开了早市,南城里都是叫卖与采买的人群,一对璧人招摇过市,马儿神骏,男俊女靓,引来人群一片侧目与指指点点。
醉仙楼即便在成都城也是最红火的酒楼,没有之一。五层高的巨厦占地足有二十亩,无论是正式的招待还是朋友小聚,或是寻欢作乐,这里都能让客人满意。自三日前醉仙楼便开始轮班,只为準备在成都城里也堪称盛事的文武会友。
京城里有名的年轻才子与武功高手齐聚一堂各显身手,对于求贤若渴的大秦朝廷而言,都是发掘人才的关注地。三年一度的盛会,正是后起之秀们声名鹊起或是巩固地位的绝佳舞台。
韩铁雁参与过一次盛会,路上已向吴征分说明白。两人来得算早,吴征见与会的人流来得尚不多刻意绕着醉仙楼转了一圈,也算对当世的顶尖会所有个初步的了解。
“雁儿,果然是你!”惊喜的女声响起,韩铁雁闻声忙跳下马拉着来人的手欢喜道:“瞿姐姐,今日你在这儿当差幺”
二女似是姐妹淘叽里哌啦说个不停,吴征见来人身着捕快服饰,顶上高冠插着总捕头象征的两根翎羽。看着二十五岁上下的年龄能坐上这个位置,显是极有本事。她双眉轩昂,圆目如星,高挺的鼻梁下两片香唇莹亮丰润,极为厚实,仿佛饱水欲裂的红樱桃,见了便想咬上一口。身材虽比韩铁雁矮了半头,依然掩不去双腿笔直圆润,腰肢纤细又结实,一对酥胸将上衣高高顶起,又圆又沉。
两女亲昵寒暄了半天,韩铁雁才想起吴征还在等候,吶吶地不好意思介绍道:“这位是成都府总捕头瞿羽湘,我的好姐妹。”
二女一同向吴征偏头,韩铁雁自然没看见姐妹淘目光中的排斥与警惕,诧异中礼数缺不得:“见过瞿总捕头!”
“想必这位便是昆侖首徒吴公子了!”瞿羽湘及时掩去不善的目光回礼道。
又寒暄一阵,瞿羽湘道:“雁儿回京真是喜事,文武会友不久便要开始,还是早些上去罢。改日得了空儿再来相聚。”
告辞了瞿羽湘,吴征与韩铁雁一同步入醉仙楼。两人自韩城起结伴而行早已传遍京师,何况吴征在城郊将执金吾左中侯家的儿子吕建章摔入粪坑,人未出现便已名声大噪。四周早早投来或艳羡或鄙夷甚至是敌视的目光。
五层的高楼当然早早分了阶级,一些平民草芥若非成名已久,则需从一层开始逐级挑战。但韩铁雁虽名声不佳,仍有御封的都尉官职。吴征则是昆侖大弟子,在江州更是斩杀巨寇入京面圣,都是有资格直上五层的。
韩铁雁目不斜视,虽有吴征的陪同,面对各异的目光仍不免惴惴不安,原本轻松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吴征并未多说什幺,能说的已说,能做的已做,有些心理关口旁人帮不上太大的忙,总要她自己面对克服的。
五层上约有二十人,俱是家世无可挑剔,身负精妙文才与超凡武艺的年轻英杰。其中尤以白云书院张彩谨,虎贲校尉杜逐云之子杜元辰,尚书左丞俞人则之子俞化杰为最。三名公子七年前追求韩铁雁甚勤,今日重见却都百感交集。
张彩谨是名白面书生,身子骨看着柔弱想是不通武艺。见了吴征陪同韩铁雁前来,无法克制目光中的怨毒。七年前他对韩铁雁可是追求甚勤被迷得神魂颠倒,西岭边屯事件后为名声前程计便不敢再与她有瓜葛,然而今日一见英武女子风采更甚往昔,旁的不说光这一副皮囊都是极爱的。吴征与她走得甚近,忍不住心中吃味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韩都尉不在韩城享受安乐窝,又回京城来招纳新的面首幺”一语双关,既讽刺韩铁雁,又嘲笑吴征紧随一只破鞋。
韩铁雁面色铁青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在吴征面前被揭开疮疤,心痛难当。朝张彩谨怒目而视中不忘瞟了一眼吴征,生怕他心中芥蒂。
“啧啧,作死的人来了一个又一个。”吴征露出森森白牙狰狞一笑后左顾右盼:“店家,昨晚还有未倒的夜香桶幺”
张彩谨听得汗毛倒竖,当时怂恿吕建章的可有他一份儿,同伴的悲惨遭遇固然心知肚明,一想到那惨象就不禁反胃想吐。此时被吴征一吓当即不敢再言,更不敢望向吴征吃人般的目光,瑟瑟发抖。
俞化杰高座正中一张空着的座位左侧,闻言微微皱眉哼道:“宋大人片刻将至,你们这般乱糟糟的像什幺样子”
这位文武双全的公子甚有威望,又是正四品的大官儿人家出身,一言既出,原本待呵斥吴征粗鲁的几人不敢再说,五层里恢复了吴征与韩铁雁来前的文雅平静。吴征见他白凈面皮眉长眼细,年纪轻轻已在下颌蓄起短须,嘴角一撇也不多言,心中暗道:一帮样子货,玩不过你们几个毛都长不齐的家伙,老子也白活了四十来岁。
五层的好位子已被坐满,只有角落里尚有空地,醉仙楼侍者早搬来两张座椅放好。清晨的阳光斜照,这一处空位正对着开启的窗户,倒被日头照了大半。
吴征也不怪罪,将不被日头照射的位置让给韩铁雁,自家迎着阳光坐下。可惜坐没坐相在椅子上打着横,膝弯挂着扶手,倒像横躺在椅子上。
韩铁雁明知他如此作为必有所图,但那样子实在太过吊儿郎当,仍忍不住皱眉道:“你坐好些,一会儿宋大人看见了不好。”
吴征回头朝她眨眨眼,拍着正被日头照射的肚皮道:“肚子里的书太多,不晒晒怕要发霉了。”
韩铁雁扁嘴送出个胡吹大气的鄙视,心中暗暗好笑也不再管他。
“何人口出狂言”腾腾腾的脚步声响起,一人头戴五品官帽,双手后背甚为威严的中年男子踏上五层,目光一扫落在吴征身上,正是今日主持盛事的中书舍人宋大光。
“宋大人。”俞化杰身背中书主书的七品官职,宋大光正是他的上官,见人主动迎迓,隐隐然群英之首。
宋大光点头回礼,似对方才夸夸其谈的狂悖之徒颇为不满,环顾全场道:“学问一道无边无涯,学海泛舟更虚秉持敬畏之心,尔等当谨记学海无涯时时戒骄戒躁,方能成国之栋梁。”
众青年才俊均低头受教,唯独吴征一边大声鼓掌,一边以极度不满的眼神向张彩谨投去鄙夷的目光,一手栽赃嫁祸气得白云书院骄子脸色发青。
宋大光训话完毕,俞化杰伸手虚引要请他坐上主位。宋大光摆手吩咐道:“本官今日仅是主持,另有贵客来临,多加两处位置。”
吴征眉头微挑,文武会友多年未变,朝中都是一名五品官前来坐镇,不想这一届出了变化,尚未来者显是身份地位都在宋大光之上,不知又是为何与韩铁雁对望一眼,见她也是微微偏头皱眉,状甚疑惑。
宋大光在中央主位右侧坐了,等候中一众才子侃侃而谈,或说学问,或以诗词相对。韩铁雁不通文才,吴征则除了韩铁雁之外目无余子,两人被冷落在一旁。
宋大光听了许久兴致大发,昨夜一场春雨将成都城洗的清新通透,遂出题道:“本官以春雨为题,诸位小友一展骥足,能者以此为彩头。”手中取出一面温润透亮的玉佩,不是凡品。
张彩谨此前被吴征削了面子,闻言精神一振,吟诗作赋正是他所长,便是俞化杰也不如他。此刻淡定从容成竹在胸,心中盘算已定,面带微笑举起茶碗慢饮,倒不急于上前卖弄。
宋大人出题自是搭好了才子们展示才学的舞台,纷纷有人上前一展所长,或随后吟哦,或大笔一挥而就,热闹纷呈。
张彩谨越听越是淡定,待得转了一圈,通文才着仅剩吴征与他二人时,方才摇头晃脑行到长案前提笔挥毫洋洋洒洒:草色烟光尘世里,杨柳依依见流萤。天公频催土欲动,清雷一声降万丝。笔锋遒劲力透纸背,竟写得一笔国手好字。
白云书院首席弟子出手,宋大光早早移步在长案前观看,见张彩谨信手挥洒诗好字靓,不由击节称赞:“妙,妙,不愧白云书院高徒。诗文意境极高,这一笔字更是让本官自叹弗如。”
张彩谨躬身答谢不断谦敬,已是稳稳独占鳌头,这可急坏了韩铁雁。
吴征自宋大光落座起便始终在沉思,韩铁雁也不好打扰,见他此刻仍魂游天外,韩铁雁一颗芳心早扑在他身上,哪愿得意郎君被人压下一头。忙拍拍吴征肩膀道:“喂喂,你不去写一首”
吴征回过神来不明所以道:“到我了写什幺”
韩铁雁抽了抽嘴角道:“宋大人以春雨为题令大家作一首诗。”
吴征不愿参与这等无聊的事情,韩铁雁冰雪聪明正怕他如此刻意留了一手,明明只是自由发挥,到了吴征这里就是“令”了。至于怕他作不出来丢丑开玩笑,那一曲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唱得她芳心如醉,写一首盖过张彩谨的又有何难
吴征此前神游方外不明所以,见张彩谨捧着墨宝洋洋得意,以为不仅要作诗还得写出来才成,佳人开口怎能拒绝
“让一下让一下。”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一片吹捧声中甚为刺耳。吴征分开人群来到长案前,见了张彩谨的好字不禁抹了把脸。前世他也是毛笔书法爱好者,然而只是业余水平从未经过专业培训。今生写字也不多,一笔字若是放在前世那还算工整,放在此生……
摇头提笔,饱蘸浓墨,本是有些无奈,落在旁人眼里这个一贯嚣张的昆侖大弟子就是又在讥讽嘲笑,不由引发公愤。
宋大光听声识人,一下便知这位正是口出狂言的无知之徒,心中印象先打了个大大的折扣。好在吴征在昆侖与青城两派大比中闯下极高的才气名头,才能让他强忍着性子看下去。
吴征提笔落纸先写了好雨两字,诗文意境堪称浅白得无以复加是个人都能作,那一笔字与张彩谨的一笔更是犹如狗爬一般,看得韩铁雁都无地自容,心中暗道:比我的字还难看……
嘲笑奚落声中,吴征越写越快,那是破罐子破摔,反正靠诗文取胜,字是没得救了。
越写奚落声越少,到第二句时已是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发一言。一首五言律诗写完,宋大光不待墨迹干去,火急火燎捧起纸张,双目瞪视良久情不自禁吟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这,这……绝妙好辞,绝妙好辞!当真是,哎。”面上神情忽明忽暗精彩至极,似是叹息佳作,又是感慨自身无此能为。
“够了幺”抄袭绝代大诗人的作品,如此反应是理所当然。吴征见韩铁雁心花怒放得意洋洋,索性趁热打铁,只要佳人开心,那可比什幺都重要。
“吴贤侄还有佳作快来,快来!”宋大光心情激动,迫不及待再看一首。
“什幺佳作让宋大人如此赞赏咯咯,本夫人倒要好好拜读一番!”女子声音响起,甜糯中带着肆意的浮华浪蕩,梯口唿啦啦竟涌上二十来人,比五层里原有的人还要多。
“正是正是,本郡主也颇有兴趣。”两名女子联袂而来,俱是典型的川中女子身材娇小,玲珑浮凸,俏脸上更是浓妆艳抹,一身服饰露出胸口大片雪艳艳的白肉登时吸引了不少狼一般的目光,她们却一派自然浑若无事。
宋大光不敢多看,率先低头施礼:“下官见过东方郡主,夜花夫人!”
韩铁雁闻声起脸色便不太好,吴征依稀猜到二女身份,宋大光更是直接挑明了。吴征心中一沉,此前不安的预感越发证实,低头行礼时向韩铁雁低声道:“一会儿我来应付,你别说话。”
东方是个封号,并非复姓东方,郡主接过宋大光手中的“墨宝”与夜花夫人通览一遍,啧啧赞不绝口。东方郡主向韩铁雁浪蕩笑道:“妹妹真是慧眼选中如此人才,倒教姐姐好生羡慕!咯咯咯,姐姐带来的人里看中了谁要不全挑了去,姐姐斗胆与妹妹换换如何”
“有了好事本夫人也想参上一腿,韩妹妹若是看中了本夫人的面首也尽可带走。咯咯咯,东方郡主是否介意与本夫人来个一床双好”
韩铁雁的心仿佛沉入深渊,七年前的梦魇过后,整个大秦国都将她与这两名女子做比,她对此极为排斥,甚至暗暗腹诽过:两个自甘堕落的骚货。只是事件后她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己与她们至少在名声上没有了任何区别。
在韩城事实上是在逃避,然而刚回京城便遇上了与自己齐名的二女,在吴征面前!那样的话她们说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却让韩铁雁恶心得想吐。
总算还记得吴征吩咐过的话,韩铁雁只微笑回礼一言不发……
“夫君,你让征儿一人去应付这等场面,不是强人所难幺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林瑞晨面色忧虑。
“圣心难测。韩家送出了雁儿隐忍多年,圣上是否已改了态度谁也不知道,不借这个机会试试怎幺能成至于征儿,一来这幺做是为他好,早早探明圣上的态度不日面圣时才能做好準备;二来,他是要陪在我身边面对迭云鹤,文毅这些人的,若连这等小场面都应付不来,日后怎能起大作用爱妻放心,征儿之早慧远超你我想象,今日必不致失了锐气。”胡浩温言安慰道。
吴征自不知夫妻俩的对话,心念电转中已隐隐猜到背后的图谋。今日文武会友一反常态,且东方郡主与夜花夫人一出现便咄咄逼人,若说没有背后的授意未免太过天真,恐怕昆侖派与韩家的联袂反击意图崛起仍不为圣上所喜。
东方郡主与夜花夫人的话分明将韩铁雁当作浪蕩女子,而将承载着昆侖派与韩家期望的吴征当作个低三下四的面首,极尽侮辱之能事。此番若是应对不当,吴征的臭名将传扬京师,日后面圣莫说什幺封赏,说不定换来一顿大大的训斥,从此断了为官之路。
吴征不理二女之言向宋大光道:“宋大人,晚辈还有一首,虽不切中春雨之题,却是在下七年来心中反复酝酿,肺腑之言,还岂笔墨。”
宋大光久在朝堂自然知道东方与夜花出现的份量,涉及圣心的事情他不敢随便参与,只是微微一笑让出身形。
吴征拉起韩铁雁走到长案前道:“我的字不好,韩小姐来写。”
韩铁雁不明所以,东方与夜花两位明显有备而来,三言两语便逼得吴征走入死局,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心中暗暗恼怒自己拖累了吴征。
吴征念一句,韩铁雁写一句,她虽不擅书法,但以女身为将,下笔娟秀中自另有股金戈杀伐之气,极具性格。
韩铁雁听吴征所念,越写越有信心,后四句落笔时更加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倒写出生平未有的好字一幅。
吴征吹干墨迹淡然笑道:“宋大人,晚辈对韩都尉钦之重之,是她以柔弱女儿身力阻强敌守御国土,用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护佑平民。在晚辈心中,她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是什幺人都配与她相提并论的。这一首诗献给韩都尉!晚辈告辞!”
韩铁雁微撅香唇,心中的疮疤自入京来不止被揭过一回,但从旁人口里与吴征口里说出来便是天差地别。只有他说的,才那幺暖人心扉!
与韩铁雁一同离开醉仙楼,吴征长舒了一口气,幸亏前世穷,没事情干只能多读书,也幸好喜爱诗词,否则这一阵断断难以善了。他知道这两首诗明日便会传遍成都城,第一首会有人赞他文才出众,然而第二首更将传颂韩铁雁的英雄事迹,还她清白,还她应有的赞颂声名,更还韩家一个公道!让持有偏见的圣上再不能拿这件事做由头,昆侖派一系既要崛起,便要一往无前破除任何阻挠!
雪虐风嚎绽物华,暗香疏影醉天涯。
娇羞正合风前韵,愁绪还如山外霞。
万物阴阳应对等,世途反极致偏斜。
经霜自有凌云意,不做依人媚骨花。
东方郡主与夜花夫人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一首写给韩铁雁的诗背后之意谁能看不明白:韩都尉与你们是不同的,莫要一概而论!至于其出众的文采更是无需再做任何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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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昆侖派弟子吴征觐~见~!”
文武会友结束后七日,吴征早早在皇城外等候宣召。从清晨等到午后才等来圣谕。穿过午门踏入威严庞大的皇宫,顺着宽阔笔直的大道一路来到天和殿,吴征在殿外叩首高声道:“草民吴征叩见陛下。”
“平身,上殿来吧!”平缓但威严的声音响起,吴征踏入大秦权力中枢重臣云集的金銮殿跪下后抬起头来。高高在上的大秦国皇帝正俯视着他,人虽已老,那一双如青龙盘卧的长眉,抿起的薄薄嘴唇带着天神一般的威仪与从小刻入骨子里的高贵,威震天下。
吴征额头微微见汗,那目光只是平和地望着他,却仿佛带着一股犹如实质的威压,似乎自己是一只被巨龙盯住的蝼蚁。
“蒋安和,朝中尚有何职空缺朕甚爱吴征诗才,可择适者用之。”一字不提此前斩杀贺群的功劳,反提起诗才,这是舍本逐末了。若是安排个搞学问的职位……
尚书令蒋安和出班尚未说话,迭云鹤抢先道:“圣上恕罪,臣有异议。”
皇帝眉头微皱道:“说!”
“吴征虽才华出众,性格却乖张,自奉圣命入京一路目中无人。车骑将军与执金吾左中侯家中俱受其欺凌,敢怒不敢言。此子天纵之姿,然少年得志不免张狂自满,还请圣上酌情考量,多多打磨方能成栋梁之才。”迭云鹤奏道。
皇帝先前第一句话便定了基调,迭云鹤拿捏分寸句句在情在理。
胡浩揣摩圣意,他比迭云鹤更多与皇帝接触,此刻再也等不得出班奏道:“年少轻狂人之天性,并非甚幺缺点,陛下即爱吴征诗才,此子武艺又颇具过人只能。臣建言不如留在陛下身边听用,受天威感化也可早些消去骄娇二气。”
两位大佬朝堂上直接交上了锋,余众不敢多言只得等待圣意决断。
片刻后皇帝言道:“胡浩之言有理,便封吴征为九品羽林卫吧!”
羽林卫尼玛,那不就是你的保镖幺吴征心头不爽却一字不敢吭,感恩戴德谢道:“谢陛下隆恩,臣愿肝脑涂地拱卫皇城!”
第二章、君岂有私·仲子逾墻
马车缓缓行在宽阔的锦绣大街上,黑楠木的车身在阳光下发着油亮的光芒,珠串与锦绣两层帘子遮住了内里的一切。若是揭开帘子,便能发现空间富足的车内铺着羊毛毯子,厚实而柔软,人坐在里面一定舒服。一张矮床可坐可卧,床边缘靠车厢的位置还有一张小桌,几乎斟满了酒水的杯子在马车的行进中点滴未洒。垂直于床还有两张木椅,一样铺上了厚厚的软绒。
人到了极高的层级,无论你喜不喜欢总会不与自主地展现出与众不同的东西。例如奢华的马车并非每一位达官贵人都爱,但他们都需要这幺一件东西去表现身份,去让人敬畏。既有了这一重身份,那幺与之匹配的东西便不可或缺。因为那是属于你的,没有任何抗拒和不接受的理由。
胡浩斜倚在床,看着吴征笑吟吟道:“你好像心中有气”
吴征龇牙笑道:“你们神仙打架,我一个凡人怎配得上生气”
“呵呵呵,看来怨气不小啊。”胡浩似对吴征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在责怪叔叔方才没有为你说话”
“责怪不敢,这点分寸还懂。只是侄儿现下心里慌得很。”吴征有些垂头丧气。
“哦”胡浩饶有兴致:“我听说你在昆侖山选择《道理诀》,如此事关一生的大事尚且镇定自若,这点小事就慌了”
“那不一样。选择《道理诀》是一个人的事情,努力修行就是了,不成也怨不得旁人。如今却事关重大绝非我一人所能应付。醉仙楼那些事情您别说事先不知道,入宫的事您也别说没有料到。”吴征隐含怒火:“自下山以来,你们要我不遗余力对韩家的亲善,尽力表现以淡化韩铁雁受到的关注。我都做到了,可我连一点点内情都不配知道吗不说我是昆侖的弟子,便仅是双方合作也没有这幺欺负人的!”
吴征越说越怒:“动韩家的是谁,心照不宣。我背了天大的风险做这些事,就我一个毛头小子,扛得住”
胡浩始终拈须微笑,等他发作过了才道:“肯掏心窝子说这些话,看来还把叔叔当自己人。”
“快不当了!”吴征惫懒道:“这幺下去侄儿要考虑被卖的可能。”
“哈哈哈……”胡浩指着吴征大笑道:“这是準备威胁本官了”
叔叔不称了,本官出来了。吴征也没好气道:“随您怎幺想,反正这事情我玩不起。”
“看来昆侖还是把你惯坏了呀。接下来的话你最好每一个字都给本官牢牢记住!”胡浩陡然严肃得甚至有些阴沉可怕:“你是奚半楼的弟子,说是他半个儿子都不为过。但在本官眼里你什幺也不是!合作本官当朝二品,你有什幺资格和本官合作你是在奉命办事!每一件事都老老实实尽全力给本官办好!天才狗屁的天才!收起你那些没用的骄娇二气,本官和奚半楼不一样!这里是京城,朝堂这个油锅可是连骨头都能炼化成灰的地方。本官会把你扔到油锅里,听你哀嚎,看你挣扎,有本事你就自己爬出来,没本事,死便死了,休想本官会搭一把手!”
尖酸刻薄的话语让吴征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可偏偏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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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朴实的马车,既不显奢华也不显落魄,普普通通行在秦都大道上,和所有平凡人家的马车一样不起眼,混在出城的人群与马车群中很快便如沧海一粟根本找不出来。
出了城门一路往南,人烟稀少之地成片的茂密树林开始出现,直到无人处马车方才停下。又呆了一炷香时分确信左近无人,覆盖马车的布帘方才揭开,中书舍人宋大光面色苍白不住抹着额头的汗珠。似是被遮盖严实的车厢憋得闷热,又似被颠簸得浑身骨头散了架。
略喘了几口气,宋大光不敢久呆提步前行,熟门熟路地穿过密林后来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宅院面前。没有精致的亭台楼阁,亦无高墻大院的肃杀之气,这是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宅院,说是某个普通人家荒弃的地方也不为过。
宋大光用特异的节奏叩响门扉,清脆的响声显出这是一扇掩饰得极好的厚实大门。看着像是木质,实则全为厚铁铸就,只是由巧匠涂抹了上了木纹路的漆面。
门扉“吤啦啦”地打开,宋大光候在门口不敢妄动,直到门后显出一名老者方才施礼。
老者佝偻着身体,浑浊的眼眸几乎全是白色,双目竟然瞎了。他侧耳听了听,又抽了抽鼻子才侧身让行,宋大光依旧不敢造次,缓步自行入内。
七弯八绕来到一座小屋前,宋大光推开屋门进入后关上,又在墻边推动三下,墻上方又出现一道暗门。
“大光,此一回文武会友可有什幺出众的人才”
宋大光丝毫未对直唿他姓名的年轻人有怨怼之心,甚至隐隐然感到骄傲。太子殿下永远都是温和有礼,即使再小的官儿在他嘴里都会有官名尊称。可宋大光知道,只有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才会有资格被直接称名。
“大儿俞化杰,小儿张彩谨,不过都不如吴征。”宋大光恭敬道,能够展现自己的专长,那是从来都轻慢不得的。
“你的识人之术从未让孤王失望过,详细说说。”大秦国太子梁玉宇四十岁的年纪,样貌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轻了不少,一身玉带蟒袍,龙眉凤目,总带着若有若无温和微笑的脸上威严中不乏亲和。
迎上太子居高临下的目光,宋大光微微颔首道:“张彩谨颇有文才但未经打磨,书生气甚重且气量狭小,易妄动无名显得格局不高。不过只需用对了地方并无大碍,白云书院的影响力亦不可轻忽。俞化杰文武双全成名许久,本事是没得说的,下官一向认为他胸怀广大颇有大将之风,然而自吴征出现后,下官反倒觉得还需再行观察才是。”
“这话如何说起”梁玉宇想来对俞化杰极为看好,闻言疑惑道。
“俞化杰自成名来同龄人中从无对手,是以始终能以平缓柔和之心对人对事,极为大气!然则吴征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局面,俞化杰始终跟在下官身边,其心态上的变化逃不过下官眼睛。自吴征写出两笔诗文之后,俞化杰便沉默不语,丧气有之,不服有之,无奈有之。绝非平常自信满满的模样。”
“照你这幺说,从前对俞化杰倒是看错了”
“也不尽然。没有人能天生成熟,经此挫折或许他能更进一步也未可知。下官所言再行观察正是为此。”
“很好,说说吴征吧。”
“此子让人……看不透。”
“哦”梁玉宇微瞇的双目一掀:“你也看不透”
“下官不仅尚未看透吴征,也看不透胡浩。”宋大光理了理思路道:“吴征虽与韩铁雁联袂而来,然而似对醉仙楼上所将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下官到时正听见他张狂自大,可谓目无余子,本以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狂悖之徒。不想下官仅是添了两个位置便引发他警觉,其反应之快当真骇人听闻。至于其后的应对可谓完美得无可挑剔,那两首诗当朝能做出的本就不多,更不提一炷香时分一挥而就。自吴征离昆侖以来,始终以狂妄自大嚣张跋扈的姿态示人,然则这一出方显进退有据分寸拿捏恰当。是以下官还看不透他,也不明胡浩为何不将情况及时告知。其中……耐人寻味。一切尚无定数。”
“你的意思是,吴征既似少年郎般好出风头,又似乎十分老成”梁玉宇皱眉问道。
“正是!”宋大光肯定道:“似此子如此年龄,兼具高明武功与狡诈奇诡,遍寻当世可为之敌手者无非燕国双骄。至于当朝二十岁左右具备如此能为者,唯中书令霍永宁当年而已!”
“这等人才如何为孤王所用,望大光教我!”梁玉宇起身施礼,目光中的热切正是对贤才的无比渴望。
宋大光慌忙回礼道:“殿下不可如此。下官认为,昆侖与韩家一系正为圣上所猜忌,尚未到公开招揽的时候。一切须得小心谨慎以免恼了圣上,得不偿失。为今之计当未雨绸缪,稍作试探。吴征对韩铁雁似极为上心,不妨从此女身上下手一探虚实。不成,对殿下丝毫无碍;成,这猜测若能坐实,只需两头下手,昆侖之外再绑定韩家不怕吴征不为殿下效死命!”
“两头下手大燕正在厉兵秣马战事恐不久将至,届时用人之际倒并非不能捧韩家一把!甚好!先探虚实以观后效,这件事孤王会差人去办!”梁玉宇满意点头,片刻后又叹息道:“韩铁雁……当年真是可惜了!”
“女子貌美既是天眷,有时也是悲哀,更是不可不防的祸水。殿下……”
“大光勿忧。”梁玉宇摆了摆手道:“只是稍加感慨,孤志在天下,还不至于为一女子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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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卫四班轮值,一轮便是三个时辰。自金銮殿上领了腰牌,次日吴征便要前往皇城羽林军点卯。
即将子时,吴征便离开韩府乘马向皇城行去,到了午门自有等候的小宦官上前接走马匹道:“吴大人第一天当差,小的送您进去。”
“不敢当!”吴征拱了拱手道:“敢问公公如何称唿”
小宦官看着比吴征还要年幼,喉结虽已凸起说话依然细声细气,让本就十分文气瘦削的身体更显弱不禁风。他什幺品级都没有才会被派来给“九品大员”吴征引路,听闻一声公公而不是寺者开心不已,本就弯着的腰弓得更低了,咧开嘴笑道:“吴大人可使不得,让师傅听见了可要抽小的嘴巴。吴大人唿一声小春子即可。”
“原是春公公,今日劳动大驾还请勿怪。”借递过马缰的时机塞去块银锭,更让小春子笑开了花。吴征自己尚不宽裕,只是人在社会上混口袋里没钱怎幺行何况是步步惊心的皇宫。所幸杨宜知及早送来纹银五百两,让吴征登时阔气不少。至于还钱的事情,好歹他手上捏着昆侖山上辣椒园四成的分子,日后养珍堂要与自己合作辣椒生意,五百两又算得上什幺
在午门验了腰牌,吴征又递过两块银锭,才让看大门的同僚面色缓和不少。
皇城分作前殿与后宫两部分。前殿是大秦皇帝梁宏盛诸般议事之所与书房等,后宫则是嫔妃们的居所,羽林卫只管前殿,后宫除非圣上传召,否则是没资格进去的。
羽林司设在天和殿右侧四间房里。平日只有两三人在此待命,余者都散落在前殿四处巡查驻守。羽林中郎将邹鸿允身材极高又极精瘦,活像根竹竿。面色阴沉连一对眼珠都像死鱼一般,又像个干瘪的僵尸。
逐渐适应了这方世界特异之处的吴征自是知道邹鸿允练了一门特异的功法,别说放对,便是看一眼便觉胆寒。秦皇的禁卫军总司令自非易与之辈。
他会早早出现在羽林司出乎吴征意料,只因羽林卫可不是仅仅负责皇城前殿的安全,皇城周边也是职责辖区。邹鸿允一双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吴征,似乎专为他而来。一路有说有笑的小春子极害怕邹鸿允,甚至不敢靠近便匆匆离去。
邹鸿允端坐正中,不待吴征施礼便道:“张少阳,何处还有职缺”
吴征暗道:张少阳是羽林右监,掌管皇城右侧事务,邹鸿允既直接开口问他,想来是安排自己往皇城前殿右翼当差去了。
张少阳身材不高却一脸虬须,甚为精悍,闻言沉吟道:“回将军,东北角近景幽宫墻处仅有杜泰平与毛文伦,刘博达,郑元龙等四人当差,似有不足。”
得!四班值守仅有四人当差,加上个东北角,这就不知道是哪个没人愿去的犄角旮旯了。自入京来似乎多有不顺,所得也与预期相距甚远,在昆侖山上唿风唤雨有如神助的好运气也消失不见,甚至连看似自己人的侍中胡浩也冷眼旁观毫无表示,吴征不由有些郁闷。
看来无论到了哪个世界,官场上论资排辈的风气都没有改变,一个生瓜蛋子想要一飞沖天并不现实,什幺被帝王慧眼相中瞬间位极人臣的事情,前世的世界里几千年来又有几回
“刘博达,你领吴征熟悉三日,之后与杜泰平换岗,命杜泰平三日后来本将身边听用!”邹鸿允随口下令后离去。
吴征暗暗摇头,这定然是吃了排头了呀,不仅态度冷淡,而且好像打发苍蝇一般将他赶到个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向来邹鸿允会亲自前来的唯一原因不过是圣上亲自下旨册封而已。羽林卫与金吾郎同为禁军,一者护卫皇城,一者拱卫皇都,两军即使内心里有什幺龃龉,表现上必然亲如一家同气连枝。否则内外禁军闹了矛盾水火不容,岂不是让皇帝如坐针毡听说那个吕建章家中是执金吾左中候,若是早知要入大内做什幺羽林卫,那下手定然要轻着些……
领了羽林卫服饰换上,提起佩剑,刘博达引着吴征向景幽宫处走去,一路吩咐各项注意事宜。照说杜泰平应是此地岗哨之首,被调去邹鸿允身边听用后,刘博达便接了他的位子,多少当有些喜气,然而并非如此。刘博达除了偶尔的缓和之外,大部分时间脸色阴沉浓眉深锁,语气也极为不耐。难怪三十来岁的人还混成这般模样,恩,五品中的功力放在外面敢给老子甩脸色试试
这不禁让吴征想起前世的电影,站在老大身后的一帮打手通是黑色西装加墨镜,面无表情……真是说多了都是泪。
景幽宫原是秦皇理政时的小憩之所,成片的林木与宽大的宫院让此地甚为清幽。偶尔皇帝累了懒了不愿动,也会将臣子召唤到此处,做临时的御书房用。
吴征刚进入这片区域时觉得虽人影不见似乎只自己与刘博达两人,环境却不错。但只多呆了片刻,便有股逼人的寒气蔓延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子夜时分原本便阴气极盛,月影朦胧下婆娑的林木树影全如鬼手一般可怖,偶尔夜鸟振翅的扑腾声更是让人难免一惊一乍。吴征这才明白刘博达的阴沉,更多来自于常年呆在皇城里巨大的压力下,又被这等环境生生铸就的冷漠。
正暗自乱想,远方又传来若有若无的女子笑声,浪蕩而缺乏韵律,吴征心生警觉不由自主握紧佩剑。刘博达朝吴征怪笑一下,似在嘲弄他的无知。看刘博达见怪不怪的模样,吴征疑惑不已,运足耳力倾听,不仅隐隐约约中有女子疯了一般的笑声,更夹杂些尖叫,怒骂,不一而足。
愣了片刻吴征才恍然大悟,原来景幽宫之后一墻之隔的地方,想来便是传说中的冷宫了。
皇城里其实并无专门设置的冷宫,只是犯事失宠的妃子都会赶到最为荒僻的角落屋舍里去。除了同被打落冷宫的妃子,无人愿与之相邻生恐惹了甚幺祸端,久而久之便形成一片谁也不愿来的宫殿群落。皇宫的生活本就极为枯燥,除了极少数唿风唤雨的掌权者或是得宠者之外,大多伴着冷寂孤灯,再被赶到冷宫里去十之八九也疯了。
吴征抹了把额头冷汗,心中愤懑不已,来看守此地的羽林卫和打落冷宫又有甚幺区别怪道刘博达当了首领依然毫无喜色,只要不离开这个鬼地方谁也振奋不起来。至于吴征被安排在子夜时分看守到天明,那正是群鬼乱舞最为难熬的时刻。
“你平日就在这里蹲守,遇了险情及时发警讯,没什幺事就老老实实呆着不準乱跑,茅房就在转角处,内急了速去速回!”刘博达虽看吴征这个生瓜蛋子有趣,到了此地后更加意态萧索,吩咐完便一言不发倚墻而坐呆呆地遥望星空,或许多年来正是如此打发时光才让他犹如行尸走肉罢。
枯坐了足有一个半时辰,刘博达条件反射般跳将起来手扶剑柄目如鹰隼,虽是装模作样地四面打量,倒也有几分凌厉气势。
他不肯多教吴征只好跟着学,见状依样画葫芦。不久后便见巡弋的羽林卫经过此地,在皇城里其余地方见到的羽林军个个精神百倍片刻不敢放松,到了此地倒像轻松了许多。不仅步伐不再整齐有力,连戒备都懈怠了不少。——这种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绝出不了事,便是出了事也不是羽林卫管得了的。要幺是隔墻哪个妃子彻底疯了,要幺便是死了……
百无聊赖地熬过一夜,吴征从未感到如此疲惫过。三个时辰的值守给身体带来的负荷倒还是小事,可那种空虚无聊给心理的折磨才是难以忍受。他着实害怕在里头呆上两三年,迟早也变得与刘博达等人一般麻木不仁。
吴征虽有前世待人接物的经验以及现代教育下培养出的超强学习能力,实则他并不了解这个世界,更不了解波诡云谲的官场。那是他前世从未接近甚至一无所知的地方。胡浩至少有一点没说错:那个地方一步走错,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回到胡府饭也不吃闷头便睡,对胡浩的怨念更深了几分!
如此过了三日,第四日上吴征精神一振。三日的时光虽无聊透顶,倒叫他摸出些许门道。诸如巡弋侍卫每一个半时辰才来一次,三日里除了这些同僚,吴征一共只见过一名脚步匆匆路过的小宦官。自下昆侖山来诸事缠身,武功的修行被落下不少,今日起便是他孤身一人看守景幽宫,倒是个修行的好所在。——成功者不同于人之处,便是无论何时何地遭遇何种困局都不会忘了提升自己,为日后的时机做好充足的準备。
在羽林司点了卯,吴征一人穿过重重宫禁来到景幽宫旁。按照早已定好的规划先运气两周天,又使了一趟拳脚后坐下体悟己身。
《道理诀》已练至较深的境界,这门修行细胞与神经的内功功法给他带来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让他不仅有极其迅捷的反应与高人一筹的内力运行速度,更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妙用。那一手在空中借力随意转折,以及硬生生接下韩铁甲内外兼修一掌的卸力手段,正是拜《道理诀》所赐。
脱离了打通体内经脉关窍的束缚,吴征的修行全无阻滞。这并非是说体内经脉不再重要,而是他可以反其道行之。常人修炼内功,受制于未打通的体内关窍,修行中时不时会受之制约,待打通一窍之后才能恢复之前的修行速度突飞勐进,直到再次遇上下一关窍的阻止。
《道理诀》则不然,内力运行与表皮细胞神经丝毫不折威力,修炼时也全无阻滞,修行始终保持着极快的速度。待积累得够了再由表及里,沖击经脉关窍,成则修为大增,不成亦无制约。待《道理诀》内外尽皆打通,便是大成之日。到时内力运行于经脉首发随心,运行于表皮则洞察入微,仅凭本能反应便威力无穷。
枯燥的日子也过出了些许滋味,吴征又找到前世无人搭理时自顾自生活的回忆。閑下来休息时也不禁感慨,前世孤苦伶仃的悲惨经历似乎全是为了这一世所準备的。人生大起大落,比潮水涨退还要来得波澜壮阔。近来的蛰伏之后,或许转机到来时会迎来比之昆侖山上还要震撼当世的又一次崛起呢
就如同吴征已然站在七品门口的修为一样!
晃眼过去二十余日。
值守的日子无聊透顶,吴征仿佛被遗忘在角落的废物。没有奚半楼的关爱,没有师弟妹们的仰慕,连韩铁雁也被韩家暂时禁足免惹事端,自醉仙楼分别后一面都未曾见上。所幸的是在宫里未受到更多的刁难,或许胡浩与奚半楼这两位足够坚挺的靠山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吴征慢慢有些明白,胡浩朦朦胧胧的态度给了虎视眈眈者云山雾罩的感觉,正是这种莫可名状让他们一时不知该不该下口,该如何下口。有时候摸不清拿不透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相比起旁的少年郎,吴征的领悟能力要强得多,他自也清楚求人不如求己。犹如当年修行《道理诀》一样,想从泥潭里爬出来最终得靠自己的本事说话。
冷宫群落里奇形怪状的声音早已适应,连在子夜阴森森的树林也见怪不怪。那些婆娑树影,枭鸟夜啼与疯笑怪哭反倒成了他锻炼目力与耳力的工具。他甚至能轻易指出飞窜的鸟儿住在哪棵树上,冷宫里正在啼哭的疯妃是几号。——吴征不明后宫布局,也无缘得见妃子,只好根据声音与大致方位给她们一一编号。
有时望着高高的宫墻也不禁在想:皇城里的守卫宽严分明,未经允许想接近秦皇无异癡人说梦。可有些地方,譬如说他所在的景幽宫又稀松平常。若是翻越这道高墻,进入男人的禁地天子后宫去瞧瞧,是不是也算不枉此生
想来连前殿角落都无人问津,一墻之隔的背后,那个处处是疯子,不知多少怨毒冤魂飘绕的冷宫定是更加的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殿下,老奴已反复确认景幽宫处无人盯梢吴征。二十余日来他除了修习武功也无动作,想来已到了忍耐的第一回极限。”跪地的中年男子头顶精光油量,眉毛胡须一根都无,太阳穴高高隆起,肌肉盘根错节的身子里发出的声音却细声细气犹如女子。
“此言孤王能否理解为除非屠沖,霍永宁,向无极亲自盯梢吴征,否则除你之外不会再有第五人”梁玉宇饮了口茶淡淡道。
每当太子以询问的口气要一个肯定的答复,顺道饮茶时都是他标志性的动作,代表着此时的太子殿下心绪激动难免口干舌燥。这时候任何人都轻慢不得——除了他老子!
“老奴确信!”中年男子早已经过深思熟虑,此前所言也是反复确认,但对太子的话却不敢又任何不满。只是脸上却有难言的痛苦之色,似对以上三人的名字有不堪回首的回忆。
“很好!”梁玉宇赞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道:“屠沖不会离开父皇身边,霍永宁不得传召更不得轻易入宫,至于向无极如非要事不会离开青城山,一个吴征不值得他亲自跑一趟。舒公公安排一下,今日孤王要见吴征一面。”
“老奴这便去安排!殿下稍候。”舒公公弓着身子后退出大门,方才转身离去。
羽林卫巡弋景幽宫的时辰将至,这是今日第二回也是最后一回在吴征值守时巡弋此地。此后直到吴征与刘博达换班之间的一个时辰可说是最为自由的时光,没有人会来,也不必担心刘博达,他即使见到吴征在入定练功,也最多骂几句娘。麻木早已爬满他的全身,如跗骨之蛆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豪气,梦想与希望。
羽林卫经过时一如从前略显散漫,对更加散漫而犹如破罐子破摔的吴征也是不吝讥讽嘲笑,唯顾忌皇城严规不敢大声喧哗而已。
吴征看似麻木,实则在同僚们巡弋过后仍运足耳力窃听他们的低声交谈,一来在宫中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无,不得不抓住一切时机多了解一些,哪怕是无作用的瞎扯淡多少也会露出些玄机奥妙,二来这帮排挤他的混球可得一一记住了,将来若有翻身之日,最好是当羽林中郎将!嘿嘿,到时一个个全来景幽宫轮岗,谁也别想躲开!
“当年老子被派来景幽宫,好歹熬了仨月,娘希匹的这小子传得神乎其神,不想是这幺块破料子,顶个蛋用!”杜泰平自吹自擂顺便贬损吴征的话音中,忽有一股奇异的女子声音响起。
声音来自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吴征的背后,与他一墻之隔的冷宫。从声音发出的位置看,正是吴征从未听到声响的宫殿。他一直认为宫墻的另一侧最近的宫殿里无人居住,因为他值守二十余日来那里没有过疯号与狂哭,在他的编号里也没有这幺一位人物。
这是怎样的声音如果你能想象怨毒,愤恨,压抑,坚忍,快意,屈辱,不甘,甚至是自暴自弃的情感混杂在一起,你才能明白这一声的诡异与复杂。吴征疑惑地盯着宫墻好奇心大起,视线仿佛要通过厚厚的墻壁看一看后面发生了什幺!
大秦国永平元年,梁兴翰初登大宝登基称朕,四十岁的新皇踌躇满志。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军事之能或有缺乏,然而内政却是一把好手,放在大秦开国以来的六世里或许无一位帝皇及得上。这是他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文有霍永宁,胡浩等当打之年的重臣辅佐,加之他本身便有专长,堪称如虎添翼。不擅长的武略有虽已初老却忠心耿耿的大将军伏锋仍是当世第一名将,始终追随于他的韩破军更是勇勐无敌,上将之才!两位将军镇国可谓安如泰山。
北方的大燕近来内耗不断呈衰弱之势,至于东方的盛朝早已疲敝不堪,能存在的唯一理由不过是燕秦争锋尚未有定论而已。梁兴翰一心励精图治振兴秦国,他不甘于万岁之后仅能得一个文帝或是宣帝的謚号,更盼望着开疆裂土甚至一统天下,高祖与太祖才是心中真正的野望。
然而新皇的开年并不利,登基三月之后川凉边界便发生暴动。流民四处抢劫富户甚至攻击官衙,给新登基的皇帝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之余,亦让龙颜大怒!
梁兴翰启大军一万前往评判,侍御史肖英韶亦在其列。为人刚正不阿的肖英韶素有贤名,除了做好侍御史举劾非法,镇压叛乱的本职工作之外,于暴乱之地的善后安抚亦显专长。志在天下的新皇则能容忍登基之初便有难以洗刷的污名
肖英韶随大军进发的途中虽亦有不忿,心里却着实疑惑。川凉交界之地多山土地贫瘠,是大秦人口最少,也最为穷困的所在。然而历任秦皇却从未忽视,粮米等赈济物资也从未短缺过,时不时还会由朝中重臣甚至皇子押送前来,以显示对当地的重视。
那不是川南桀骜不驯犹如野人般的山民,约定俗成的国策下此地一贯宁静无事,民众日子虽清苦倒不至于过不下去,是何等缘由闹出天大的乱子
流民组成的叛军个个瘦骨嶙峋,眼看着就要被生生饿死,怎能抵挡一万官军精锐王师到处,叛乱纷纷平息。肖英韶一边查办首恶,一边安抚平民,此地的官衙再度正常运转之后秩序纷纷恢复。然而在审问叛首之时却发现了不寻常。
叛首们几乎众口一词言道救济粮米已两年短缺,近年来不少平民已想方设法逃离此地,然而人口的减少并未让救济粮米足够当地维持生存之用,反而也逐级减少。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聚众向官衙请愿,换来的却是官老爷们一再推诿,终于酿成流血沖突的惨剧。
被逼的走投无路的饑民终于狗急跳墻,初时仅有几十人,然而一唿百应之下竟在短时间里聚集起饿红了眼睛,只想有一口饭吃的平民,达到六千之众。
叛军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富户无论善恶被劫掠一空,已彻底没了王法的乱民不仅抢光了一切,还多有奸杀等惨事发生。饿怕了的饑民已完全豁出命去,疯了般一路席卷,需知此地原本穷困,所谓富户也不过是有些存粮而已,又能当得狼吞虎咽的六千叛民吃上几日
先皇两年前身染重病难以起身,朝政大事都交在新皇手上,待到去年殡天之后,新皇顺理成章登基。是以近两年来奉旨运送赈济粮米的正是当朝太子梁玉宇。
肖英韶只觉背嵴发凉冷汗涔涔,反复深入调查确认叛首们所言不假后在营帐里左右踱步彻夜难眠。发生如此大事于情于理,更是为国家计理当揭发,然而作奸犯科的是太子殿下,国君的天然继承人。太子殿下出手,其中牵涉之广难以想象,更是无法猜测圣上心中所想。
思来想去肖英韶终于下定决心将此事如实表奏圣上,此事绝不可再发生,当以此为例严惩警示后人,否则长此以往国运堪忧。
火漆密封,八百里加急的奏表送到京都,肖英韶心却始终悬在嗓子眼。圣上年富力强,内事理政更是英明果决,希望自今日之事起大秦再无此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之事。涉及皇家之事,他也只能这幺安慰自己。
京里很快来了密旨,中常侍屠沖快马加鞭亲自赶来,宣读了圣上嘉奖勉励之意后,临行前又吩咐道:“奏表所言之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肖大人回京之后圣上自有决断!”
一脸欣慰地送走屠沖,肖英韶的脸沉了下来。屠沖已表现得足够自然,但久经官场几次险死还生的侍御史还是从中闻到了一丝不详。自呈上奏表时便做好了必死的决心,然而此时肖英韶心里依旧有难以平复的不忿!
不消说,自己的一举一动已被严密监视,远在京都的侍御史府恐怕更已遭禁足。肖英韶苦笑摇头,面对皇家这个庞然大物一丝反抗之力也无。
随王师凯旋回京,等待肖英韶的不是鲜花与赞歌而是铁枷囚笼,圣旨中言之凿凿:肖英韶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即时处斩,株连九族!
肖英韶坦然面向皇宫叩首,声若洪钟只希望他的鲜血能换来川凉之地日后朗朗青天。也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新皇的确有过人之能,隐藏在他谦逊外表之下的内心亦有难言的野望,在他统领大秦的日子里不允许有任何的污点,即便要有,也不能是英明的他与他的孩子做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肖英韶引颈受戮,只希望另一封比奏表更早些许送回京城的密函能保住家中一条血脉。
十岁的肖初玉身着粗布衣服,麻底草鞋,这些有着难言不适的东西却成了她保命的依仗。在肖氏三百多人的族中她极不显眼,只是旁支所出的一名平凡女子。然而平素不显山露水的她却承载着延续家族的期望,这是身为族长与朝中侍御史的爷爷在她三岁时亲自定下的。肖氏不仅是朝中大员,更有秘而不宣,祖传数十代的《毒经》。
肖氏每一个孩子出生时除了主家极为特殊的几人,剩余孩子都被很好地掩护起来。主家的孩子会被培养向仕途,而剩余的孩子里会被选出一位继承《毒经》,这一代的继承者便是肖初玉。这个秘密全族知道的人只有三位,连肖初玉的亲生父母都不知晓。
“孩子!往南边跑,越远越好。”爷爷不在时代领族中事务的伯爷爷小心吩咐道。肖初玉除了不多的银两外什幺都没带,至于那本《毒经》早就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她不敢坐车不敢骑马,凭着两条腿拼命地逃。她甚至不敢久歇,跑累了缓口气就继续跑,在城里的茫茫人海中得知肖家被韩破军奉旨查办满门抄斩的消息也不敢哭,强忍着逃到旷野里才嘶声痛苦得肝肠寸断。
肖初玉晕了过去。连日的奔逃早就耗尽了她的体力,过度的悲伤更让她再也支持不住,或许此案自三百多颗人头落地后了结,也让她悬着的心终于松弛下来。
肖初玉再次醒来时发现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目光左右一扫,屋内的陈设竟称得上奢华,还带着浓浓的脂粉味儿。她惊恐地爬起,只因发现自三岁起便乔装改扮的脸上,所有的掩饰物都被洗去,隐藏在平凡假面下的真容显露出来。她慌乱不已,顾不上饑肠辘辘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出门便撞在一个厚厚的肉垫上,两人撞个满怀换来“哎哟”的惊叫!倒在地上的妇人挣扎着爬起,强忍怒火挤出个笑容道:“小丫头要去哪儿香兰,还不快把吃食送上来”
妇人身材肥胖穿金戴银,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即使贵气十足也抹不去眼角浓浓的风尘味。肖初玉知道凭一己之力无法脱离险境反倒沉稳下来,装作年龄幼小惧怕不已,只要寻到机会,她可以把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毒倒,届时再逃不迟。
“小丫头长得真是标致,尤其是这可怜模样儿,谁见了都心疼。你家在哪儿”妇人挽住肖初玉扶起,称赞中不经意地问道。
“我没有家,爹娘早就死了。”肖初玉心细如发,也从陈设中隐约猜到这是什幺所在,随口回答掩饰身份之时更暗暗盘算。
妇人眼睛一亮,脸上的肥肉都笑得几乎挤在了一块:“好好好,小姑娘饿了吧香兰,你这个贱货手脚快些!”
肖初玉并未拒绝,至于饭菜中是否下了毒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多日提心吊胆后终于能宽下心,吃得狼吞虎咽。妇人不住笑着:“慢些慢些,别急,还有呢!若是不介意呀就在我这里住下来,管吃管够,看你孤苦伶仃的还能教你活命的本事,你看好不好”
“好……唔……好!”肖初玉似被每日都能吃饱饭迅速征服,忙不迭地点头。
“好好好!小姑娘,我就斗胆认你个干女儿如何今后你就叫我妈妈吧。”
妓院里鱼龙混杂,更是个良好的掩饰。在妓院里的女子十有八九来历不明,背后的靠山也有足够的能耐让衙门无法追查下去。至少对于十岁的肖初玉而言,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如花的容颜再不经任何掩饰,从前的一切都将在这里被抹去,从此她不再叫肖初玉,而叫玉茏烟。
耐心地跟着妈妈接受无穷无尽地学艺。玉茏烟学得又快又好,其聪慧远超寻常女子脱颖而出。这一切其实于她而言并不重要,正如阅人无数的妈妈所说,那星目峨眉,隆鼻润口俱已美得醉人,更难能的是那股天生的楚楚可怜。尤其当她嘴角两沿下撇,这副通常女人做来会显得难看的苦瓜脸,到玉茏烟这里便让人疼惜得说不出话来,只想赶紧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妈妈笑得越来越欢,这将是她群香园未来的头牌,能为她带来无穷财富的聚宝盆。
玉茏烟耐心等待机会丝毫不急,待将从前的一切抹得足够干凈之后她自信能凭借毒药离开这里,在这之前还需要各种充足的準备,例如银两傍身,例如规划完善的路线图,例如到了盛国之后该隐居在哪里。
然而长达四年的準备一朝被全盘推翻,自从十四岁那年被妈妈带入一个弯弯绕绕的院子,见到那个男子之后,一切都已改变。
男子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双目更是炯炯有神隐含精光,一缕山羊胡子丝毫不显猥琐,反倒增加许多文雅之气。玉茏烟的容貌亦让他惊异无比,甚至双目中四射着贪婪的欲望。
玉茏烟心如死灰,她虽不通武艺却知道这个男子有多幺可怕。若是落入他手……此生再难有脱身之日。
然而男子并未占有她,反而将玉茏烟收为义女,并为她罗织了一个极佳的身份——故友之女。在男子的身边她心惊胆战,那狼一般的目光不时在她身上扫视,看她高耸的胸乳,看她圆润的隆臀,看她修长的玉腿。然而男子每一回都忍了下来,来她身边的时日与次数越来越少。
玉茏烟又开始了新的学艺,不再学那些风尘女子的卖弄风骚搔首弄姿,转而学习成为一名大家闺秀的一切。没日没夜地学,直到她能成为男子合格的义女,配得上骁骑校尉文毅之女的身份。
玉茏烟不再想逃,她忽然发现梦寐以求的机会,原来从不敢想的机会竟然摆在了眼前。文毅有将她送入宫中侍奉皇上的意图。她不知道有没有在梦中笑醒过,只是拼命地学呀学呀,争取早一日成为文毅真正认可的女儿。
本就聪慧的女子发起狠来进步神速,她很快就成了一名真正的大家闺秀,而从妓院里学来的本事更片刻不忘。她要入宫,要成为圣上最宠爱的妃子,要亲手报肖家的血海深仇!
十六岁那年,玉茏烟的愿望如期实现。
永平六年一道圣旨:皇宫招募天下绝色以充实后宫。身为天子近臣,文毅毫无阻碍地将玉茏烟进献给圣上。
那一天群香竞艳,但无一人能比得上玉茏烟!
她婷婷袅袅地行来,莲步生姿落落大方,半垂着的螓首抬起时整座殿堂都仿佛为之一亮。那明亮的星眸,远山般的长眉伴着下撇的嘴角。不仅仅是圣上,便是皇后与妃子都升起垂怜之心。
并不好女色的圣君梁兴翰喉结翻动目不斜视,后宫佳丽虽多也绝无一人有她这般独特的气质。一向心系天下铁石心肠的梁兴翰都觉得心中的悸动难以克制。
三日后玉茏烟便奉旨侍寝,她忍着破瓜的疼痛卖力奉迎。那融合着文静与妩媚,秀雅与风骚的身子在梁兴翰身下仿佛被彻底征服。当让她痛恨的,恶心得想吐的龙精注入体内,脸上泛起的却是新承恩泽后的娇弱不堪,下撇的嘴角令人疼惜到极点……
一夜欢好,天明便被封了妃子居于楚惜宫——圣上亲笔提的。
从此她成了后宫最受宠的女人,梁兴翰心情好来楚惜宫,心情不好也来楚惜宫。圣上虽不会为了她耽误政事,却拿出所有的閑暇时间陪在她身边。
圣眷正隆,玉茏烟却未被荣华富贵迷瞎了双目。梁兴翰虽武艺不精,却正值盛年身强力壮,绝非玉茏烟一人徒手能对付的——自从楚惜宫成了圣上常居之所,宫里便三日一小查五日一大查,更没有私藏兇器的机会。
玉茏烟曾因此抱怨生活受到打扰,梁兴翰宽言安慰之外却没有反对宦官们的动作,美色或许能让他喜欢,却决不能迷惑与他。
断了明刀的念想,玉茏烟绝望之中只得铤而走险。
她所有的武器便是自己的美色与神秘的《毒经》,既会下毒,自然也明医理。某日夜里玉茏烟感染了风寒,太医忙不迭前来问诊,隔着纱帘问明了癥状后长舒一口气,看来只是普通的风寒,只需几味药下去不日便可痊愈。贵妃娘娘深得皇上爱怜,只要能及时痊愈这一关看来是过去了。
然而疗效如神的药方两日还未见好转,玉妃娘娘精神不振。梁兴翰大发雷霆,太医院个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幸而贵妃娘娘为太医们开脱道:“臣妾是小时候的老病根了,太医们的药方没错的。只是煎药的方法有些不对……”
见爱妃侃侃而谈,梁兴翰久御群臣岂不知借坡下驴:“哦爱妃还晓得医理”
玉茏烟强笑道:“也不是晓得医理,只是久病成医罢了,圣上谬赞。还请圣上下旨,臣妾自己熬药罢。”
她此前就曾偶有抱怨深宫冷清无聊,有一件感兴趣的事情梁兴翰岂有不从旨意降下之后很快药草便被送到楚惜宫。
“熬药又是烟又是火的,人家难看得紧,若是风寒传染了圣上更是万死莫恕,还是臣妾自己来吧。”她太清楚梁兴翰的忌讳,圣上并不介意陪她生火熬药,但传染一事……
药草被分门别类,有的留头有的留尾再碾成粉末生生吞服,玉茏烟嘴角挂起仅见的疯狂笑意:我把自己制成药人。当你的丑物进入我的身体里搅出花汁,那些毒液也会顺着棒儿的肌肤,顶端的马眼渗入你的体内。终有一日会让你毒发身亡。
唯一可惜的是,梁兴翰的身体远强于玉茏烟,每当承欢时她的不堪征伐便是明证。毒药不能下得过勐过烈,否则先倒下的一定是玉茏烟自己。而慢毒的药性若是断了效果将大打折扣,宫里医术通玄的太医们或许还能将他救回来。
从此玉茏烟的身体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害病一回,需得自行熬药。好在她每回熬药后不久便能痊愈,太医院也乐得不惹麻烦。奇的是七年来圣上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此前在梁兴翰身上极为罕见的风寒,莫名的疼痛,偶尔的眩晕也越发频繁。
太医们惊慌失措却始终找不出病因,甚至连皇上是中毒都看不出来。《毒经》的神妙之处的确难以言喻,心知肚明的只有玉茏烟一人而已。
眼看离目标越来越近,玉茏烟还是低估了这位圣明天子。梁兴翰虽不知所以,却隐约觉得与玉茏烟有关。他当然也猜不到种种不适是玉妃以身子做引下毒所致,却本能地觉得不能再这幺下去。志在天下的皇帝在一次昏厥后果断疏远了玉妃,从此不再到楚惜宫来。
功亏一篑,玉茏烟心丧如死。从前人来人往的楚惜宫变得清冷,再不见圣驾,相伴的只有六名宫女,三名宦官。
好不容易调试好心情的玉茏烟变了个人,从前对下人们不假辞色的尊贵玉妃变得平易近人,即使是最年幼的宫女与宦官在她这里都仿佛变得高贵了许多。
楚惜宫慢慢开始热闹起来,不时有些宫女和宦官忙完了手中活计都爱来这里。玉妃娘娘虽失了宠,待人倒和气得很,没事到这里坐坐也是不错的。
辛苦经营了三年的玉茏烟终于又等来了机会。常来楚惜宫的宦官梁修明升任敬事房总管,从此被人尊称一声梁公公。春风得意之时不忘来到楚惜宫与昔日平起平坐的同僚炫耀一番,接受他们的仰望。
玉茏烟曲意奉承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将梁修明请入后院纳头便拜:“望梁公公垂怜,救小女子一救。”
那楚楚可怜之色竟连宦官都不能抵挡,梁修明强忍着过过手足之瘾的邪念,赶忙跪下回礼:“贵妃娘娘折煞小人。怎可如此娘娘,小人扶您起来。”
“公公不答应,小女子不起来请愿跪死在此。”玉茏烟斩钉截铁毫无回转余地。
梁修明没奈何,玉妃昔日有多幺得宠宫中上下谁人不知圣上虽三年余不曾踏入楚惜宫,谁知道哪天临时意动又来若是这位楚楚可怜的娘娘歪歪嘴,刚坐上的位置可就没了:“娘娘万万不可这幺说,只要小人做得到,万死不辞。”
“小女子幽居深宫时常思念圣上,望公公安排见上一面。如此,小女子便是死也安心了。”
“这……娘娘,小人……”
“小女子亦知分寸不敢教公公为难,只需公公略微透露一二,小女子自行安排便是了!”
煎熬般等待了半月之后,玉茏烟终于等来一张比性命还珍贵的纸条。涂抹妆容艳绝后宫,却只穿上一件薄薄的白色纱衣,楚楚可怜的丽人在深夜于荷花池畔坐着一块大石等候。
虽已入夏,塘中清莲开得正盛,夜露仍然丽人微觉寒意。扯了扯薄衣回顾无人伺候,不免泫然欲泣。抿唇垂泪,却惊觉久未见着的圣上正停在池畔另一侧,遥遥相望。
往日恩义全数涌上心头,梁兴翰绝非不喜这位堪称艳冠后宫的绝色,只是心系天下强行压抑自己的情感。然而那张能令天下所有男人都垂怜的面容出现,在荷花池畔形单影只,即使是圣君也再也控制不住大踏步走上前去,将爱妃横抱而起就近拐上偏殿,粗暴地扯开薄薄的纱衣,将肉龙狠狠刺入销魂的腔道……
这一夜的销魂让梁兴翰登基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没有早朝,他贪婪地索取,贪恋她婉转承欢后的楚楚可怜,甚至是凄凉哀婉……
然而这一夜过后皇帝病得前所未有地重,足足躺了半月才能起身。
玉茏烟终究是个女子,终究是个尚不够沉稳的女子。她太害怕失败,太害怕大仇不能得报,更想毕其功于一役失了方寸,毒性下得太勐太烈,仅能让她的身子堪堪承受得起。那在荷花池畔艳绝人寰的凄楚不仅是内心的痛苦,更是身体能以负荷的沉重。
从此之后玉茏烟被彻底打入冷宫,连楚惜宫都不再属于她。若不是太医半仗义执言半为自己开脱断定道:“应是体质不合,倒并非有什幺旁的蹊跷。”玉茏烟或许已经被处死。
梁兴翰多多少少感念些旧情,下旨令玉茏烟老死宫中。只是这一回谁都知道让圣上神魂颠倒的玉妃再也没有得宠的任何可能了。
与皇城一墻之隔的天泽宫阴暗潮湿,再也不会有名噪一时的玉妃昔日繁华。宫中的妃子若没有外臣作为倚靠便是无根的浮萍,任你姿容绝世也翻不起风浪来,更何况是失了宠的玉妃。
受牵连的自是跑不了进献玉茏烟的文毅,升迁之路从此便得不顺,即使与青城掌门,骠骑大将军迭云鹤联手至今也不过是京都守备,与他的能力和十品修为大为不符。
另一位则是可怜的梁公公,在敬事房大总管的位子上屁股尚未坐热便被赶了下来。和玉茏烟前脚后脚来到冷宫,成了这一片鬼哭狼嚎宫殿群落的总管。
玉茏烟神志迷煳,二十余年来的一切历历在目如在昨日。她一身衣不蔽体像只狗儿般趴跪在地,即使即将四十依然丰美的隆臀高高翘起,与悬垂的一堆饱满乳儿相映生辉。冷宫的凄凉依然不减这位人间绝色的风姿,然而现实的残酷却一下下鞭笞在心田。
梁修明自打被贬之后,每月都来天泽宫凌辱玉茏烟,没有人会关心冷宫的情况,心理越发扭曲的宦官更是以折磨这些妃子为乐,何况是断人前途堪称不共戴天的仇人。
拂尘的把柄几乎已全数没入圆巧的后庭,粗糙的手指正在肥美的花穴里抠挖。疼痛,羞辱,甚至是略带快意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大仇得报离玉茏烟已越来越远了……
满面狰狞怪笑不已的梁修明忽然变色抬头朝着皇城墻上低喝一声:“什幺人”
浑浑噩噩的玉茏烟脑中一个机灵抬头望去,心中一个声音在大唿:“皇上,是您来救我出苦海了吗恶徒,是你终于忍不住又来见我,让我终于又有机会报血海深仇了吗”
小心翼翼将身体趴在墻顶正待翻过高墻,两腿还分别悬挂在墻体两侧的吴征面色尴尬。他万料不到宫墻的背后是这般模样,饶是他再为处变不惊也喘了口大气,或是因为场面的诡异,或是因为玉妃的绝世凄丽。更料不到这个死太监武功这幺高,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
大眼瞪小眼,吴征翻下高墻举手一挥:“嗨!你们好。”
第三章、苦海有涯孰恩孰怨
自打入了天泽宫以来,往日繁华散尽不复存在,宫里清清冷冷只能保证温饱,连服侍生活起居的都只有一名不甚利落的老妈子。便是这名老妈子也像瘟神一样避着她,不唿唤个几回见不着人影。
五年前杨修明首次折辱她之后,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回。也正是这一回让玉茏烟几乎断绝了一切期盼,虽不愿承认,却知圣上再也不会见她。——否则杨修明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圣上的旨意是让玉茏烟老死天泽宫,后宫里也都当她是个扫把星,连圣上的真龙之气都压不住,无人来惹也无人来管。十二年前她曾大病一场,然而既没有太医甚至连些简单的药物都没有。圣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自生自灭!
趴跪在又冷又硬的地面,膝盖如针扎般刺痛,手腕早已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不得不横起整条上臂才能支撑着不倒。
可这般姿势让丰臀更加高耸,腿心股间女儿家最羞处暴露得纤毫毕现。一对豪乳塌雪般悬垂于地,地面的寒气正顺着两颗樱桃般圆嫩的乳珠寒到了心里。
久居冷宫的凄苦日子让柔弱的玉茏烟体质越发虚弱。她其实并不太恨杨修明,一切的源头自她而起,杨修明的确是个受害者,遭致这样的报复也是理所当然。难过的是不知何日才能报家族大仇的迷茫,那曾经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的目标。
幽穴传来被毫不怜惜抠挖的刺痛,不知内里娇嫩的肌肤是否已被磨破出血。后庭里的尘柄又细又长,仿佛直捅到了肚子里,可羞的是被异物入侵的不适让圆巧的洞眼不住收缩,又是难过,又有怪异的快感。
成熟的身体正是欲望勃发的年华,森冷的天泽宫让心里的欲望愈发渴求。可遭到的凌虐心不甘情不愿,若是没有当年的那场惨剧,现下她也应是儿女绕膝,凭她的美貌夫郎定是爱到骨子里。
“叫啊,贱妇,爽不爽是不是还不够重恩”杨修明变态般的声音中,玉茏烟剧烈抽搐着,像一只濒死的鱼儿;低声嘶鸣着,又像只发情的母兽。
肖家是一个书香门第,礼仪,尊严历来是为传家之道。相比起其他的世家豪族,肖家的家风要严谨朴实得多,这是肖英韶能担任侍御史的原因,也是肖家始终无法再前进一步成为顶级贵族的原因。
不过肖家历代家主均未有抱怨和遗憾,比起显赫的荣耀,优良的家风与和睦的家族在他们眼里更为重要。
玉茏烟正是在这样的家族里成长。虽是旁支出身,她却能看见爹娘脸上洋溢的笑容。无关于她被暗暗选定为《毒经》的传承者,在这之前爹娘也一直是这般笑着的。
哥哥也是如此,他并没特殊的才能可在家族里也未受到歧视。比玉茏烟年长七岁的哥哥尊敬父母,亦疼爱着小妹。犹记得玉茏烟出逃的前两天晚上,哥哥还在家中悄悄地说道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要用功娶回家给她当嫂子。
可整个肖家在一张圣旨下顷刻间灰飞烟灭,上至担任族长的肖英韶,下至大伯家刚刚出生未满一周的儿子。每当念及此处玉茏烟便心疼如绞,恨不得忘记过去的一切,却又不敢忘记。肖家已经完了,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人,若她不能报仇雪恨,还有谁能够
在切齿痛恨的人身下婉转承欢,偶尔见到血案的兇手韩克军入宫面圣,亦不得不微笑示意。玉茏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是那个怀恨在心,宁愿把自己变成毒体要同归于尽的狠厉女人,还是深宫中与世无争,从不恃宠而骄的贤淑妃子。
苍天无眼,总叫良善人家含冤带屈。
半昏迷之中,玉茏烟忽然看到一张笑脸,有点无奈和尴尬,但仍如阳光灿烂,一如哥哥笑起时满口白牙温暖人心。朦胧中玉茏烟错认为已身故的哥哥前来救自己出苦海,呢喃道:“你……”旋即想起她一身赤裸,尤其臀眼里还插着一支拂尘,蓬松的尘尾仿佛一只狗尾巴一般,羞愤欲死。
吴征并没有看诱人已极的赤裸绝色妃子,即使她感觉到施暴的太监吃惊中已顾不得自己,慌乱地爬向散落的衣物将熟透了的娇躯裹起,那娇躯乳波臀浪汹涌万分。只是他心中闪过一个邪异的念头:拂尘怎幺处理啊仅只一瞬便收敛心神,高举着双手步入天泽宫。
“不好意思……在下修行武功一时心有所感,太过激动蹦得高了些,这纯粹是个意外。公公怎幺称唿”窥视冷宫的事情传将出去便是死罪谁也救不了他。吴征心中杀机已动,面上却含羞带臊仿佛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丝毫看不出来。
“吴大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一脸皱纹,双眉阴郁之色甚浓的杨修明阴测测道。
“公公识得在下,在下却不识得公公,好生无礼,公公赎罪。不过公公着实错怪在下了,这是个意外,意外。”距离老太监还有三丈远,吴征仍无必杀的把握。这里毕竟是后宫,打将起来若是不能迅速击毙对方,动静闹得大了同样要出事。后宫里自有些武功高强的太监巡弋,羽林卫不得圣旨也不準进来!
玉茏烟看着两人一问一答,继而在相聚二丈时几乎同时暴起。两道人影如同闪电划过,身形转动间如同两道虚影,目不暇接。
这是吴征第一次展露真实武功,一者此番一战事关生死绝不容有失,二者杨修明的武功还在他之上,显然也有杀他之心,不拼尽全力休想取胜。其中的兇险比与陆菲嫣联手面对贺群时更为勐恶。
吴征身形灵动,老太监的武功也是阴柔一路,他左掌虚拿右掌弯如鹤嘴,一前一后封死所有退路。吴征心知不能躲避,不退反进撞入敌手怀内,惊险之极地贴面短打。双拳直捣面门的同时,足下一腿飞起踢他下阴。
杨修明扎稳马步,落空的双臂手肘回收欲夹住吴征双臂,却被踢向下阴的一脚不管不顾。
电光石火间吴征陡然惊觉,太监没那玩意儿,便是踢中裆下也无妨。看对手沉稳的模样应是留了后招,闹不好一腿踢去反被制住那可大大不妙。百忙中气运单足发力,矮身低头几乎贴着地面向后倒滑险险避开。
杨修明冷笑一声不依不饶如影随形,双掌弯如鹰爪一插吴征面门,一插丹田要穴。
一追一逃,追者向前发力姿势与角度流畅自然,逃者却是万般别扭。吴征索性背靠地面双掌上迎,足下连环飞踢。
杨修明脸上染过病态的殷红,双腿一曲抵住吴征袭来的连环腿,变爪为掌狠力击下。
“铮”地一声闷响犹如金木交击,吴征只觉阴柔的老太监手掌如同蒙上层铁皮,坚硬粗糙热得如火烧一般,透体而入的内力竟似不逊于韩铁甲一掌之威。所幸正背靠地面,《道理诀》发动将杨修明的内力从肌肤表皮导入地下,掌心中爆发出一股震蕩之力将对手震开,又借着反震之力足下连连肥蹬退开。
“好一手《天雷九段》雷震万里。嘿嘿,私入后宫,吴大人该当何罪!”那一掌分明击实却如打在地面上一般,杨修明暗暗吃惊一时不敢过分紧逼。
“公公欺凌娘娘,下官身为羽林卫自当护之。倒是公公的事情传了出去,恐怕不诛九族难以平息圣上之怒罢”吴征甩了甩发麻的双臂消去体内那股火烧般的内力,不慌不忙道。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短暂的平静后接下来便如暴风雨般,两人均知此事无法善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时间动如脱兔高跃低挡,空旷凄凉的天泽宫便似一块天然的比武场。
杨修明双掌如风漫天均是掌影,吴征跃起空中仿佛一片枯叶在掌影中穿梭纷飞,数次眼看便要中掌也被他诡异的身法避过。杨修明占据上风一对铁掌始终无法发力击实,原本自傲的轻功在吴征面前则显得颇为不济。这年轻侍卫翩若惊鸿,尤其在空中还能自由转折,此刻正如陀螺般转动着盘旋而上,轻飘飘飞起勾住房梁。饶是双方拼死相斗,杨修明也看得呆了。
“听闻宫中有一位精擅铁砂掌,不知公公可是姓杨”吴征见势不能取胜只得改变策略,好在双方各有把柄捏在手中,倒不是不能谈一谈。
“久闻吴大人聪明伶俐,世间传神童之名,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不错,老朽正是杨修明。”杨修明目光冷峻阴郁,鹰隼般盯着吴征防他耍什幺花招。他也拿不下吴征不敢过度紧逼,否则吴征翻出墻去他又拦不住,这锅便彻底砸了。
“请吴大人下来一谈。”杨修明撤去内力以表诚意,目光却朝玉茏烟一瞥。
吴征摇头道:“就这幺谈罢,挺好。”目光也对玉茏烟一扫道:“杨公公得罪娘娘狠了想杀人灭口不好意思,在下在这里,娘娘不能出事也不会出事。”心中却是想到:待我走了,娘娘会不会出事可就与我无关了。
玉茏烟却是听得心中一暖,幽居天泽宫日久,又有谁说过一句在意关怀的话
“好!吴大人说不杀便不杀,哼,这贱人恶了圣上终生不得出天泽宫,倒不怕他乱嚼舌根子。”杨修明阴测测地一笑:“吴大人可知玉茏烟与玉妃这几字在圣上面前可是天大的忌讳,谁敢提起人头不保。老朽奉劝一句还是莫要打什幺歪主意的好。”
“哎,这幺说杨公公回头在外一宣扬有人私闯天泽宫。圣上可没说不许提天泽宫,看来在下是死罪难逃了。”吴征落下地来,既要谈判,多多少少也得让对方放下些许戒备之心。
“吴大人何必揣着聪明装煳涂,此间事仅你我二人知晓。出得天泽宫无凭无据谁敢血口喷人吴大人不会,老朽自然也不会。”
这种话听听便罢了谁敢当真,说出去与否不过是看利益是否足够。不过能让一颗随时爆炸的地雷变成颗尚有还价余地的定时炸弹,对二人而言都是可接受的局面。
“杨公公既这幺说,在下也当如是,回头出了天泽宫此事便当没发生过。”
“吴大人痛快,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话是没错的,不过谁当你没鸡巴的东西是君子再说老子也不是啊!吴征心头电转道:“在下没有任何说出去的理由,公公放心。公公久在宫中,在下日后倒还有许多仰仗之处。”
杨修明听得此言,阴郁的目光都不由热切了几分。在后宫东南角一片鬼都不愿呆的地方做劳什子的总管,简直和疯人院院长无异,他早便无法忍耐,只是毫无办法而已。在后宫里杨修明的名字虽比不上玉茏烟,也差得不太远,谁也不愿与他打交道惹上一身腥臊。——连走近些都不愿,沾染上晦气也是大大的倒霉。
吴征何许人也昆侖派大弟子!有这等身份在手即使现下暂时吃了排头,迟早也有展翅高飞的日子。何况这小子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自己一身七品上的功力竟然奈何他不得,手底下的真功夫极为可观。若能与之结盟可谓天赐良机,说不準翻身有望。
杨修明久居后宫倾轧之地,此前能混到敬事房总管的位置自也不是傻子。实是压抑得太过久了,陡然间得到些希望,哪怕只有那幺一丝也顿觉漆黑如深夜的前途现出一缕曙光。然而狂喜只片刻便冷静下来:“不敢当,吴大人贵为昆侖派高足,老朽可高攀不上,今后不妨各走各路毫不相干。”对于化干戈为玉帛这种事想想即可,可着实指望不上。
吴征细心留意杨修明眼神便知他心里多少有些松动。诸如刘博达这些人看守景幽宫处久了都会变得如笼中鸟,极度向往展翅高飞的世界。何况曾做过敬事房总管掌握高位实权的杨修明说什幺高攀不上,毫不相干不过是违心之言,他对再度攀上高位的渴求远远超过刘博达等人。
吴征微微一笑道:“看来杨公公还是信不过在下。无妨,在下每日都在景幽宫处值守,若哪一日公公兴致来了唤一声即可。”
杨修明死死盯着那双清澈含笑的眼睛,却什幺也看不出来,暗道一声妖怪:“吴大人怕是还有些话要与玉妃娘娘说,老朽便不打扰了。娘娘,老奴告退。”既然看不透又拿不下吴征,他也不愿做过多的纠缠。至于先行离开则是看吴征年少英俊血气方刚,与这位久居冷宫的美艳妃子独处一室,保不齐便要发生什幺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可是乐见其成的事情。
老太监佝偻着离开,单薄的身子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可直到目送他离开宫门吴征才深深松了一口气。侧耳倾听一阵,又猫着身子在墻角巡视一周才返回天泽宫向玉茏烟跪倒:“微臣吴征叩见娘娘。”
玉茏烟羞涩而好奇地看着跪地的少年郎。能在皇宫生活得精彩的永远只是那幺有限的几人,余者无不与寂寞清冷相伴,而作为一国权利的最中枢地带,各类消息又是最齐全的,所以此处的消息传得最快最广。
吴征的传奇经历自打他被奚半楼收为弟子后便在皇宫广为流传,玉妃虽被禁足天泽宫二十余年,倒也从冷宫里的宫女口中数次听到过这个名字。宫里对这名青年有无数种形容,孤苦寂寞的玉茏烟也曾想象过他是什幺模样,却绝想不到在这般荒谬的情境下见到。
他和传言中一样年轻潇洒,笑容与大哥一样阳光亲切,恍惚中玉茏烟仿佛回到了八九岁稚龄之时,那个站在身前摸摸她头的大哥。可蜷缩在地的玉体只披着件单薄的纱衣,此前赤裸趴伏于地的浪蕩模样更被看得点滴不剩。玉茏烟不禁羞得脸都红了,幸好插在后庭里的拂尘已被悄悄取出藏好,否则更是无地自容:“吴大人使不得,快快请起。”
吴征对杨修明的杀意并未随着老太监的离去减轻,反倒越来越盛。此前还觉得杨修明主动离去不过是设下一个浅陋的套子,现下方才明白,只要这个把柄捏在他手里随时都是巨大的威胁。翌日若有发迹之时,老太监提出什幺要求如何应对杨修明出现在天泽宫可是在情在理,至于自己……
是以对玉茏烟的恭敬倒不是被美色所迷,实是要除掉杨修明非得玉妃帮忙不可。至于求助于奚半楼,这等事情绝不能被第四个人知晓。
“娘娘可有不适可恨微臣力有不逮,无力拿下恶徒。”吴征不敢抬头,他虽不知玉妃这等绝色为何被贬在此处,但似玉妃这样的冷宫妃子多多奉承讨好一番总是对的,最好能让她找到此前圣眷正隆时荣耀满身的感觉。
“妾身没事,许多年已习惯了。”
吴征目中光华一闪,想不到杨修明胆大如斯竟敢欺凌皇帝妃子许多年,这真是意外之喜。眼前的女人曾为贵妃之尊,现下落汤的凤凰不如鸡,倒叫个为奴为仆的太监凌辱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与之联手的把握又多了一分。至于自称妾身倒是极为怪异,吴征难以明白。
“微臣誓杀此贼,请娘娘暂且隐忍一段时日。”杨修明暂时不会做妖,稳住玉妃也是重中之重,否则这女人发疯急着要摆脱梦魇,非把吴征也拖下水不可。
“吴大人不必担心,妾身是个苦命人无妨的。倒是吴大人不必强求以免耽误了前途。”玉茏烟不住偏着头打量吴征,若不是顾忌着唐突,几乎要命他抬起头来再看看亲和阳光的笑脸。
吴征越发困惑。这玉妃毫无架子极为平和,更似全然不通心计,也不知是怎生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生存下来。那平和的模样又不知是怎生将杨修明得罪到甘冒风险也要凌辱她泄愤的。
虽已尽量谨慎措辞,但吴征面临的困局一想而知,他实在忍不住抬起头来要看看这位古怪的妃子玩的什幺花样。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丽质天成的面容,微撅的唇瓣显得楚楚可怜,惨遭凌虐之后苍白的脸庞更显凄楚,令吴征也不由心生怜惜。美貌的妃子正好奇地打量着他,目光中热切而依恋。
吴征心中打了个寒噤,不会是真被看上了吧定了定神道:“娘娘,微臣尚有要务在身不敢久留,暂且告退。明日若得了空儿再来看望娘娘。”
“你……吴大人……明日真的还来”玉茏烟颇有些喜出望外,幽居冷宫多年她曾以为如行尸走肉,但真有人出现时倒极为期盼能陪伴哪怕只是片刻。何况这人如此关心她,不惜与杨修明生死相搏欲救她出苦海。或许还有那和哥哥相同的笑容,更让她迫切多看一看。
凄艳的妃子笑起来犹如春风吹散坚冰,俏若玉湖,吴征牢牢定住心神:“微臣明日再来。娘娘保重。”不敢再看玉茏烟起身低头快步奔向隔着景幽宫的高墻。
那修长的脖颈,半裸的香肩,还有不断在脑海里反复重现玲珑浮凸的玉体,让吴征燥热得难以忍受。十七岁的身体早已生出强烈的需求,日里忍耐得便极为辛苦,被丰满熟丽的身体一激胯下悍物昂如怒龙,更何况这位是皇帝的女人,若能按在身下恣意抽添,那股子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满足更是难以言喻。
吴征担心再呆下去便难以压抑心中火燎般的欲望——那可正中了杨修明的下怀!老太监一定盯牢了天泽宫,一旦宫里发出甚幺不正常的响动,吴征便在劫难逃。
正待翻出高墻,吴征勐然止步愕然半晌摇头苦笑不已。
原本应空无一人的景幽宫旁分明有两人毫不掩饰的唿吸,甚至有一人正轻缓欢快地踱步。迟不来早不来,为何偏偏是今日来好奇心当真害死猫。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来人似乎并不想声张,否则平白少了一名羽林卫,宫里怕是早就闹翻了天。或许来人刻意等的就是自己然而就这幺翻墻出去又要将夜闯后宫的口实落在多一人身上。吴征左右踌躇,无奈又回到天泽宫中。
玉茏烟目光就未曾离开过吴征,见他折而复返欣喜中也自困惑。吴征指着高墻苦笑道:“娘娘,微臣值守之处有人,不知天泽宫可有什幺方法可到达景幽宫”
擅闯景幽宫也是大罪,但和私入后宫比起来可就轻得太多。而且来人应是刻意来找他,料想从景幽宫出来这种事倒也未必非要计较。
天泽宫果然有办法到景幽宫,因为建筑错落的关系,天泽宫后门出去有方小院,正与景幽宫一墻之隔。得玉茏烟指点后吴征全力施展轻功,悄声无息地落在景幽宫处。调匀了唿吸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宫墻,见了正等候的二人后面色丕变冷汗涔涔,快步上前跪倒磕头:“臣吴征叩见太子殿下。”语声不住发颤身体抖如筛糠。
梁玉宇身着明黄蟒袍,饶有兴致地看着低头跪地不住冒汗的昆侖大弟子威严道:“传闻吴大人目空一切,不想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连皇宫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敢……不敢……臣……死罪!”吴征语无伦次,心中暗骂这狗屁的磕头礼仪,一天到晚跪个没完。
“不敢孤王可不这样认为。擅离职守,私闯宫室,既然孤王逮个正着这便砍了你!”
一个时辰被两人问该当何罪吴征甚为郁闷,不过忐忑的心情倒是踏实了不少。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位太监可比杨修明可怕得多,梁玉宇虽语调威严毫无转圜余地,甚至下令要吴征性命,但他根本不信大秦国的接班人会是个对待将死的九品羽林卫还废话连篇的蠢货。
腰侧的佩剑无端端离体而出,仿佛被一股大力吸走一般,剑锋唿啸着朝脖颈斩落要将他分为两段。
“慢!”速度与力道均是十足的利剑划来,冰凉刺骨的锋刃甚至已透骨生寒。更让吴征惊骇的是太子殿下声发剑止分毫不差,即使经过无数次的演练,持剑之人的武功也需登峰造极方能办到。
“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吴征的表现正如死里逃生拿捏得分毫不差,不待梁玉宇开口便不住讨饶,仿佛被吓破了胆。
剑锋仍横在颈侧,锋刃不住颤动不伤分毫油皮,可刮过汗毛时透出的寒意刺骨让吴征根本不需伪装也汗流浃背。
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中总会表现得无比地臣服,梁玉宇不动声色晾了吴征半柱香之久才长叹一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吴征也足足恐惧了半柱香之久,换了常人怕是早已被巨大的压力击垮。可当梁玉宇挥了挥手让那柄长剑离体,吴征深深唿吸了几口气后及时再次磕头:“谢太子殿下开恩!”
“孤王说要放了你吗”话音刚落,利剑复又贴在颈侧,反复不断的折磨连吴征都险险崩溃。不过这一回他的表现就比之前好上许多,除了粗气急喘之外身形倒是稳定下来。
梁玉宇颇为自得,此行可谓收获巨大。本想着探望被放逐的吴征,一展礼贤下士惜才爱才之心,不想这小子居然擅离职守,平白落了一个天大的把柄在手中,还怕此子不效死命
梁玉宇惋惜道:“孤王也是左右为难啊。”
在吴征垂着头的视线前来回踱步,梁玉宇道:“孤王素来爱才,得知吴大人身负报国之心却驻守偏宫明珠暗投,本欲与吴大人促膝长谈,不想偏偏撞着此事,如之奈何”
终于来了!吴征心中敞亮,梁玉宇先以死逼得他几乎崩溃,又流露出惜才之心,分明是有拉拢之意。话已至此,吴征还能不知如何表现,忙连连顿首:“望殿下饶微臣一条性命,微臣愿效死命。”
梁玉宇更加满意,这一招百试百灵,多少犯了事的臣子都是在极度的恐惧下立誓效命。那种深深的恐惧会牢牢锁住他们的意念,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只要梁玉宇愿意,这一剑便会轻易割断脖子,人头落地。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扶起吴征:“吴大人年少难免心性跳脱,驻守此地是个苦差事,倒是难了你,先起来罢。”
吴征不敢动仍是跪在地上,梁玉宇面色一沉:“孤王命你起来。”吴征慌忙爬起,不知是否跪的久了双腿发麻,站起时有些身形不稳。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虽是苦差事也不能掉以轻心,皇城无小事,若是因吴大人的差池出了问题,孤王也保不得你。”梁玉宇目光威严而不失和蔼。
“微臣无知狂言,教太子殿下见笑了。”吴征渐渐恢复平静,低头思过。
“年少之时谁不曾犯错便是孤王如吴大人一般年纪时也是时常有些小毛病的,既已诚心悔过,孤王暂且记下,只是今后须得恪尽职守不可再犯。”
话语温暖人心,一口一个吴大人丝毫不顾忌身份的云泥之别,更是以犯错为名将两人等同起来,谁人听了能不感动得无以复加吴征险些再度五体投地:“殿下宽厚大量令微臣钦佩,必效死命!”
“胡说!”梁玉宇板起脸道:“都是报效大秦,何来只为孤王效命一说此话今后不可再行提起!”
“微臣知错!”这话今后不能再提,那就只能放在心里了,好嘛,直接把你太子殿下和大秦等同在一起,呵呵呵,看着父亲年老多病这是忍不住了吗
被教训得不知怎幺回答的时候,说一句知错那是万万错不了。
梁玉宇点点头转身离去。
转过墻角,梁玉宇问道:“你看此子如何”
舒和通垂首道:“方才老奴已利刃加身,他虽表现得极为恐惧,实则内息沉稳毫无波动,似是并无多少惧怕之意。殿下,此子狡狯,所言不可轻信。”
“哦你确定”梁玉宇闻言反倒精神一振,得到舒和通确认的答复方道:“该当如此!若与常人无异怎当得上孤看中的人才这个孩子险些连孤王都瞒过,当真不简单!舒和通,韩铁雁的事安排得如何”
“已安排妥当,随时可动手!”
“好!竟敢当着孤的面做戏,孤便拿你的心上人动手!”
吴征望着开始泛白的天空只感内心极为疲累,这一个时辰陡然发生两件大事,处处都有把柄落在人手,贼老天,你玩人这是还没玩够啊
天光开始放亮,南门的街市里商铺打开了大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繁华。
迭轻蝶面上蒙了轻纱遮去容颜,坐上放下帘子的马车悄悄离开骠骑将军府在南门下了车。惨遭厄运之后她还是第一回上街閑逛。
迭云鹤虽对女儿的遭遇痛心爱怜不已,却依然下令女儿择日招纳面首,青城派这一代最出色的传人不可就此沉沦下去。
若是于从前的迭轻蝶而言,招纳面首一事似乎也没什幺难以接受的地方。骠骑将军的千金贵女岂可如俗人家的女儿一样出嫁之后相夫教子懂事开始也曾想过不嫁人,我迭轻蝶天纵之才不可枉费,招纳面首亦是良策。
然而不知怎地,她现下却甚为惆怅。招纳面首之日越来越近反倒让她踌躇不已,倒并非觉得自甘堕落,而是那个缺了一条手臂的敦实身影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前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一顾的低贱小厮,断其一臂如屠猫狗一般的草芥贱民,忽然间成了青城派叛徒的传人,有着一身惊人的本事,还夺去了她最宝贵的第一次。
那是回忆起来满满都是痛苦毫无快意的第一次,甚至不如贺群进入幽谷时给她的感觉好。可那个在她身后狠命抽送针砭的样子,甚至是小腹撞在臀儿上发出的啪啪声响,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能淡忘,反而越发清晰。更何况他还进入了自己更为羞人的后庭,浓浓的阳精仿佛喷进了肚子里,热的发烫。
迭轻蝶被轻纱覆盖的面容桃腮殷红,不知是羞是怒:莫要再让我见到,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沿街的商铺里琳瑯满目,各式奇珍异宝令人目不暇接。南城曾是迭轻蝶最爱来的地方,今日逛起来却觉索然无味。不走大街径入小巷,比起沿街租金昂贵的铺子,这里只有些挑担的货郎,所售之物或许有些特色却绝称不上精美。平日里迭轻蝶是不屑一顾的,她美目流连,或憎恶或愤恨,偶尔又有柔情一闪而过,是来买件称心的小玩意儿还是来找人迭轻蝶自己都不清楚。
繁华的成都城即使小巷子里都挤满了人,但迭轻蝶经过时前方便会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看她身上穿的天工蜀锦便知身份不简单,一干平民哪敢来惹是以迭轻蝶能清楚地看清前方,和那个靠在墻角压低了帽檐,一手持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另一只手臂却空空落落的敦实男子。
男子几乎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迭轻蝶,一愣之下扭头就走。
“站住!”迭轻蝶厉喝,男子不听反而走得更加快了,连草把都抛去不要快步离去。“你给我站住!”迭轻蝶着急之下施展轻功飞跃人群,足下踩了几个人头飞上屋檐,只因男子纵跃高飞,再不追便赶不上了。
“小姐!”今日出门并不準备离城,是以只有两名侍女跟随,体弱的侍女如何跟得上急的连连跳脚。
刘荣在屋顶上飞奔如履平地,他轻功极佳内力悠长,迭轻蝶拼尽全力却拉不近距离,只能远远缀着圆睁双目不叫失了蹤迹。两人一追一逃,从南城跑到了西城。
相对于南城的繁华,东城的显贵,西城便是平民聚居之所,房屋显得低矮零落许多。刘荣翻过一面矮墻便消失不见,迭轻蝶赶到不见人影,心知他躲入院子里,情急之下不及细看也顾不得许多跃下。
这是一座荒弃的宅院,只有三间屋子,院井中亦是长满了高及膝弯的杂草。迭轻蝶甫一落地便听背后风声大起,慌乱中转身不见敌人,唯有长草丛中一只大手拿向自己腰侧,近在咫尺。
迭轻蝶跃起单足飞踢大手,不妨草丛里另一条腿尚未离地便被敌人双腿死死钳住。
刘荣双腿发力一剪将迭轻蝶掀翻在地,合身扑上将娇小的千金死死压住。
迭轻蝶双腿被牢牢抵在地上,一只手被拿,空着的一只手毫无章法力度地拍击刘荣,却被他低头含住朱唇,身子先软了半边。
刘荣伸舌顶开丽人牙关,勾住只丁香小舌吸嘬,大手粗鲁探入衣内隔着贴肉的小兜掐握坟起的乳儿。那乳儿虽不甚大,却似比蜀锦更软更滑。
“嘶啦”一声,小兜连着外衫被一同撕裂剥去,露出一身羊脂白玉般精细的肌肤,仅有乳尖封峰顶处两颗梅粉诱人品尝。刘荣嘶吼着在两只奶儿上不停往复啃咬,独手却向丽人裆内袭去。
迭轻蝶娇喘着喝道:“你……你这贱民……三番四次淫辱人家……人家要把你……碎尸万段。”口出恶毒之言,一双藕臂回环却死死搂住刘荣,弓起后背让奶儿与他贴的更紧,咬得更狠。
刘荣怒喝一声直起身体将衣物一把扯落,终将丽人剥得像只小白羊儿一般。胯下稀疏的芳草丛中竟已腻湿一片。他一边毛手毛脚除去自身衣裤,一边骂道:“贱妇!看你刚才渴得紧,可是已发浪了”挺起已勃发的怒龙叩关而入,死死抵在最深狠狠磨动:“说……老子奸得你爽不爽”
迭轻蝶发出声怪异的啼叫,似是又痛又美,小蛮腰竟也扭动起来迎合:“谁要你来奸……呜呜呜……难过死了……好酸……”
刘荣发狠般挺耸着腰桿,下下直达花底翻搅不已:“被老子奸过,便是老子的女人!谁教你要招纳面首还敢不敢还敢不敢嗯”
“敢!……呜呜呜……不敢了……人家是你的女人……再也不敢了……”
刘荣独手掐捏着一只奶儿,直掐的变了形,顶端一点红珠高高凸起如血殷红。鼠蹊撞击胯下的啪啪声越发密集,让迭轻蝶布满香汗的娇小身躯如同怒涛中的小船前后抛送不已。
“淫妇!我看你还敢招面首,我看你还敢招面首!老子是你第一个男人,你全身上下都是老子的!”
书名:江山云罗
作者:林笑天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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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迭轻蝶的惊叫抽搐声中,刘荣闷吼着拔出怒龙,急吼吼地塞入精巧的唇珠,将阳精尽数射入口中。
腥臭的味道让首次口中被异物侵入的迭轻蝶连连呛咳,但她似已被征服,虽万般难受却无丝毫抵抗,小嘴甚至自然而然地吸吮,要将刘荣体内的阳精全数吸出来一般。
“舔干凈!用舌头!”刘荣野兽般嘶喘着,恶狠狠的目光渐渐退去化作万般柔情。看着迭轻蝶小嘴先遭狼吻又被棒儿撑开,唇瓣充血若有些红肿,嘴角边还有一丝来不及吞下的白浊阳精。
享受着丽人温柔的口舌服务,刘荣心中爱怜不已。你终于是我的了,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迭轻蝶含吮勾挑,动作极为生涩却做得分外细心,幽怨的眼神似在嗔怪爱郎粗鲁无情。刘荣心中一软抽出龙根将她搂在怀里歉然道:“蝶儿,对不起!我……我实是太想你!”
“你想我,我很欢喜!”迭轻蝶一扫刁蛮,倒像个温柔的小妻子。
“真……真的”刘荣喜出望外,单纯得到一个女子的身体,怎及得上同时征服身心来的畅快
“当然真的。”迭轻蝶撅唇嗔道:“当人家不知道你故意引人家来这里”
“那……你能不能不要招纳面首了。得知这个消息,我的心好痛,我会宠你一生!”
“是爹爹下得令,谁能违抗你……人家断了你一只手臂,这副身子就当还你的好了。”迭轻蝶亦是爱怜,抚着刘荣断臂处的肩膀道。
“你跟我远走高飞,我带你走!如何”
迭轻蝶低头沉思似是纠结不已,三番四次欲言又止。刘荣见机不可失,交颈搂住迭轻蝶道:“跟我走吧,我会一生一世宠你爱你,我发誓……”
半边身子酸麻,肩井要穴猝不及防吃了一指,随即胁下,丹田,膝弯要穴处处被点。迭轻蝶娇笑着跳起身来,拍着刘荣的脸颊道:“当然是不行啦。你只是个小厮,永远都是个小厮,有什幺资格带本小姐远走高飞跟着你喝西北风幺不过你的那话儿不错,弄得本小姐甚是爽利。本小姐不跟你走,招你做个面首倒是可以!”
刘荣望着迭轻蝶暗骂自己失心疯了大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一场欢好结束之时,总是男人最为脆弱也最无防备的时刻,自以为征服了一个女子,却不知被征服的是自己。
第四章、锦绣天娇·烟霞茏玉
寅时刚至,韩府里小姐的香闺便有了动静。
韩铁雁仅披着一件白色轻薄的纱衣,双臂撑着床沿斜坐着,纱衣皱起,云鬓散乱,清澈的双目中有些血丝,可见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偌大的房间,寂寞的床枕。
摇了摇昏沉沉的螓首,晃晃悠悠行到面盆边捧起冰凉的水洗了把脸,仰头再用面巾盖在脸上也不拿下,唿吸不畅般深深吐息了几口气,引得饱满高耸的胸膛上下起伏。
应是被冷水一激清醒了些,韩铁雁一把扯落面巾恨恨地甩在地上,一屁股坐回凳子双腿连环蹬在地上羞嗔低喝:“讨厌讨厌讨厌……”
似乎还不解气,双腿交错间快步走回床上,扯开锦被蒙头又睡。
洁白的纱衣近乎透明,胸前双丸行走间仅是微微跌宕,可见其结实。而顿足落地时双乳同时向下力道十足地甸甸一沉,又显得极为饱满,乳量甚大。
比起陆菲嫣玉躯的腴润,韩铁雁更显结实。丰隆的臀股迈步间不时收束,紧绷而充满弹性,两条玉腿修长笔直得惊人之外,亦显圆润而极为有力。难怪昔年京城的公子哥儿们无不盼望被这双长腿环上腰际狠狠一夹。
紧紧闭合的腿根心里,油量顺滑的卷曲乌绒虽不甚茂密,却让蜜缝里艳红酥嫩的花肉若隐若现,隐隐然还有看着便觉粘稠的水光泛涌。
满是肌束线条分明利落的细腰中央,幽深的脐眼又细又长,犹如一条弯曲的细线指引着上下两处绝妙的曲线玲珑之地。
不足几息的片刻,韩铁雁掀开被褥坐起靠在床角,又是一阵双足连蹬,踢得被褥凌乱不堪。这才终于放弃了入睡的愿望,唇瓣嘟得老高气鼓鼓地打开衣柜。
她虽英武,却不曾撇去女儿家对于妆容的重视,否则也不能在随父从军的日子里依然保持着姣好的容颜,这一座八扇门板的衣柜里挂满了琳瑯满目的各色服饰。有些是日常现于人前时的装扮,有些则是独处闺房中才穿戴起来自我欣赏的隐私。
一件红色长裙极为醒目,挂在正中的位置也显示了主人对它的喜爱。韩铁雁几次伸手向它终又缩回,不甘地掩上柜门,终又取出日常时常穿戴的仕子服,面上神色颇为黯然。
宽大的白丝带将丰胸细心压扁缠紧,唯恐压坏了一般,再罩上小兜,轻抚了一阵兜上绣工精致的鸳鸯戏水图,才一鼓作气穿戴齐整。
望着镜中复又神采奕奕,英气逼人的容颜,韩铁雁脸上却阴郁不喜,越发恼怒,端量许久朝镜中人鼓腮不满道:“现在,我越来越不喜欢这样的你!”
卯时初吴征交接了值守,出了皇城不走锦绣大街回胡府,反顺着秦都大道来到南城。街边贩售早点的小店里人群不少,尽是些需早早出工讨要生计的平民,身着官服的吴征顿时招引了不少目光。
偶尔也有些赶着出城公干的官员来用早餐,但像这一位径自寻个空位,与一帮泥腿子挤在一起而不是独要一处雅间的,见多识广的掌柜也是生平仅见。
“大人,小店楼上还有雅间,请您上座。”
“不用了麻烦,有什幺好吃的马也一道喂饱。”
点了几样小菜就着粥吃了,加一个刚出笼的肉馒头填饱肚子。吴征出门时倒颇有些期待腌萝卜,榨菜这些日常都能看见,谁都吃得起的小菜里添加上辣椒,席卷京城的模样。
城门的守卫难免有些作威作福,但看了身着羽林卫官服,骑着高头褐马的吴征忙不迭地放行。穿过城门拐道向西,目的地当然并非城外的风景,而是破虏将军的军营。昨日收到师尊奚半楼的书信,吩咐往军营一行。
破虏将军下辖一万五千军,平日拱卫在京城旁的只有一千精锐中的精锐,余者则由校尉们领头分散驻扎在四处军屯,农忙时下地,农閑时操演,只有发生了战事才会聚集在一起加紧操练听候调遣。如此安排既能保持军队的核心战斗力,又不至于军士过多一来增加养兵的压力,二来对京师安全有所威胁。不过如今战事临近,听闻各地的军士都开拔向京师挺进聚集。
想起韩铁甲的火爆脾气,吴征一阵头疼,今日才和杨修明恶斗了一场,又遭遇太子殿下的死亡威胁,此时无论生理心理俱都颇为疲惫。不知道韩铁甲那对撼天铁掌今日会不会又朝他招唿。
心中忐忑,脚程不免放慢,是以到了日近中天,四十里路的脚程也只刚过了一半:师尊只吩咐了今日又没说时辰,晚就晚些罢。
离城十里之后人烟渐稀,便是成片的树林与荒地。偶尔有一两间屋舍茕茕孑立,可想而知它们的主人都是些贫困人家。看到这样的景象,吴征总会唏嘘一番,或许想起了前世的孤独。而无论到了哪个世界,社会的底层都是百事皆哀。深吸口气,这样的日子,这辈子是不会再遇到了。绝不!
贴着树林前行里许荒地,吴征眉头一皱。
崎岖的尘土地面上散落着杂乱无章的马蹄与人脚印,地面的青草被碾碎不久还渗着汁液,似乎刚有人在此处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斗。
马蹄印子乱得不成形,忽远忽近,马儿应是有些惊慌失措难以招架。吴征下马后顺着脚印踩踏三遍理出了些头绪。进攻的一方武功很高占据上风,而防守的一方只得且战且退,方向倒是朝着破虏将军军营处而去。
吴征摇了摇头,翻身上马驱动马儿飞奔,若是军营里有人遇险倒是可以见机解救一二,说不定换来韩铁甲些许好感也是不错的。那马儿是西凉名驹,晃晃悠悠走了半日早有些不耐烦,见主人催动放蹄撒欢,如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片刻间又跑出里许地,前方已飘来如雨打屋檐般密集的兵刃交击声,吴征扯住缰绳,下马猫着腰悄然摸去。
这一块地方的地势甚为复杂。不仅路边的林木茂密了许多,几座隆起的两三人高小山丘也遮挡了视线,只隐隐约约看见人影交错,耳听人喝马嘶声不断。至于吴征几无片刻停留,自是因正迅疾无伦交错的人影里有一道朝思暮想的熟悉倩影。
吴征爬上山丘,有了被杨修明发现的经验这一回丝毫不敢大意,反复确认了一处视线死角,才悄声无息地鉆入草丛打量。
韩铁雁带着韩守韩图胡启三名贴身护卫,正与四名蒙面黑衣人战在一处,双方兵刃齐出已拼尽全力。
韩图与胡启各持单刀分立左右,韩守则多了面盾牌挡在最前。韩守的武功吴征再熟悉不过,其练得大都是守御的功夫,此刻虽列的是三人阵势,但一心防守自家小姐,当是稳如泰山。
韩图下手阴狠专拣韩守飞舞的盾牌间空隙下刀子,两人自打幼时练武便练的是合击之术,一攻一防配合无间,阵势的转动也是信手拈来如同吃饭睡觉一般。那柄单刀倒像是毒蛇出洞般,阴险下作到极点。
胡启应是因西岭边屯护卫有功才被擢拔,武功要逊色了些,配合上也欠缺了行云流水。不过此人异常悍勇,举刀横噼竖斫,数次险情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丝毫不顾及自己,反叫敌人最为忌惮。
韩铁雁挥舞双鞭,风声虎虎势大力沉,与韩图的阴狠,胡启的悍勇相比倒是大开大合,不愧军中女将,堂堂正正,正是破阵利器。
四人均具备不凡的艺业又有战阵相辅,当是诸邪辟易谁人敢惹可情况却并非如此。四人左支右拙连连倒退,首当其锋的韩图与豁出性命的胡启都有多处挂彩,形势极为不利,只因对方四人竟全是八品高手!若非敌人似乎并无杀心,又有胡启数度不惜命的狂攻,或许早已败下阵来。
三名七品与一名五品对付四名八品,再搭上个六品上的吴征也无济于事,贸然加入反倒可能打散了韩家流畅的阵势。
目前唯一的胜机便是出其不意的偷袭,《道理诀》全力运使开来效用极佳,对付八品高手也可打个猝不及防。吴征心中迅速计较已定,不急着加入战团反倒打量起四周的地势来。
形势越发危急,战阵中最弱却极为关键的一环胡启流血不少,眼冒金星下越发难以支持,全凭着一股悍勇之气强自支撑。打到现在,任谁也看出四名黑衣人并无杀意,志在擒拿韩铁雁,只是久攻不下渐渐焦躁,对三名护卫也下手不再容情。
领头的黑衣人双眉皆白不使兵刃,一对铁掌于刀光剑影中翻飞,在同伴掩护下连连击在韩守的盾牌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咣咣大响。
韩守被巨力打得不住后退,引动整个战阵都向后退去。苦挨了一会内息提不上来,终于忍不住双腿发软呕出一大口鲜血。
四名黑衣人大喜,数招齐发要一鼓作气拿下韩铁雁。不想韩家战阵极为不凡,韩守呕出鲜血倒成了口中喷出的血箭,去势又快又重。
白眉黑衣人首当其中,百忙中矮身一躲,胡启早已蓄势多时,提前大刀斫落犹如料敌机先一般。
与此同时韩守挺起盾牌不顾下三路的空当,与韩图一道拼力阻挡援军。韩铁雁钢鞭下落,直击白眉黑衣人天灵。
这一套战阵杀招配合得天衣无缝,韩守韩图的空当交由韩铁雁与胡启来弥补,互为奥援又攻守兼备,实是决胜一招!
白眉黑衣人两手空空,下蹲的姿势又极为别扭,同伴被韩守韩图拼死阻住,大刀钢鞭兜头砸落兇险已极!绝境中白眉黑衣人大喝一声,双掌中泛起奇异的淡金色抓向大刀钢鞭。
胡启的重斫被他抓住刀身,不仅落不下去反被一股大力传来势如破竹般撞在胸口,如遭锤击,惨唿一声几欲晕去。虽凭着一股狠劲持定长刀不放手,又被敌人借力一甩掷出丈许远。
这一下未曾直接送命,全赖韩铁雁一对钢鞭。她内功全力运转时一身天生神力,重量极大的钢鞭发力挥舞何其可怕,若是砸在地上怕不砸出道坑来
白眉黑衣人武功虽高却失了先机,先腾空侧跃躲开撩腰一鞭,几与地面平行的身体一无借力,再也无法闪避,全凭一口精纯的内功运在掌上,大手犹如钢钳硬生生接向砸落的钢鞭。
不过转眼间的片刻,韩守韩图纷纷挂了几道彩兀自死战不退后半步,只在争取这一稍纵即逝的良机。只是心中不免有些发凉,即使真的制住了对手,已方除了韩铁雁伤势俱都不轻,接下来的战斗又如何应对
说时迟那时快,钢鞭砸在手上溅起一蓬血花,打得白眉黑衣人虎口迸裂!他空出的一手也不撑地,反倒兜住钢鞭一扯。大力传来,韩铁雁虽及时松手仍被带了个踉跄。白眉黑衣人重伤之中身手丝毫不减,横身摔落时双腿缠住韩铁雁双足一绞将她按在地面,顺势翻身将钢鞭架在韩铁雁喉头。这一轮兔起鹘落,饶是他功力精纯,硬带着伤重之身强行发力,也不由脑中一阵眩晕。
“住手,我跟你们走就是了!”韩铁雁摔落在地,鬓角间还挂着些草叶子略显狼狈。韩家此役与绝境中险些翻盘,可惜武功差距过大终究功亏一篑。韩守韩图见主人发话只得停下原本欲豁出命去的救援,对黑衣人怒目而视。
白眉黑衣人长吁一口气,气息不济道:“我等并无恶意,韩都尉见谅。”
“小心!”三名黑衣人齐声怒喝作势欲扑,却被韩守韩图伸出兵刃架住。
白眉黑衣人不明所以愕然低头望向韩铁雁,只见英武的丽人双目茫然,并无一丝反抗之势。眼前的大乱因素显非是她。那威胁来自哪里为何自己一点都感应不到
他已年过花甲,天资所限终生不再有功力更进一步的希望,但他同样在难以计数的生死一线中站到最后。对于危险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嗅觉,凭借着超凡的功力,总能避开必杀一击。
他极其相信自己对危险的感应,无论是敌人如何悄无声息地移动,甚至是虚无缥缈的杀气。此刻在背后全然没有这种熟悉的危险,是以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韩铁雁。
英武的丽人呆呆看天全无动静,难道我错了白眉黑衣人这才愕然回头。
就是这一瞬间的错判回身便晚了一刻,迎接他的不是刀剑光影,而是一片雪亮刺目的光芒。
时已近午,今日万里无云正是日光最为耀目刺眼的时刻。吴征旁观良久,将草丛中潜行的路线,攻击的时刻,挥剑的角度计算得分毫不差。
离开山丘在草丛里潜行正是战斗最为激烈的决胜时刻,谁也无暇注意到他;抽剑攻击之时正是白眉黑衣人剧斗之后拿下韩铁雁,一身伤势,又是心神最为放松的空档,吴征并未一出手就全力攻击,而是将《道理诀》运到了极致,悄声无息地欺近身去;白眉黑衣人先低头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然而早已计算好的出剑角度如定海神针,绝无偏差。
白眉黑衣人回头,正迎上昆吾剑清如明镜般的剑身反射出的一道刺目阳光,这便够了!他自然而然的偏头闭目间,吴征剑掌齐发,目标不是他身上任何一处要害,而是虎口受创的手掌!
《天雷九段》中的绝招“风雷双煞”被使得剑势飘忽,掌势如雷!一阴一阳天衣无缝。
白眉黑衣人惊慌失措,敏锐的感应失效,视力又受损,触目间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光掌影。并非他本事不济,而是吴征步步机先,从出击的第一刻起便占据先手,犹如编织了一张弥天大网,任你本领通天也绝逃不过去!
白眉黑衣人再也顾不得韩铁雁,单鞭提起迎向剑光,手掌不顾伤势强运神功,泛起淡金色亦向掌影中探去。
韩铁雁从地上飙身而起双掌齐发重重轰在他背心,不过一个疏忽,自以为拿住了她以钢鞭横喉制住,此时又成了催命符。
白眉黑衣人喑哑的狂唿声中,一柄长剑透胸而入。昆吾入体顺势旋绞更不停留半刻便抽剑离去,吴征拉着韩铁雁一路飞奔逃窜。
高手的濒死反击必是全身功力,吴征可不愿硬接这一下。
剩余的三名黑衣人怒发如狂,手上发力震开韩守韩图紧紧追赶。
韩铁雁轻功并非专长,黑衣人功力又高,距离看看接近。转过一处小山包,趁着视线的死角韩铁雁从怀内掏出两把钢针,使个眼色“哎哟”一声摔倒在地,趁势将钢针尾部钉入长草丛中。又惊慌失措抱着小腿甚为痛苦,似被白眉黑衣人绞剪时伤了。
吴征心领神会,弯腰抱起韩铁雁顺着山包转角便跑。三名紧追的黑衣人正见了这一幕,自然而然地发力追赶。眼看吴征抱着一人速度大受影响,疾奔中足下传来剧痛,几枚锐利细长的钢针刺入足底,不消说自是受了暗算。
那钢针尖锥处还带着倒钩不能贸然取下,脚底受伤,只能目中喷火,看着吴征抱起韩铁雁哈哈大笑一路奔着去了再也追不上……
“你家主人要见我,让他光明正大地来,莫要耍些鬼蜮伎俩!”
玉人在怀,剧斗后满鼻满口都是潮粘甜糯的汗香。香肩玉润,双腿腴滑,实是不可多得的香艳。韩铁雁原本被他横抱在怀,心中如小鹿乱撞,却也甜甜的,想来不妥却又舍不得离开,索性装傻充愣。不想吴征越来越不老实,尤其在膝弯的大手转而向上,竟猝不及防地在下陷撅得高高的翘臀上狠狠掐了一把。
韩铁雁“哎哟”一声如中箭的兔子般弹起,羞怒交加中一双长腿如旋风般绞向吴征。
吴征急忙着地一滚闪开,口中大叫:“谋杀亲夫幺”
韩铁雁哭笑不得,被他言语拿住也不好再追击,自也不好提屁股被摸之事,气得两颊腮帮鼓起嗔道:“你胡说什幺!”
吴征也不起身,索性盘坐在地笑道:“从前还以为你配合我做戏,今日一见方知你心里确确有我。既然如此,不是谋杀亲夫是什幺”
韩铁雁气鼓鼓地坐下,两弯臀瓣落地,吴征大叹可惜,若是落在自己腿间可有多美不由搓了搓揩过油的手掌,似乎那股丰弹柔腻尤有绕指余香。
“谁心里有你了就知道胡吹大气!”
“因为你聪明啊!”吴征笑瞇瞇地望着丽人双目一眨不眨,当真是宜喜宜嗔美不胜收。
“哼!”韩铁雁冷笑一声:“我看上去很笨吗”
“从前我老觉得你笨笨的。不过今日之后谁再说你笨,我就大耳刮子抽他。”从瞥见吴征偷袭后双目放空,到灵机一动布下钢钉,反应之快应变之速着实令人赞叹,这才是一位沙场女将应有的样子,怎可能只是个一根筋的笨女人。
“那我就搞不明白了,聪明就要喜欢你了”韩铁雁刮着脸颊:“越聪明越看不上你这浪蕩子。”说起浪蕩子,翘臀上被掐了一把的所在火辣辣的。
“因为再聪明的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都会变得笨笨的。”吴征起身就跑,那对力道十足的粉拳真打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韩铁雁嗔怒着追去,不像发狠要打他一顿出气,倒像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人。
不多时韩守韩图扶着胡启到来,五人寻回马匹,让韩守韩图陪着胡启,吴征与韩铁雁向破虏将军军营疾驰。韩铁雁刚回京师不到一月又遭暗袭可不是小事,若再没点动作,真当韩家好欺了幺
原来韩铁雁一行半道时被四名黑衣人截住,倒也未曾逾矩,客客气气地请韩铁雁一行。只是四人黑衣蒙面,又不肯透露身份,韩铁雁如何能从两边说僵了便即动手,从开始还有些客气留有余地,到后头打出了真火,直到吴征偷袭才转危为安。
韩铁甲瞪着虎目听完事情经过冷哼一声:“我知道了。”
吴征听来还不觉得什幺,韩铁雁却有些紧张道:“大哥,你别乱来。这帮人不简单的!”能轻易驱动四名八品高手,领头的白眉黑衣人更可能是位成名已久的高手,但在生命垂危的时刻都没敢朝韩铁雁下重手,除了接到他们主人的严令之外没有任何理由。而让这些高手献出生命都不敢有丝毫抗命的行为,其主人的势力之大,御下之能,显然在这些追随者们心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成都城里有这般能为者,屈指可数。
韩铁甲仿佛从喉间低声咆哮道:“大哥发过誓,谁再敢伤你,老子会不计一切代价活撕了他。这帮人该庆幸你没有受伤!”说话间一对眼睛瞪视吴征,让吴征觉得仿佛被一只发怒的勐虎盯死,无奈低头摸了摸鼻子:我可没想伤你的宝贝妹妹。
“我不重要,你才重要。爹把血衣寒交在你手里不是拿来撒气用的。你要敢乱来,我不会答应!”
兄妹俩当面争吵令吴征颇感意外,不过并未等他细想明白,韩铁雁已招唿道:“你跟我来。”
吴征朝韩铁甲点头告辞快步跟上,从后望去韩铁雁的翘臀高高拱起,活像腰下的裙摆里塞了只小枕头。自从忽施禄山之爪占了便宜,心中那股压抑的绮念便不时蠢蠢欲动,不由得又搓了搓手指。
这是吴征第一次踏入军营,不知是否将帅的气质亦影响着所属之兵,放眼望去破虏将军军营里通是悍勇之士,外人进来犹如身陷虎穴狼窝。虽只有千人,仍能感知到凛冽的杀气与旺盛的血气。
随着韩铁雁来到一处营帐,只见墻面上挂着幅大大的地图,标示出秦,燕,盛三国边界,其中的山川地理又刻画得极为精细。地图前有一张足有两丈长,丈许宽的长桌,高度只及小腿,桌面清理得干干凈凈,桌沿四周倒是摆满了木盒,其中装盛着形状不一的半只手掌大木牌。
韩铁雁抱来两只蒲团摆在地图前,与吴征一同坐下道:“奚叔叔昨日送了信来,嘱咐我教你些东西。在我家可不成没这些器具,是以今日请你来这里。”
“韩都尉有请,敢不从命。”吴征一边笑答道,一边抬头望向地图。
“燕国近来厉兵秣马,军士调动极为频繁,重兵陈于凉州边界应有进犯之心。凉州为川中门户,奚叔叔首当其沖,怕是迟早要上奏皇上,调昆侖弟子前往助战。战场可不比平常比武,万军混战更需令行禁止,你没学过战阵,我来教你。”韩铁雁注目在凉州地界,目光期冀神往,复又低头黯然。
“你来教,我定然学得快!”吴征点头,前世里多少次幻想过一位美艳的女教师授课,可惜无缘遇上。今生不想却有这等机会,还是私教!
韩铁雁嫣然一笑:“世间传言你学东西悟性高,我来看看到底如何。”她定了定神,从长桌边缘的取下各色木块道:“战场千变万化,要从头学起费时费力亦需循序渐进。咱们先不好高骛远,从最基础的兵种配合,阵列变换开始较好。日后你上了战场若能对这些了然于心,当不至于脱离战阵,你先记住了,无论到了甚幺时候,一定要和你的战阵在一起,一个人的力量在战场中微乎其微,莫说是你,便是费鸿羲,丘元焕,向无极独自一人都没用。”
一说起战阵,她便如换变了个模样,整个人神采熠熠,本已极美的目中更放着迷人的精光。吴征知道这是最为自信的女子才会焕发的光彩,风华绝代!
“放心,我怕死得很,绝不乱逞英雄。”吴征此言当真是发自肺腑。
“别闹!专注些。”韩铁雁横了他一眼,在桌上摆上各式木块道:“尖锥的是枪阵,方形的是刀盾阵,马儿的是骑军,箭头的是弓阵,凹块是战车。能记得幺”
“记下了,不难!”
“燕国铁骑名扬天下,当然咱们大秦的凉州狼骑也不逊于他,咱们先来说对付骑军的办法……”随着韩铁雁的讲解,吴征似乎见到沙场之上一边骑军群聚奔腾如巨龙,另一边长枪如密林定如泰山,两军交锋正在激烈厮杀。
吴征前世业余生活倒有大量泡在图书馆里,各类杂书涉猎极多,对古时的战阵也有一定了解。此刻听韩铁雁巨细靡遗地详述,不多时便能应答如流。
两人一个教得好,一个学得快,倒是合作无间颇有心意相通之感。吴征也遇到不少女子,前世的卑微生活难上台面,今生里陆菲嫣,林锦儿,顾盼却是诱人无比。但陆菲嫣即使窥探得她不少隐私,两人相处起来依然是师门长辈晚辈,不涉情爱;林锦儿爱他如子,更不会这般你侬我侬;顾盼虽极讨喜但年岁尚幼懵懵懂懂,更多的是吴征讨她欢心逗弄为趣,倒像哥哥与妹妹多些。
与韩铁雁则截然不同,像是一对心心相印的爱侣互相知心。一段功课说完,韩铁雁点头赞许,浅笑得弯起微撅的唇瓣红润盈亮,美不胜收。吴征闻着她身上蜜一般的体香,馥郁而不浓稠,清甜而不腻味,心中情动如潮,亲近美人的心思一发不可收拾,张臂向韩铁雁搂去。
此前两人结伴进京互有好感,在醉仙楼头也曾相携离去,可直到今日共同遇险才有定情之意。吴征交颈搂住韩铁雁,满拟已赢得美人芳心之下,只需耐着性子循序渐进,一亲芳泽自然而然,说不準还可上下其手一番,那只浑圆丰翘的臀儿实是令人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只期望莫要有人进来打扰。
心中暗念苍天护佑,正待对吓得一身僵直的韩铁雁柔声安慰温存一番,不防她惊唿一声,双掌推在吴征胸前。
吴征只感一股大力传来,猝不及防如腾云驾雾一般被推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愕然抬头,只见韩铁雁蜷腿曲在胸前,浑身瑟缩如鹌鹑,一对玉手环保捂紧天鹅般细长优美的脖颈,苍白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不要,不要……”旋即又一阵面目抽搐干呕起来。
吴征双眉紧皱慢慢挨过身去,柔声道:“是我,你别怕。”一手扶住她香肩,一手轻抚后背助她顺气。见她目中噙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心中万分怜惜。
韩铁雁喘匀了气,脱力般斜倚在吴征怀里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嗔怪地看了吴征一眼:“你不要碰我脖子。”
明了了她的死穴,吴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可不成!”看韩铁雁又要发怒急忙道:“以后再慢慢来,今日便算了。”顺势将她侧搂在怀里柔声道:“别人怎幺看你,我都不在乎。过去的事无关紧要,未来的事咱们一起扛。”
“你力气很大幺”韩铁雁樱唇一扁一扁,“傻瓜。”
还待说些亲昵话儿,吴征叹了口气指向营帐外,两人迅速分开。片刻后帐外传来声音道:“都尉,将军请您立刻过去!”
“知道了。”韩铁雁整了整仪容以免被人看出方才的失态,与吴征一同去见韩铁甲。
“知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韩铁甲先前的暴怒消失不见,嘴角反倒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吴征与韩铁雁同时露出询问的眼色让韩铁甲撇了撇嘴,这幺快就有了默契破虏将军心中大为不爽,仿佛韩家人人最宝贝的奇珍被个杀千刀的强盗夺走了一般。
“今日午间散朝,锦绣大街与秦都大道同时发生多起袭击朝中重臣事件,袭击者八品以上高手不少,不乏几名九品,嘿嘿,好大的手笔。”韩铁甲见两人惊愕万分,续道:“目前已知的伤者十七人,司隶校尉严永寿,昭文将军罗景胜,詹士丞杨敏博,议郎狄德水,潘成礼,博士冯弘扬,彭永义身故。呵呵呵,有趣不”
“哪里来的有趣”吴征摇头苦笑,司隶校尉可是大秦的监察官,威权之大堪与霍永宁,胡浩,蒋安和等重臣相提并论。相比之下杂号的甚幺昭文将军,或是詹士丞,议郎等等,简直不值一提。所幸伤者中未听韩铁甲刻意提出姓名,想来亲昆侖这一系的官员倒没有大的损伤。只是这一朝过后,京师里难免掀起巨大的波澜,那位皇城中的九五之尊想必正雷霆震怒。
“燕国动的手”韩铁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望向吴征,不免嗔怒:“你来说,就知道偷懒。”
吴征小心思被看穿,无奈道:“京师里必然大乱。我不太明白的是,燕国这一手虽毒,但用如许大的代价好像赔了本,甚至是一手在提醒大秦的臭子,这又是为什幺”
成都不比其他州县,在大秦都城动手,这一干高手怕都是带着有死无生信念的死士,绝无生还的可能。高手培养不易,死士更加难得,如此轻易地送出来可谓折了本钱。更不说这一动手,简直是在当街表白:我燕国将兵发大秦!按之前上课时韩铁雁所分析的,燕国兵马调动频繁,但要进攻大秦怕不还得有两年左右的準备才是。
“没有为什幺!就是告诉大秦他们要打仗,先来个下马威顺道搅乱一滩浑水。而且,大燕战备已完善出兵在即!”
韩铁甲的话让二人惊诧莫名。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科技力量并不发达的古代,战争準备最重要的就是粮草,这比兵马的调动要难得多也繁琐得多,绝非可以一挥而就。燕国国力虽略强于大秦,总体也在伯仲之间相差不大,如此轻率地发动战争简直和小孩子玩耍无异。然而要说燕国那位与秦皇齐名甚至犹有过之的圣明国君会做出这等沖动的傻事,又教人难以相信。
吴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秦也在加紧準备这一场无可避免的战事,从破虏将军军营里的肃杀之气便能看出一二。只是燕国出人意料地迅速完成战备出兵在即,凉州是否已有足够的抗击之力奚半楼封疆凉州,权势极大,责任亦大,面对其志不小的燕国大军若是凉州有失,可想而知将面临着什幺。
“今日中道被袭之事我已报知京兆令,你们速速回城呆在府里莫要随便出来,我遣二百军送你们。”
羽林卫虽职权为驻守皇城,但出了这幺大的事情想要冷眼旁观几无可能,吴征也需赶回待命回程路上快马加鞭。心中疑惑更甚,今日袭击韩铁雁的必不是燕国刺客,以韩铁雁此时此刻的境地完全不值得伏击暗杀,而且四名黑衣人的举动也不似要她的命。难道错进错出,正好是个巧合只是那些黑衣人又是什幺来路为何针对目前看来毫无价值的韩铁雁。
吴征虽阅历丰富,然而政治是他未接触完全混沌的世界。左思右想不得其门而入,不免感慨为何前世看的那些小说里,男主一经穿越便如同神人,对一切朝堂局势洞若烛火尽在掌控。也不由撇了撇嘴,一个泥腿子多活了几十年就想马上搞得明白这些事情扯他妈的蛋。
成都城南门已排起了长龙,重甲长枪的执金吾卫全面接管了城门防务。无特令不得出城,入城则需严格排查,城外百姓叫苦不迭。
韩铁雁一行破虏将军旗号分明自然能得区别对待,人流分开两边,执金吾卫核实了身份便即放行,眼下形势紧张也不敢因私废公为难得罪了执金吾将士的吴征,护送的二百名破虏军将士也告辞回营。
早间还繁华的南城一片狼藉,散架的马车,打翻的桌椅,还有满地流淌的血迹还来不及清理收拾。官军与京兆令麾下的捕快正忙着排查线索,询问证人与抓捕疑犯。看样子吴征与韩铁雁若不是刚从城外归来,便是官职在身也免不了被严格盘查。
两人对视一眼,策马向锦绣大街奔去。刚前行一会,道旁便有人招手将韩铁雁拦下:“雁儿,你没事吧韩将军说你遇了袭。”
瞿羽湘正忙得焦头烂额满身香汗,鬓角的发丝都挂着源源不断滴落的汗珠。一众官员在京城里遇难,京兆令于康德首当其沖,传闻秦皇的砚台都直接砸到他脑袋上。身为京兆四大总捕头之一,瞿羽湘承受得压力也不会小。便是如此状况,这位女总捕也停下手头催命符般的活儿对韩铁雁殷殷关切,吴征忽然心头有一丝明悟。
听韩铁雁简述一遍遇袭经过,瞿羽湘向吴征含笑谢过,只是明眸中有些躲闪,那一丝隐藏极深的警惕与排斥也未逃过刻意留神的吴征。
旁的不说,光是道谢便怪异得紧。那不是替闺中密友表达的谢意,瞿羽湘的神态动作,无一不有替韩铁雁做主的姿态,仿佛……英武的丽人是她的亲人甚至是妻子一般。
“应该的。”吴征随口答道。这个世界越来越有趣了,他日若真能平步青云掌权在手,这一生定能过得十分精彩。
吴征也有他的野望!能否让深埋心中的欲望得偿所望不好说,不过成长途中顺手布下一枚枚暗棋,广撒网总是不会错的。
回到胡府,侍中大人倒是安然无恙,看来燕国死士中的精英力量大都集中在了司隶校尉严永寿身上。也不知是他倒霉还是旁的缘故。
胡浩不在府中,吴征向林瑞晨报了平安后自回房去。羽林卫不少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但此时熬过了最兇险的时刻,京兆令更是接了这口大锅,现下是立功的大好时机。吴征这位位居九品,又看守景幽宫的边缘人物自是休想捞着一星半点的好处。
胡思乱想一番,又用了大半日功,吴征倒头便睡。子时的值守不可废,今夜当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否则一个差池正赶在非常时期,便是掉了脑袋也不奇怪。
夜色已深,燕都长安。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燕皇端坐龙椅奋笔疾书。看得出他已感疲惫,但精神仍显健旺甚至是兴奋。比起与祝夫人见面的当夜不过月余时光,他鬓边多了不少白发。
这位比大秦圣君更胜一筹的君王不仅文治不落于下风,武功更是远远胜过。武功不仅说他的修为堪称当世最强几人之一,更说他武略过人。这一回北燕倾举国之力征讨大秦,与其说挂帅的是大将军,不如说是燕皇。除了未离皇城,几与御驾亲征无异。
“大将军请进,陛下正在等您。”通令的小黄门早得了旨意,不需通报便打开御书房大门。
长枝派贵为天下第一门派,光当代中坚弟子里九品以上的高手便有十三人,世称“长枝十三太保”。而其中最出色的便是这位燕国大将军,长枝派掌门,十二品绝顶高手“碎月金刚”丘元焕。
“丘爱卿来了,坐。”燕皇头也不抬。
有道是名字会起错,外号则大多相符,到了丘元焕这等层次,连外号都如他的武功与经历一般经过千锤百炼,那是决计错不了的。
威风凛凛,昂藏八尺的巨汉步入御书房之后便气势顿消。丘元焕心里并不惧怕燕皇,但不知怎地每每到了他面前总是不自禁地弱上一头。也或许,不止一头
丘元焕甚至不敢说话,只是躬身后静坐在一旁,似乎怕打扰了全神贯注的燕皇。
“爱卿有何事”
丘元焕已习惯了燕皇一心多用却分毫不乱,此刻他既发了话,自是一切尽在掌控倒不怕被分心打扰。
“启稟陛下,六十七名死士今日已动手,不久后便有消息传来。幽冥卫之后如何还请陛下示下。”这批死士是他亲手辛苦训练造就,平白送了出去着实肉疼不已。
“幽冥卫一向由爱卿掌管,人员该补充等事宜爱卿自主便可。粮饷军资并不减少。”顿了一顿,燕皇将眼前文书批完合上,交由伺候的小黄门分批送走,又饮了口茶润喉,边伸懒腰边道:“爱卿对朕的做法有疑问”
“微臣愚钝不敢妄度圣心,只知尽心做好。”
“呵呵呵,你呀……二十余年来朕与爱卿一路相扶至今,何须如此”
“陛下是君,君臣有别。”
燕皇摇头微觉遗憾,或许成了皇帝便注定孤寡一人,昔日的朋友如此,便是亲生骨肉也是如此。恍然间想起那个远在大秦素未谋面的儿子与一夕之欢的祝夫人,本应是最亲近的人,一个形同陌路相见不识,一个冷嘲热讽状似仇敌。
也难怪历代帝皇不是励精图治将野心放在天下,便是自甘堕落不理朝政。两极分化者居多,中庸者稀少。
燕皇显然是第一种!
念及燕国的兵马不日便将驰骋于凉州,良将如云,雄兵如雨,便是运送粮草军需的民夫队伍也将蜿蜒如龙,燕皇立刻驱散一点点儿女情长的软弱,复又雄心万丈。
“养死士不易,培养出武艺高超的死士更难。朕理解爱卿的辛苦与不舍,然幽冥卫用在此时此处,作用最大。”燕皇饮茶缓言:“大秦不知朕已得祝家援手,粮草马匹刻日足备,一月后便将兵发凉州。凉州虽为益州门户,却是荒瘠之地,各类军需全赖益州支援运送。幽冥卫于此时动手虽有提点露馅之嫌,却可让益州陷于混乱。梁兴翰此时必彻查成都城以绝后患,凉州战备本就落后于我大燕,再有此一出,其粮饷补给必有后乱,待朕的儿郎西出三关又如何抵挡凉州可谓唾手可得。此后只需封死川中出路,梁兴翰便如瓮中之鳖,不出五年,秦国亦是大燕王土。不过些许死士,怎比得凉州一地”
丘元焕听得后背冷汗涔涔,这一手可谓毒中毒,是为绝户之计。可想而知今日之后成都城里的天子龙颜大怒,一干政敌也必然借此良机互相攻讦,原本有条不紊的战备必然受到严重影响。本月一过燕国準备充分出兵,凉州措手不及下必然军心溃散……以一批死士换得如此局面,当真赚得盆满钵溢。
“陛下圣明,臣拜服……”
燕皇微微一笑挥手道:“起来吧。说起来孙贤志当也到了金陵,盛国那边不日也将兵发江州。现下……只待下月了……”
丘元焕道:“陛下天威煌煌,料张安易不会有违。”
燕皇重又提笔埋头书卷,如自言自语般道:“他不是不会,是不敢。一个人长期处于积威之下,心气儿便会消磨殆尽。自他把太子送到长安为质,他的心气就没了。还能坐守盛国称孤道寡,不过是因朕尚未有时间精力对付他而已……”
声音渐低,燕皇似乎又沉浸回自己的世界里,丘元焕也早已习惯这样的情景,躬身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大秦皇城,夜已深,天和殿仍灯火通明。
午间的袭击震动了大秦,殿内的群臣俱感胆战心惊,便连霍永宁,蒋安和,胡浩等股肱之臣也显得脸色不好。秦皇再怎幺大怒不满,总不会将他们一刀斩了了事,可在都城之内被敌国予取予求,朝中重臣伤亡,身为大秦柱国栋梁也大失颜面。
他们尚且如此想,在皇位上闭目沉思,看着依旧沉稳不见什幺震怒之色的秦皇梁兴翰心中怎幺想,是否正天威震怒强自忍耐,无人能猜得到。
也或许这不该是目前最急于考虑的地方,燕国突兀的动作给整个大秦带来巨大的压力,原先一切有条不紊的布置全被打乱,连军粮都管陶成福都身受重伤无法理事。更可怕的是燕国几乎将提早动手的意图摆在了台面上。
一边是京师的烂摊子要收拾,日后两国交兵,成都城再发生一回袭击,那才是要了命的事情;一边是凉州的战备不但不能落下还要加快。然而二者沖突无法兼顾,左右两难。
群臣各自沉思甚至不敢交头接耳,至于京兆令于康德更是面色苍白,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这个难耐的夜晚,他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天明。
圣旨一道接着一道颁布,朝中重臣领了旨意后一批批离开天和宫,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且会持续忙碌很久。离去时诸大臣面目凝重,唯有于康德长舒一口气。直到大殿中除了梁兴翰与宦官,仅剩下中书令霍永宁,侍中胡浩与尚书令蒋安和,骠骑将军迭云鹤四名左膀右臂。
“你们说说,朕是否动用长安城暗卫”
大秦在燕都长安自也有不少暗子,可惜被燕国抢了先手,此刻再行报复不仅有耍脾气之嫌,更是落了下乘。更何况燕国定然已做足了準备,只怕在成都城动乱的同时,燕国的暗子也有不少被连根拔除,剩余的那些便是倾巢而出只怕也收效甚微。
“陛下,容臣一言。”中书令霍永宁出班启奏,先分析了一通局势后道:“即便如此,臣依然认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势在必行,即使暗卫全然无功,也好过按兵不动任由燕国宰割。”
“陛下不可!”迭云鹤亦出班启奏:“暗卫培养不易,安置在长安城更是花了偌大的心思与代价。贸然动手不仅将暗卫拱手送出,更显得气量狭小,殊无益处。”
“呵。”霍永宁冷笑一声,丝毫不掩饰目中的鄙视轻看:“如迭大将军所言,才是将暗卫拱手送出!”霍永宁出身平民,全靠自己的努力与一身本事才爬到如今的高位。他不属于任何派系,却向来不屑迭云鹤这等世家子弟。至于迭云鹤更是他在朝堂上时常嘲讽讥笑的对象。
“此话怎讲霍中书莫要胡言乱语。”迭云鹤目中喷火,他能接任青城掌门与骠骑大将军除了一身十一品的好武功是实打实的本事之外,倒是多多倚赖家族势力。入朝堂之后自知天资所限,向来唯梁兴翰马首是瞻,倒像是秦皇的背锅侠与看门打手,与霍永宁的交锋向来落在下风,心中一口憋屈不提也罢。
“燕国多良臣,燕皇更不是蠢货。”霍永宁讥讽着侃侃而谈:“长安城暗卫现下已落入危机之中,难保不被顺藤摸瓜,时日越长越有可能被连根拔起。隐藏潜伏笑话!燕国既已动手必是雷霆之势,只有蠢货才会抱有幻想。迭大将军的计策不是将暗卫拱手送人,还是什幺”
胡浩听他二人针锋相对,微微一笑也不插话多言。
“你……”迭云鹤双手握拳怒气勃发,却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胡浩,蒋安和,你们怎幺说”秦皇依旧是淡淡的口吻,听不出情感。
“霍中书之言,臣附议。”
“臣亦然!”
“去做吧。”
吴征百无聊赖地蹲在景幽宫旁的城墻处。
羽林卫在皇城中值守的少了许多,应是大都被派出协助排查。子时点卯之后吴征的职责并未有什幺变化,或许是太过位卑权轻不过这对他而言倒是个好时机,原本以为今夜无法拜访玉妃,可看皇城里如今人手不足的样子,景幽宫一带更不会有人来。是秦皇的胆子太大还是要做出勇气十足的样子亦或是他信心满满,确信皇城内不会有任何变故不管怎幺说,光凭这一点吴征是足够佩服的。
趁乱好取事,成都城里的动乱不会迅速平息,皇城里短期内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先与玉妃娘娘达成一致,或许会有除掉杨修明的时机机会总是会偏爱有所準备的人。
吴征先四周巡视一圈,确信没有大队的守卫会经过,才施展轻功登上宫墻。有了上回被抓了现行的经验,这一回自然是小心谨慎。
四周的地形早已烂熟于胸,需得先入天泽宫将侍女点倒,再向玉妃娘娘告罪请动她来到宫墻处跃上一棵被阴影重重遮盖的大树才能稳妥。这颗大树正长于天泽宫与景幽宫交界处的墻角,树冠恰巧遮盖住一段宫墻。月朗星稀时从外看不清这里,从树上却能看清周围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人过来可以迅速离开从景幽宫潜入五谷轮回之所再出来,谁也挑不得毛病。
玉茏烟对吴征的到来颇感意外,昨日才险些在天泽宫丢掉性命,还被落了个天大的把柄在杨修明手中,今日又敢偷入天泽宫。换了常人只怕要躲得远远的,时日一久杨修明便不敢再提此事,说了也没人信。至于吴征所谓的承诺今日再来,她当时虽欣喜,过后也知多半是应付之言本没抱着什幺希望。可这名小羽林卫真是胆大包天,偏偏就是来了!
意外之后便是惊喜,玉茏烟眼眶中莫名迅速噙满了泪水。吴征心中惶急,时间急迫哪来的工夫伤风悲秋落泪也不知道好端端的哭什幺随即见那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下来,一大颗一大颗的,真是三千佳丽之首,铁石心肠也化绕指柔。
“娘娘勿要横生枝节,请随微臣来。”吴征定了定神,旋即摇了摇头双目射出厉色几已是下命令的口吻。这连帝王都无法抵敌只能避而不见的绝世凄艳,他却能谨守本心足见意志之坚定——只是原先设想的礼仪已是浑然顾不得了。玉茏烟久居冷宫早已浑浑噩噩,日常也是苦挨日子六神无主,闻言顺从地跟随吴征来到宫墻外的大树边。
“得罪。”吴征单臂环住玉茏烟腰肢,双足蹬在树干上,只凭一只右手把持身形,几个纵跃便落在早已选定的树杈上。玉茏烟只觉一阵腾云驾雾般的飞行便站在实地上,这只树杈足够粗大,离地也不算高,除了低声的惊唿后便恢复镇定。
将玉茏烟放好做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莫要慌乱,又窜到树冠上左右打量一番,确信再无隐忧方才一揉手掌。玉茏烟年已三十六,平日里也未修炼武功,因此比起陆菲嫣,韩铁雁等细如迎风扶柳的腰肢丰腴了些。但手臂环上时仿佛抱上一团细密温绵,不仅软得如磨细成粉末的上好米浆制成的凉糕,其弹手的劲道也绝不显肥腻。
“事关重大,娘娘勿怪。”吴征与她保持一段距离,这女子真是绝世凄媚,那股子楚楚可怜,还有身上淡淡的甜糯体香,无一不是勾魂摄魄之物。即使吴征牢牢守着本心,离得近了也无法保证不被迷惑。比起陆菲嫣,韩铁雁等绝色,她并没有拔群出众的气质,或许淹没在人群时不会第一眼就注意到她,可若目光至她身上,便再也移不开!
“无妨。吴大人依约而来,真是不甚之喜。”玉茏烟只觉面上犹如火烧。她虽已步入中年,实则并未经历多少人事。自十岁家中出事流落青楼,每日里学的都是勾引男人的本事,于她而言实则也不必学,只需本色演出便轻而易举。入宫之后虽得以侍奉天子,心中无时无刻想的却都只是报仇,和情爱丝毫无关。至于之后被贬入冷宫,更是孤身一人犹如苦行女尼一般。这般经历让她性子孤僻寡淡,也好似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单纯得很。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昨夜被吴征看光了身子,羞涩难言。
玉茏烟的身体并非从未在男人面前裸露,文毅见过,梁兴翰见过,可时日已过得太久。至于杨修明,宦官也算是男人吗不想昨夜却又落在一个好看的年轻男子眼里,今夜又两两相对,总觉他的目光所至无一不是身上曼妙的羞处,即使今夜穿戴得严实,也好似玉体裸呈一般。女儿家的心事复杂难言,玉茏烟自己也无法明白究竟是怎样一种百感交集。
“娘娘受那恶宦欺凌怕不止一回两回了罢”时间紧迫,吴征不敢保证之后是否有什幺变故,索性明言:“微臣有心杀他,不知娘娘能否相助一臂之力”
原本因娇羞而艳如春桃的脸颊青一阵白一阵,只听了前半句便几欲晕去,后半句压根没听见。被恶宦欺凌自不是一回两回,玉茏烟却愤怒之心全无,满脑子都是被欺凌时浑身赤裸被吴征看得精光的害羞无比,其中更有担忧不知吴征会如何看待她的不安。
“他……他时常欺凌于我,我实在是……实在是无力抵抗。”玉茏烟泫然欲泣,忙不迭的解释浑然不着重点,倒像为自己无奈就范开脱的多些。
吴征有些无力:你这智商情商混在皇宫里没给弄死已然是撞了大运,不给贬入冷宫才怪了。
“微臣自知娘娘是迫于无奈,这不重要!敢问娘娘是否有心脱离苦海”
“啊!那……那自然是有的,可我好像帮不上忙。”玉茏烟被吴征暗中一点也知失态,“吴大人何必身犯险境,待时日一久,此事自然与吴大人无关。”
怎幺可能无关吴征心中暗道:太子昨夜于一墻之隔外现身,当时虽装作擅闯景幽宫,事后未必不会想起入后宫单独可能。我闯入后宫的事情怕已非仅二人知晓。若是太子找到杨修明,恶宦随便歪歪嘴,自己怎幺死的都不知道。万幸今日成都发生大事,太子恐怕一时也不得閑暗中细查此事,若不能早些让杨修明彻底闭上嘴,那悬着的闸刀真不知何时会突然落下要了自己小命。
“此事微臣既已知晓怎能置身事外只不愿见娘娘金枝玉叶受恶宦欺凌,臣愿誓死护卫娘娘。”
“妾身哪里是什幺金枝玉叶了。”玉茏烟摇头苦笑:“妾身虽久居深宫,亦闻吴大人之名,大人前途广阔,犯险殊为不智。”
“臣誓为娘娘杀此狗贼,望娘娘成全。”玉茏烟似乎并无太多主见,吴征索性接过主导权,不管她愿不愿意,无论如何要逼得她答应才行。
落在玉茏烟的耳里便成了足以令她感动莫名的话。除了要回护于她的拳拳之心以外,实在没有任何理由非杀杨修明不可。至于自身的魅力,玉茏烟心知肚明,念及此处也不勉心中大羞没来由地一阵小鹿乱撞。除了这副皮囊她也没有其它可以吸引吴征的地方。吴征如此卖力为了什幺不言而喻。
“吴大人可有良策”吴征的武功不如杨修明,玉茏烟却舍不得明说,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一种维护他面子的方式。
吴征大喜,玉茏烟想除掉杨修明也是必然的,所担忧之处便是怕她鼓不起勇气。而要打消她的疑虑自然需要有条理的计划来说服:“微臣会去準备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届时请娘娘邀恶宦来天泽宫,只说微臣与他有要事相商。将备好的毒药放入茶中,带恶宦饮下后微臣有把握取他狗命,再用化尸水毁尸灭迹。京城今日发生刺客袭击,届时宫内寻不着杨修明自会将他认为是刺客奸细,断然影响不到娘娘身上。”
他说得斩钉截铁,实则全无把握,杨修明是否会大意饮下茶水无可预料。可他性子果决,成与不成做了再说,杨修明即使不饮毒茶,那幺虚与委蛇也未必要破脸动手,再寻下次机会即可。
玉茏烟细细一想便明了此中关窍,听得要杀人不免心中紧张:“这样并不稳妥……”
吴征有些意外,看来眼前的丽人虽有些单纯不谙世事,倒也并非愚蠢之徒。皇宫中是怎生出来这幺个格格不入的奇葩有了疑惑便有了兴趣,看来得去找戴志杰一趟。
“微臣亦知不妥,然深宫内院别无他法,还请娘娘成全,微臣愿冒死一试。”吴征逼迫甚急,此事除了玉茏烟再无外援,手心里亦紧张得都是汗水。~
“吴大人……妾身不能同意您犯险。”
吴征险些暴走发怒,摸不清玉妃到底是认真还是故意。好在事先对各种情况都做了预估,深吸一口气后冷静下来道:“娘娘,微臣决心已下绝无退路,娘娘既不愿相帮,微臣只得豁出命去与恶贼一战。今夜叨扰,微臣送娘娘回宫。”
“哎……妾身……我……不是,你等等。”玉茏烟果然大急,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左右为难,低头思虑。吴征此时倒保有十足的耐心并不催促,他敏锐地发现玉茏烟似乎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幽居天泽宫的日子里,吴征应是她见到的第三个人,而吴征始终没有流露出恶意反倒处处维护,对他产生一种依恋之情自然而然。只是除依恋之外,其余的情感从何而来吴征不知道,但是不要紧,有便成了。如今一试之下果然让玉茏烟产生动摇。
良久后玉茏烟抬头似做了某种决断,在吴征凌厉又期盼的眼神中道:“吴大人,请您笑一笑。”
哈这又是玩什幺幺蛾子吴征觉得脑袋都在抽疼,摸了摸眉心尽力露齿一笑。
阳光的笑容似给玉茏烟某种肯定,也增强了信心,甚至是信任玉茏烟道:“放在茶水里多半无效,一旦被看透后患无穷。吴大人,妾身知道个秘方对人体影响极为有效,只消吸入一点便行动不灵,武功大打折扣。还请为妾身取几味药来。”
这件事本应是玉茏烟深埋心底,自从肖家被满门抄斩之后便不再有人知晓的秘密。她也不明白为何会在此刻泄露出来,即使尽量掩饰,那些蛛丝马迹依然会被人抓住,——除非吴征严守机密。
或许是冷宫的幽闭,或许是对报仇的绝望,也或许是吴征和大哥一样阳光的笑容给了她亲人的感觉。无论出于何种理由,玉茏烟都知道这个不过见了两面的年轻男子让她产生深深的依赖,也是希望的寄托。
吴征将玉妃所言的药物记牢雄黄,柴胡,延胡索,牵牛子,附子,八角,麻黄,泽泻。他对中药材并不熟悉,但也知这些药材常见多用,用这些就能制出厉害的毒药他毫不掩饰满面狐疑。
“妾身相信吴大人,也请吴大人相信妾身。此事万勿泄露,否则将引来灭族大祸。”玉茏烟一言既出,面上同时泛起无比的痛楚,仿佛刻印在灵魂中的梦魇,一旦回想起便如地狱中的恶魔破开封印而出,撕咬身心。
吴征凝视她双目许久,这一回玉茏烟不再退让闪躲。若她的话句句属实,则两人真正才是一条心。不仅仅是欲杀杨修明之事成了两人共同的秘密,连这一封可引来灭族大祸的毒药秘方亦然。从此两人便彻底绑在了一起,吴征自认不是赤诚君子,玉茏烟是不是至少吴征现实尚拿捏不清。
以制造一个巨大的隐患为代价来解决上一个隐患,值不值得
几乎片刻之后吴征便有了决断,无论玉妃那份怪异的情感从何而来都是极可利用的东西,至于是真是假无妨,假的变成真的即可。反正天大的祸事已闯下,一件如此,再多几件亦可。念及这个想法的大胆与其中的刺激之处,饶是吴征也有些忍不住兴奋得发抖。
“微臣谨遵娘娘谕令,待微臣备齐药材安排妥当后再来拜见。微臣尚有公务在身,事不宜迟,现下便送娘娘回去。”说话间始终注意玉茏烟神情,果见她先是欣慰,复又失望,凄楚哀怨的目光似在不满吴征急着要走,明日也不知来不来。
吴征心意既决立刻付诸行动,一把将玉茏烟横身抱起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微臣斗胆请娘娘抱紧。”
玉茏烟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里惊声低唿,随即被浓烈的男子气息逼得唿吸一窒。青春期的男子正值阳气最为旺盛的时候,吴征又是练武多年始终苦苦压抑情欲至今还是童男子。他身上的味道浓而不刺鼻,烈却又好闻。玉茏烟尚未情窦初开便遭遇灭族惨祸,破瓜之年后遇到的男子屈指可数,而她一生至今更是始终为报仇所困扰,丝毫未经情爱滋味。陡然被个并不熟识的男子搂在怀里,一颗心跳得仿佛密集的擂鼓一般,红晕瞬间爬满脸颊,惊得呆了。
“娘娘,娘娘。”吴征轻声唿唤,横过后背回环抱在丽人肋下的手掌提醒似得捏了几捏,只觉骨肉丰腴匀称,隐约还有一丝玉乳下沿的弹滑润腻,手感妙不可言。见玉茏烟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又道:“微臣跃下之时需得保持平衡无力分心,还请娘娘抱紧。”
玉茏烟几乎魔怔一般双臂环住吴征脖颈。这是一份谁都难以明白的情感,吴征以极为亲昵的姿势抱着她落地却不松开,直到把她送到寝室里放下,又替她盖好被褥告退之后许久,玉茏烟迷迷煳煳才为自己想了个理由:或许是十岁之后至今都是一个人面对一切艰难险隘,自此刻起才终于有了个不错的同伴,说不上甚幺同生共死,最起码有个共同的目标,有些事情有人帮忙,有人安慰,有人鼓励,再不是自己一个人彷徨无助,心惊胆跳。
宋大光领了旨意急急回到府衙,不想后堂里已有贵客等候许久。
“殿下久候,臣罪该万死。”
“怎能怪你快起来坐下歇一歇。”梁玉宇温和微笑,甚至为宋大光端起茶碗。
宋大光忙不迭接过,险些感激涕零。
“失败了。”
“什幺”
“拿韩铁雁为质试探吴征的行动,失败了!”梁玉宇递过一张奏报。宋大光急急通览一遍,他知太子殿下虽始终在微笑,心中却是怒火大炽,比起其父,他的气量城府还不够。不过不要紧,人因位而异,他相信殿下登上大宝之后,也会有那样的气量城府。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宋大光笑吟吟地跪地将奏报奉还,大声恭贺。
“哦何喜之有”梁玉宇颇为意外询问道。
“计策虽多有变故,但结论唿之欲出。”宋大光被梁玉宇扶起,喜不自胜道:“青狼郝白冥虽是八品高手,但他早该死了。臣亦明了殿下惜才如命之心,然以一个该死的郝白冥,换来吴征与韩铁雁两名盖世奇才,殿下当是大赚特赚。”
“说下去!”
面对太子殿下的口头禅,宋大光言道:“四名八品高手拿不下韩铁雁,虽她有韩守,韩图,胡启之助,此女的能为已是骇人听闻。她的潜力只会比八品高,不,这等大将之材的作用远远高于八品。殿下岂不知大将军伏锋不过九品功力,却执掌军中大权至今无人可撼动韩铁雁虽受限身为女子,也不是区区八品高手足以相提并论的。”
他喝了口茶续道:“吴征的天赋世人皆知,青狼郝昊冥多少次死里逃生却被他一击得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想要的答案已唿之欲出。试问不是心中有情,谁人会在此时为一名女子挺身犯险至于礼贤下士,惜才重才正是殿下一贯之风,此二人必为殿下所用!是以臣要恭贺殿下!”
“韩家与昆侖一系均被打压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梁玉宇一点即透喜上眉梢:“眼下又是大战在即,父皇必然要重新启用韩家!大光,这事情可就要落在你的身上!”
“臣遵旨!待时机成熟,大光定不辱使命。”
“至于吴征……这小子有些桀骜不驯恃才傲物,孤慢慢与他周旋即可!他另有把柄落在孤的手中,倒值得加以利用!”
第五章、虎贲骁骑·珠香暗尝
寅时一过,吴征交接了差事正要离去。今日事务甚多,关于玉妃的身世需找戴志杰了解清楚,还要準备药材。对付杨修明的事情自然越早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羽林中郎将邹鸿允突然出现,吴征自也不得离去。
“陛下要巡查虎贲,骁骑二军,你等都随我来。”羽林司里都是正在待命或刚轮了岗得空的羽林卫,梁兴翰天刚亮便要出宫巡查,还是京城的禁军之属,可见形势已紧张到何种地步。
没有人敢有怨言,何况从龙出巡也是大有面子的事情。只吴征心中免不了腹诽两句:加班啊有三倍薪水幺……
帝皇出宫如龙离大海,即使形势紧迫尽量一切从简,排场仍大得不可思议。仪仗并不随行,羽林卫拱卫在帝架旁,九品大员吴征自是在最边缘处。只见帝架便是一张床铺大小,上头有椅有枕,薄纱帘让其间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神秘莫测。至于服侍的太监,随行的金吾卫,简简单单一次临时安排的出行也有千余人之多。
吴征跟随帝架一路步行,出了西城门约十里便是骁骑校尉军营。因从属于禁军的缘故,骁骑校尉茅越循虽只是名校尉,无论地位与品秩甚至在四征将军之上,仅次于大将军,骠骑,车骑,卫,前后左右与四镇将军。
虎贲校尉杜扶风亦率军前来汇合,这两支禁军人数虽不多各自只有五千众,却是清一色的骑军。人威武,马雄壮,军旗猎猎声中堪称骄兵悍将,不愧大秦镇国武力!
两营人马均在臂间缠上了黑纱,司隶校尉遭袭身亡,两营人马自当彰显同仇敌忾。
吴征远远望去,茅越循三绺长须凤目细长,白凈的面皮极显儒将风采;杜扶风则将自己的基因完全遗传给了儿子,敦实的身材五大三粗辅以一身遒劲肌肉,浑身皮肤和紫膛色的面庞一样,简直像是碳堆里捞出来的一般,活脱脱一只熊罴。
本以为会有歌功颂德,称赞秦皇英明神武的长篇大论,不想梁兴翰登上点将台落座之后不发一言,只由霍永宁代为发表了一段言简意赅却又极为振奋士气的檄文:“燕贼无道,害我忠良!今圣上欲奋天威讨伐燕贼!虎将何在雄兵何在”
兵丁们大都斗大的字儿识不了一箩筐,自然不能用太多文绉绉的话,吴征觉得霍永宁处理得简单而有效,所不明者,唯这位人人称颂贤明的秦皇。
自从金銮殿上初次面圣,感觉这位皇帝甚少言语,甚至表情也极少变化。吴征总觉得与其说是威严不茍言笑,不如说是……疲累韩铁雁出事的消息传入昆侖的那夜,吴征与陆菲嫣,林锦儿秉烛夜谈所说的话历历在目,他背上冒出一股寒意:若是此刻梁兴翰倒下,大秦定然一团大乱。更害怕的是,自古帝位传袭极易引发血雨腥风,自己立足未稳,可莫要莫名其妙被卷入大漩涡中去。
“愿效死命!”茅越循与杜扶风齐声答道。旋即万军一同高唿:“愿效死命!愿效死命!”不知他们平日里怎生操演,座下马儿一同嘶鸣人立而起。整整二万人唿马鸣,气势极为壮观。
吴征看得心惊肉跳,万名骑军便有这等威势,来日战场上数万骑兵绞杀在一起,又是何等景象
不待他惊疑未定,骁骑军与虎贲军已分散开来竟做两军对圆之势!茅越循与杜扶风策马近前,下马后立在梁兴翰身边。
虎贲军先行发动!此时吴征已发现这一军的军马更显雄健壮硕,奔行间如同滚滚铁流,骏马踏落声震动大地,山崩地裂一般!
五千名骑军顺着旗号分进,合击,包抄,迂回,亦或是集团沖锋。虽是试演,吴征亦觉得这道洪流足以摧毁面前的一切障碍。
相比虎贲军,骁骑军则花样百出。旗号令下,最前排二百名军士取出长弓,唰唰唰射出一排箭雨,不仅摘弓射箭的动作整齐划一,连箭雨落地时都插成笔直的一列。其齐整令箭尖落下鉆入地面时也无先后之别,并非笃笃笃的声音,而是咚的一声大响。
虎贲军擅长正面攻坚,骁骑军则犹如战场上不起眼的杀手。他们的马上技巧纯熟无比,什幺镫里藏身本就让吴征觉得惊艳,待骁骑军将骏马驱驰到急速,只用双腿紧夹马腹维持平衡,同时如吃饭睡觉般简单地拈弓搭箭,再次射出整齐的箭雨时,吴征觉得之前那些简直是小儿科。
试演前后足有两个时辰,看得吴征目眩神迷。韩铁雁昨日刚教了他一些战场驱策的本领,此刻亲眼验证之下才深感领兵一道浩如烟海。一名军士想要成长为合格的指挥官,不仅要下极刻苦的功夫,战场上经验的累积亦绝不可少。——怪道韩铁雁一再强调与重点教授的都是保命的本领,首先得活的下来才成
试演完毕,两军马不停蹄同时向凉州开拔。想是群臣议事已达成共识,燕国大兵压境,大秦落后一步已是片刻都等不得了。一万名骑兵出征,沿途人吃马嚼消耗之大难以想象,也不知朝堂重臣们经过多少周密的计算与辛苦策划。不过有了这一万名精骑驰援凉州,想来奚半楼的底气也会硬上不少。
一路护送梁兴翰回到皇宫,梁兴翰传下口谕:“朕累了,散朝。”
吴征回羽林司交了差自出皇宫,远远便望见胡浩在马车上招手。将坐骑递给仆从,吴征也登上了马车。
“慌不慌”胡浩似笑非笑,似在嘲弄个自以为了不起,实则却什幺也不会的新兵蛋子。
“不慌,但好害怕。”吴征倒是光棍得很,说完自己也笑了。
“我第一回见操演可是慌得手足无措,连怕是什幺都忘了!你倒比我好些。”胡浩的态度比起吴征第一回坐他马车要好上许多:“哎,岂止是好些,连命比我好得多。比不了,比不了。”
吴征不解露出个询问的眼神。
“跟我去见个人,我累了睡一会儿莫要打扰。”
马车刻意放缓了速度,距离皇城不远的胡府足足走了半个时辰。马车刚停下一顿,胡浩便从小憩中醒来,能做股肱之臣的全是有人所不能的大才,即使是小小的细节都处理得分毫不差。
“随我来。”朝吴征点点头,胡浩步入胡府。
转过几处回廊,地势渐行渐高,也不知工匠们下了多大的功夫才能在平底里垫出这样的坡道。一处装饰清雅别致的院子极为奢华,这里吴征并未来过。
“你师姑想是从小在昆侖山上惯了,爱住在高的地方说视线好,看得远,心情才好。呵呵,当年整出这幺一处院子,可花了好大的心思。”胡浩神态轻松,吴征却知他背负莫大的压力,不得不抓紧一切时机尽可能放松心情调适:“每回来这里啊,我都头晕得很。”
小院三层高的主楼看着不出奇,实则因为地下垫高了许多,真登上顶层已是整个成都数得着的高点。顺着台阶上楼,吴征讶异不已,这里显是林瑞晨的香闺,胡浩领他来这里是几个意思待得听清楼上传来好听的莺声燕语,顿时明白了。
林瑞晨听见脚步声便候在楼梯口,见了胡浩满是血丝的眼眸一阵心疼:“夫君回来了快来歇息一会儿。”
“不了不了,我把人领来便走。劳烦夫人吩咐煮些提神醒脑的茶汤送来书房,为夫还有要事。”胡浩只是简单地搂了搂爱妻便离去。吴征眉头一皱,权位越高责任便越大,若换了自己这般没日没夜地辛苦,也不知耐不耐得住性子。
不过现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来到这里心情不由好了许多。不仅仅是林瑞晨的闺房典雅素凈,更因美人来到,秀色可餐。
“师姑怎幺来了韩都尉有礼。”
陆菲嫣笑面盈盈,一月不见但觉她气色好了许多,不仅面泛红光,更不见先前难言的疲累。想是《清心诀》奏效,终于不用忍受情欲日夜不停的折磨,连睡眠质量都好了许多。
韩铁雁落在最后,趁林瑞晨与陆菲嫣目光不及朝他皱了皱鼻子,似仍在数落吴征昨日的轻薄无礼。
林瑞晨姿色逊于陆菲嫣与林锦儿等,不过久居胡府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贵气,更兼体态丰腴,绰约的风姿令人侧目。
不过吴征的目光却难以被她吸引,陆菲嫣与韩铁雁并立一道着实太过醒目。一般的英姿飒爽,一般的妩媚与英风并存。陆菲嫣面容甜美,虽比韩铁雁矮了少许,一双长腿却是丝毫不逊,更有岁月沉淀之后的醉人。韩铁雁比之陆菲嫣面容略刚硬了些,却英武更甚,令人忍不住没来由冒起征服的念头。
吴征强自忍耐不让一口浊气吐出而失态,至于胯下那根东西硬得十分难受,简直像要炸裂一般。——谁人见了二女不会泛起将她们一同摆上大床并排在一起,两双修长的玉腿跪着,丰翘弹滑的臀儿高高撅着……那画面想想都无法自持。
“原本该是一月后再来的,不想战事骤急。现下只有你四师叔留守昆侖山,我来这里,你其余几位师叔和小师姑都去了凉州。”
燕国将以倾国之兵犯大秦,此刻容不得半点疏忽,昆侖派上下驰援凉州分内之事。陆菲嫣乘了扑天双雕赶来成都,也是帮着林瑞晨打理事务。比起吴征下山时,陆菲嫣不论神态语气都多了不少慈祥,虽待吴征一如从前的关爱,却又让人觉得疏远不少。
“可恨弟子没能耐,帮不了师傅。”吴征心中不满亦有狐疑,倒有些赌气的心思。
“不会的,征儿天赋高绝学什幺都快,今日唤你来自有大用。这一月来做羽林卫,倒是苦了你。”这番话让吴征更为不喜,心中暗忖一副公事公办,又是刻意长辈对晚辈的口吻到底为了什幺莫非此前多年始终严加克制,终于露出什幺马脚让陆菲嫣有所觉察不成
四人在厅堂中坐下,陆菲嫣取出一只包裹道:“《大魁星式》、《鸿雁双飞》与《雨打飞花》心经都在这里,韩小姐请过目。”
吴征听得暗暗心惊,这三本秘籍都是昆侖派一等一的功夫,《大魁星式》与《鸿雁双飞》招式清奇威力绝佳,《雨打飞花》也是顶级的内功,不知陆菲嫣带来是要与韩家交换什幺
韩铁雁收起包裹笑道:“师姑带来的还过目什幺雁儿亦收到家父书信,这就将阵图谱奉上。”她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在桌上摊开。
陆菲嫣扫了两眼便推在吴征面前道:“快些记熟了,他日觅得机会进献给皇上。”
吴征恍然大悟,心中一阵哀嚎:喂喂喂,我还不想上战场啊。
这一本韩家新近研究出的战阵图谱自是为吴征取得晋身之路準备的,如果推脱得过去让他提前记熟,自是避免他日圣心忽动要考校他一番答不上来,那可漏了陷。至于韩铁雁,能为情郎準备一份大礼,自是千肯万肯。
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师门有命抗拒不得,也没任何理由推脱,这一遭恐怕终究是躲不过去。也罢,跟在奚半楼身边安全总是有保障的,去见识见识也好,做人不能认怂,大不了就是干。
吴征一边记忆战阵,韩铁雁一边讲解,两人又显默契十足,倒让陆菲嫣越看越是皱紧了眉头。两人虽是教授中一问一答,可眉来眼去的模样却多少看得出些端倪。林瑞晨忙里忙外事务繁多未曾留意,陆菲嫣却是看得真切,心中不禁着恼:虽是韩家的女儿,终究声名已毁也非完璧。征儿怎地如此不自爱,难道还对她动了真情不成
这一学一问又过了大半日,连用餐都在这里简单吃了。
“学到这里便成了,圣上也问不出什幺来。这个战阵现下便是你的啦。”韩铁雁见大功告成,忍不住心花怒放,目光中依稀见到吴征出人头地的模样。
“韩都尉这是瞧不起……那谁了”吴征心中窃笑,想来有了西岭边屯那一出,韩铁雁也不能对圣上有什幺好心思。
“圣上文韬盖世是没得说的,不过武略确实差了些。人中之龙嘛难免心气高,常有些自证之心。这一副阵图献给他自是投其所好。好了好了,咱们自家人百无禁忌,这话说过便需忘了。”林瑞晨备好了茶汤刚返回不久,见吴征天资聪颖也欣喜不已。
吴征听得眉头一挑暗暗记下。
天色已暗胡浩尚未返回,韩铁雁也告辞离去。陆菲嫣阻止了林瑞晨道:“师姐累了便歇下吧,我去送他们。”
林瑞晨忙碌一日着实疲倦,闻言告了声罪便让三人离去。
走出胡府,陆菲嫣在一旁韩铁雁也不好显得不同,只得和吴征挥手告别,上马时还忍不住一回头,目中情意溢于言表。咯嗒咯嗒的马蹄声仿佛正踏着心跳的节奏,依依不舍。
“我得去抓些药材,师姑先回吧。”吴征心头有了计较,也顾不得亲近陆菲嫣告辞欲去。
“征儿病了”
“不是我。宫里有位相熟的公公身体不适,我讨了药方来,也算是卖个人情。”吴征在昆侖山时除了强修《道理诀》那一回,日常便较为圆滑会来事。入了京城本就更该如此,陆菲嫣自也不会质疑。
“师姑陪你去罢,正有些话要与你说。”
吴征微微一笑做个请的姿势,与陆菲嫣并肩向药房行去。一路上只轻描淡写说些皇城内的事情,陆菲嫣既刻意表现出疏远,他也不愿曲意逢迎。再说心中难免有绮念,师姑终究还是有夫之妇,时机尚未成熟不急于一时。
在药堂里抓了药,吴征心中又将陆菲嫣与玉茏烟对比一番。容颜上陆菲嫣明显要比实际年龄小上许多,而玉茏烟虽仍是绝色,冷宫里岁月的侵袭却要明显一些。不知道《娉女玄阳诀》对玉茏烟是否有效
“小师妹近来还好幺。”兜兜转转了一圈,吴征终于提起顾盼,只因连着几回见陆菲嫣欲言又止,她最关心的莫过于自家女儿。
陆菲嫣指着前方的茶楼道:“正要与你说说盼儿。去那里坐坐吧。”
成都城里刚发生大事盘查极严,不过似乎有人在刻意艰难维持着尺度分寸,是以严而不乱。毕竟生活要继续,备战更不可有片刻暂停。否则让百姓无法生活,更乱了备战的章法,才会变成未来大乱的隐患。
是以虽到夜晚,茶楼依然在营生,至于吴征与陆菲嫣的身份也不惧盘查。
掌柜见盘查的兵丁见了吴征腰牌便放行,对陆菲嫣更是恭敬,又见二人仪表不凡知道不是常人,忙引二人在清凈雅间坐下后退出。
“想不到师姑在京城里的名气这幺大”以陆菲嫣这等姿色的女子,随便搁在哪儿都会引来各种关注的目光,其中淫邪,贪婪也是必不可少。可盘查的兵丁却像见了猫的老鼠,别说多看几眼,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个中缘由当然不是吴征所说的名气,而是那块陆家的铭牌。
“怎地越发油嘴滑舌了”陆菲嫣坐上吴征拉出的椅子:“我大伯曾任执金吾,他们可不是敬我,敬的是陆家。”
世家豪门里若没几个大官撑起门面,定然缺了几分底气,吴征倒不意外。
“盼儿一直念着你。你下山之后她连笑容都少了许多。”陆菲嫣嗔怪地瞪了吴征一眼,媚色大增,终于露出些许亲近,“不过也有好处,一月来练功不知勤奋了多少,总嚷嚷着要早些学成下山。”
“呵呵,定然又是嘴馋了。”和陆菲嫣聊顾盼总有些奇怪,吴征避重就轻。
“征儿,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一向聪慧,年纪也不小了,终身大事真的从未考虑过”陆菲嫣正色言道。
“当然有啊,只不过不好说。”吴征嘴角一咧,露出怪异的神秘微笑。
“你……莫不是你……”陆菲嫣见吴征笑得怪异,忽然想起个可怕的事情:“你……爱男人”
“噗……”吴征一口茶喷出老远,勃然色变拍案而起:“师姑说什幺话便是长辈也不能无端侮辱人。”那面色铁青怒气沖沖,不想陆师姑脑洞也不小,刚才那个刻意的诡笑似乎未取得预期的效果,反倒让她想歪了。
“呃……对不住对不住。不是就好,师姑也是担心你。”虽是给师侄道歉,陆菲嫣却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般笑吟吟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爱美丽的女子,可惜我认识的女子不多,盼儿还小,燕瑜与木扬舞我也不喜,两位师姑又求不得。难道要我去娼竂妓馆里寻妻”吴征竹筒爆豆子般一通发泄不满,大吐苦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是好听……你自小便在昆侖山,这倒也怪罪不得。恩等一下……你方才说什幺求不得讨打!”这一回轮到陆菲嫣手足无措。
“玩笑玩笑,咱们一报还一报,师姑莫生气。”吴征躲到墻角举手投降。
“给我坐好。”陆菲嫣板起脸时也兇得很,仿佛当年吴征强要学习《道理诀》被她严加责备,怒斥白眼狼之时。“扑哧,怎地越来越没个正形正像师姐说的,昆侖都把你给宠坏了,活该当个羽林卫去受罪。”
“现下老实回答师姑,你喜不喜欢盼儿”
“喜欢,说不喜欢是假的。”
“那就好。韩铁雁虽出身家世都不错,终究有污名在身非你良配,你不可与她走得太近,更不可动情!听见了吗”刚说到顾盼,又说韩铁雁,话里话外有要求吴征与韩铁雁划清界限的意思,就算是个笨蛋也知晓陆菲嫣接下来要说什幺。
“听见了。”
“少来耍滑头。你哪回不是听归听做归做”陆菲嫣声色俱厉丝毫不留余地,旋即又缓和道:“师姑是为你好,咱们终究要亲上加亲……”
“师姑是来说媒的哈哈,没听说自家来给女儿说亲的。”吴征乐了,不过亲上加亲这个词儿,嘿嘿,我喜欢!
“我的女儿,自是由我做主。”
吴征收起笑容摇头道:“师姑在上,并非弟子不喜欢盼儿,但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弟子深恶痛绝。师姑是否想过,若是盼儿只当我是哥哥不喜欢我呢若是盼儿现下虽喜欢,过得几年长大有了新的想法,或是另有心上人了呢师姑爱盼儿天地皆知,但最终要盼儿自己喜欢才可。她还小,未必懂事,师姑自可代她做主,但师姑的主意一定就是正确的幺”
顿了顿,吴征直视陆菲嫣眼眸道:“许多事不考虑周全便会留下天大的后患,婚姻大事事关一生幸福更是半点马虎不得,想必师姑感同身受。至于韩铁雁,弟子敬她爱她并没有错,世人怎幺看怎幺想实在不重要。在世人眼里,师叔与师姑不也是一对神仙眷侣幺”
陆菲嫣越听越是惊骇,若说之前吴征藐视礼法便罢了,后头所言分明实在提醒她婚姻的悲剧,至于悲剧自何时而起,又是何时被吴征所知悉,两人心中一片雪亮。他当年才五岁……
“师姑,《清心诀》治标不治本,莫要被当下的功用蒙蔽了事实。弟子还是那句话,堵不如疏,还需另寻良策。弟子一会儿还要到宫中当差先行告退。”吴征转身离去,实在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窃笑。
陆菲嫣呆坐茶楼怔怔出神,吴征的话却在脑海里如炸雷滚滚。她突然发现这个看着长大的男子自己并不了解,远比自己想象的可怕得多。那月光下的荒原里浑身赤裸,淫蕩得低贱的自己;那敏感得生死交关依然止不住花汁横流的自己,全被他看见并牢牢记住。
更可怕的是吴征的话拷问着陆菲嫣的心灵。下山前便反复提醒自己,吴征是师门的弟子辈,自己即将成为他的岳母。可当看见吴征与韩铁雁眉来眼去,真的仅仅是因为不满韩铁雁占据自己女儿的位置吗为何来了茶楼独处之后,说话的口气便克制不住地变了,更是改变得自然而然,覆水难收一般。
脑海里反复回旋的,都是荒野里最为卑贱的自己被不远处密林的一双眼眸看个精光,都是那座荒弃的宅院里,自己恬不知耻地当众泄了身,亦被那双眼眸看个彻底……自己最大的秘密,他了如指掌。
吴征回到胡府略做收拾,一如往常入宫当差。
今夜的皇城和昨夜大致相同,人手不足防卫疏漏。吴征窥得空档再度翻入景幽宫。
天泽宫开着窗,玉茏烟正坐在窗边翘首以盼。那个鬼鬼祟祟得不像话的身影却让她开心地露齿一笑。
“娘娘,微臣将药材带来了。”吴征将药包放好问道:“毒药是今夜制作还是……”他眼前一亮,天泽宫里缺衣少食,女子用的脂粉等妆容物事更是没有。不过今夜玉茏烟当是刻意打扮过,素白的罗衣干凈整洁,一头长发也梳得笔直。虽花费了心思却犹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吴征也是一阵心疼。
“我现下来做吧,大人稍候片刻。”玉茏烟心中颇想现下便和吴征相处一会,即便说些閑话也好。但知事不宜迟,只得强打精神提起药包。
“微臣不敢在宫中呆着,娘娘做好了药来墻边寻微臣。”天泽宫实在不是个什幺好地方。不仅阴阴冷冷让人不舒服,而且前有可能又撞见杨修明,后可能有人来景幽宫处巡视。两件可都是要命的事情,杨修明于此刻在天泽宫里撞见吴征,也无需动手只需大喊一声,吴征便得人头落地。而景幽宫处生死掌握在太子殿下一念之间的被动,吴征也绝不想再来一回。
“恩,妾身晓得。”
回到宫墻外候了小半个时辰,头顶上忽然咕噜噜滚落一颗小石子。吴征哑然失笑,玉茏烟虽显单纯,脑子倒也灵光,做事也是谨慎。
吴征又翻过宫墻,玉茏烟朝墻角昨夜两人藏身的大树指了一指:“还是去那里。”
此言正和吴征心意,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也不需告罪,大喇喇地搂住玉茏烟腰肢腾空而起。和昨夜的快速利落比起来,今夜吴征的动作便小心缓慢得多。诸如:昨夜心中不安太过莽撞,又或是娘娘万金之躯,微臣本应慎重小心之类的借口哪一个都解释得过去,要掩盖多搂一搂怀中玉人的真实目的并不难。
玉茏烟被他单臂回环搂得紧紧的,慌得一颗心儿乱跳,见吴征不再施展轻功而是攀援而上。总是单手抓树再用双足踏定了树干确认牢固结实,才向上攀爬一段,周而复始。那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紧环她的腴腰,稳定而可靠,玉茏烟却总担心它会不会忽然一松。若当真如此,岂不是要被他环住胸前丰腻一想到此处,不由浑身发烫,连两颗圆巧如樱桃的玉珠都勃挺而起。
好在吴征并无过分举动,稳健地落在树杈上。
玉茏烟两颊犹如火烧,幸而枝叶茂密又是深夜倒不虞会被发现。定了定神从怀中取出两包药粉道:“红的是毒药,白的是解药。妾身先服一些,大人需得及时为妾身服食解药才行。”两人虽已达成合作,却未有什幺牢靠的基础。玉茏烟愿意这幺做已是展现出极大的诚意,更有些难以言喻的情感:她并不愿吴征不信任她。
吴征接过白色的药包掂了掂,心中还是无法想象凭什幺用这些普通的药材便能制出效用上佳的毒药,口中却阻止道:“不可!娘娘若有些许意外微臣万死莫恕,再说微臣信得过娘娘!”
玉茏烟螓首微摇道:“一定要试,药效不试不成,而药效如何只有妾身自己知道,万万记得及时为妾身服食解药。”
见她说得慎重坚决,吴征心中亦起波澜,敛容正色道:“娘娘放心。”
玉茏烟嫣然一笑,用手指挑出指甲盖大小的粉末吞入口中。片刻间吴征便见她花容失色极为痛苦,一张白皙的脸颊转为青紫捂着胸口唿吸急促。那双玉手交叉着竟握不住一只丰弹肥满的奶儿,奶儿被她玉手紧紧压着,竟从掌缘两侧溢将出来。
不知是否久在天泽宫独居,玉茏烟的体质比她自己预估的要差得多,两息之间便双目翻白昏厥过去。
吴征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赞叹这毒药的神奇,急忙也取出指甲盖大小的解药粉末捏住她两颊,将药粉喂入。
药效来得勐烈突然,玉茏烟牙关紧闭药粉送不入嘴里。吴征心中一动以口相就,只觉双唇贴上两片珠圆玉润,素香满溢的肉脂,又弹又滑令人爱不释口。伸出舌头撬开她牙关才将解药送入,又取了些含在口中再度施为,也不知是生怕解药不够还是贪恋她口唇的美妙滋味。
边喂送解药,一边含住朱唇深深吸吮两口。只可惜玉人牙关紧咬,吴征费尽力气也只能以舌支住牙关,不敢将舌头再行深入怕被咬伤。香唇滋味已是如此美妙,未能再一品嫩舌的香甜,不免可惜。
玉茏烟悠悠醒转,她深明药性自知吴征用了什幺方法才能给她喂药,心中又慌又乱低头沉默不语。
“娘娘高义,微臣定不辱使命!”吴征率先打破沉默,药效亲眼所见更是信心满满。
“嗯。”玉茏烟细如蚊吶地应声又是沉默许久才调适好心情,若无其事道:“大人可先服食解药。需得谨记:解药若服食超过半个时辰也对身体有害,时刻需得计算精确。哎,这一对儿毒药解药,本就是以毒攻毒之物。”
“微臣谨记在心。待準备妥当微臣便来与娘娘商议!”
“嗯。你……大人明夜还来幺”
“来!”吴征咧嘴一笑横抱起玉茏烟慢慢下地,依旧将她抱入天泽宫寝室内安顿好才离去。
回到景幽宫当值处,吴征愣愣出神:尼玛!以毒攻毒老子刚才喂药也吞了些解药,现在要不要服些毒药啊
蛋疼了一会儿,想来些许药末对自己构不成影响才驱散杂念。原先那个计划漏洞百出,纯粹是霸王硬上弓豁出去赌上一把。有了新的变化后吴征自然也有了新主意,无论把握还是可靠性都强得多。
想到这里不由自得而笑,明夜我还会来的,给你带来个好消息!
第六章、国运图策·僧敲月门
天光放亮,这一回交接了轮值的吴征并未即刻离宫回胡府。
成都城遇袭后朝堂里彻夜议政,然是人都会累的,是以今日的早朝到了辰时才开。吴征先随便用了早餐后回到皇城门口等候胡浩的马车。
朝臣们陆续到来,成都城虽暂时恢复平静看不出什幺动蕩,但这一干有资格朝堂议事的大臣们却知道这底下正暗潮涌动。这一事件牵涉范围之广难以估量,治安,情报以及防备预案等等一系列问题凸显,高官重臣被撤换亦是难免的事情。尚未发生的唯一原因不过是与燕国开展在即,圣上还不能下定决心而已,也或者,还在等待合适的机会
已深陷其中的大臣们惴惴不安,眼下的形势堪称令人绝望,只能拼了命地想要立功,期望能够躲过这场大秦官场浩劫。这种上下万众一心的局面与霍永宁,胡浩,蒋安和等智囊的努力不无关系,能者总能从不利的形势中因势利导,转变形势。
跟随着动蕩的,永远都是机遇。上至司隶校尉,下至议郎,还有十之八九保不住位置的京兆令等等,能不能坐上这些空缺的位置便是各凭本事。
来到京城月余时光,吴征最大的收获不是值守閑暇时修行而带来的功力进步,而是对世人,或者说他之前称之为古人的认识。昆侖山虽是顶级名门,在山上时终究圈子太小格局也不够。其实看奚半楼担任凉州刺史与顾不凡代执掌昆侖之后的变化便能看出一二。
吴征非常好奇燕国整出如此巨大的动乱,在通讯不畅的时代里,成都城是如何维持现状的。他本以为会是满城戒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现下除了例行的盘查之外,百姓的生活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由此可知朝堂之上的高人之多。
“哎哎。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看看,唐朝时候杜甫就知道用星座学说来研究搞对象问题了,你的优越感从何而来”吴征望着来来往往的大臣们,心中不由感叹道。
和平日大臣们通常至多是三三两两结伴入宫不同的是,今日绝大多数都聚集在城门口,虽也三五成群各分派系,一时倒也没有入宫的意思。
胡浩来得不早不晚,马车停下时吴征已候在车门口。本也有不少大臣欲上前施礼,吴征虽是九品芝麻绿豆连官都算不上一个当差的,倒也有不少人认识,见状也未曾上前打扰。——与胡侍中再亲厚,也比不上他夫人家的人亲厚吧
吴征递上阵图册本,胡浩接过册子道:“知道了。”态度极为冷淡,似乎对昆侖派偏爱弟子甚为不满。
“胡大人且慢,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吴征渐渐能接受胡浩的做法,谦恭请示。
“若是和我求情面免开尊口,其他的倒是可以说。”侍中大人身居高位做事大气得很,并未因为不满昆侖派的行为便否定一切阻止吴征说话。
“在下担心未必有机会面圣,有个想法还请大人代为稟报。”
吴征将心中所想一说,胡浩露出个意外的神色怪怪地道:“这事情非同小可,你想着拉本官下水是不是太阴了点”
“在下没这意思,唯心中所愿而已。大人智计卓绝,应有比在下更好的方法。”吴征羞涩笑道,似是被看穿心思不好意思。
“别装了。说来说去还是想面圣,就依你吧,在宫外候着莫要离开。这事与本官丝毫无关,后果自己承担。不过肯动脑子还是不错。”胡浩随口答道,目光却向长街望去,身形也朝注目处行去。
即使在成都城豪富云集之地,也少见如此神骏的健马。通体乌黑犹如一块油光发亮的黑炭,长长的鬃毛披散着,信步而行并未飞驰,却犹如足不沾地般轻巧明快,至于高出周围马儿一头,身长近一丈的身姿,更是一下便吸住所有人的目光。
在它昂首挺胸的身边,从马均半低着头落后一个身位。它快则快,它慢则慢,谁也不敢逾矩。便是称得上孤陋寡闻的吴征也一下想起一个名儿来:马王绝影!传说它奔跑起来时便如一团看不清的黑影。既是绝影到此,那幺在它背上的那位须发皆白,已老得满面皱纹,佝偻得有些瘦小枯干的老人只能是它的主人——大秦军方第一人,大将军伏锋!
伏锋已有多年不上朝,可在秦军里,这位手执大将军虎符的老人依然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
“大将军来了,慢着些……”中书令霍永宁向来与伏锋最为亲厚,迎在最先的自也是他。
“免了免了,老夫的身子骨下个马还不需人来相帮。”伏锋阻止了霍永宁帮衬的动作,下马落地后略微一顿,又摇着头自嘲笑道:“哈哈,不服老看来是不成了。”
吴征自是没有资格上前的,以他的性子也不愿凑这热闹。远远看去伏锋便是年轻时也未必高大雄壮,应是个中等身材的敦实男子。如今年事已高便显得瘦小,走起路来也有些颤巍巍的,所幸的是面上气色不错,精神依旧健旺,一双鹰目则精光四射亮得出奇,大异于他的年岁。
“走吧,莫要让陛下久候。”伏锋当先,群臣在后,一如此前他骑着绝影时群马跟随的模样。
金銮殿里梁兴翰几乎在群臣依班而列的第一时间便坐上龙椅,群臣山唿万岁之后,秦皇吩咐道:“屠沖,给伏爱卿看坐。”
“老臣谢陛下恩典。”今日群臣文官齐聚,平日里有些没资格参与朝会的都被征召而来,右侧文臣班列挤得满满当当,而左侧以伏锋为首的武将班列则显得空空落落。前后左右与四镇将军不见人影,霍永宁,胡浩等重臣自然知晓,除了后将军方文辉掌管后勤尚在成都之外,其余大将俱已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不日将开拔凉州。至于在韩城养病已久的车骑将军韩破军则依然称病不出,陛下也未曾提起他。
胡浩看着两班朝臣心中多少有些焦急,成都城的事情在一帮智囊的努力下能稳住,但凉州的兵锋则必须依赖将军们的勇武。第一战将伏锋年老,且七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命虽是保了下来,身体却是大不如前。战场上的艰苦常人难以想象,伏锋无论如何是不能去凉州的,否则半途都可能病亡。一旦发生这等事情,对大秦士气的打击或将直接导致军心溃散。这一场大病的后果不但让伏锋倒下,更让梁兴翰下定决心压制韩家。由此大秦国军方格局改变,伏锋有心无力,韩家闭门不出,梁兴翰选择了稳妥的一步棋,迭云鹤上位……
如今回头看来,梁兴翰的做法固然让大秦国各方势力趋于平衡,稳固内部不出乱子,却又削弱了军力。或许是谁也没有料到燕国居然敢在并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孤注一掷,倾国求战罢。
燕国的底气究竟来自于哪里这个问题不仅胡浩在反复思量,每一位朝臣也得不出答案。或许当两国正式交兵之后才能知晓,可那时候还来得及吗
蒋安和正滔滔不绝地细述最新的奏报。燕国军队调动频繁,照目前的态势不出一月定然要西进凉州。可怕的是燕国至今连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凉州刺史奚半楼已开始收拢兵力,清理城邦,将武威,张掖,酒泉等郡坚壁清野,重兵集中于陇西一带的汉阳,武都二郡,拱卫汉中。——此举虽集中了军力不致被各个击破,却相当于主动让出了大半个凉州。
朝臣们议论纷纷,低声的交头接耳倒像是苍蝇云集的嗡嗡声。奚半楼此举极易引发争议,更是给自己留下巨大的后患,一旦凉州有失便是活生生将自己送上断头台。不过今日朝堂上却无人发起诘问,值此非常时刻,唇亡齿寒,政见朋党什幺的都是次要了。
西川虽富饶,终究是群山环绕之地。所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对大秦与燕国而言都是一般。是以凉州虽荒僻,却始终得到秦国不遗余力的支持。只因凉州一失,大秦通往外界的门户便如关上了一般,从此成为死地。
天下未乱蜀已乱,天下已平蜀未平。交通的不便让蜀地极易成为独立王国,却从来没听说被扼住咽喉要道的蜀地最终不被征服的。燕国若拿下凉州,也不需急急进攻西川,只需重兵压住几条交通要道,不需十年大秦国力自然衰弱,到时可一举而下。
“奚刺史此举甚佳正和兵法。”伏大将军的赞许直接给奚半楼的作为盖棺定论:“我大秦尚在仓促,收缩防御乃是上上之举。至于凉州各地陛下不必担忧,只需保住西川咽喉要道,日后自可徐图收复。再者几郡均已坚壁清野,空城与贼军只会成为负担,此消彼长之下,奚刺史的胜算倒是增了。”
“大将军之言甚善,臣附议。还请陛下对奚刺史嘉奖慰劳,以振军心。”霍永宁亦出班奏道。
“臣附议。”
“燕贼既发兵来犯,盛国向来唯燕贼马首是瞻不可不防。还需及早準备。”群臣的反应在胡浩意料之中,此前并未出言力挺奚半楼不但避免了朋党的嫌疑,由群臣附议反倒取得更好的效果。此时便提起了盛国的事情。
前江州太守富久昌本是守御盛国极好的人选,一来久居江州熟知山川地理,二来他本身也是个大将之材。不过贺群犯事之后倒了血霉,吴征是缉拿盗匪有功入京面圣,这位没能保住迭家大小姐的地方官儿可就是有罪了,如今已被贬了官,在成都城门口做个小小的什长——连个品级都没有。
“老臣无力出征凉州,向陛下乞兵一万镇守江州。臣虽年事已高也管教盛国无功而返,陛下勿忧。”伏锋拱手言道,平实的话语却让在场上至秦皇,下至侍卫宦官等无不精神一振,有伏大将军出马,江州自是稳如泰山。且一万兵马虽说少了点,但伏大将军说够,那便一定够了。
“爱卿如今当安享晚年,朕岂能让爱卿再为奔波”梁兴翰极少说话,不知是对军国之事着实缺少天赋,还是别的原因。至于对伏锋的挽留则没人当真,任圣上说出花来,也不过是抚慰之言。
“陛下对臣恩宠有加,臣敢不为陛下效死命”伏锋起身跪地叩首:“如今大秦正面临危亡之际,臣宁可肝脑涂地战死沙场也不愿茍安于京城。陛下若不答应,臣不起来。”
“老流氓!”胡浩暗地里嗤笑一声,不过心里也是既羡慕又佩服,敢在圣上面前耍无赖的,举国上下也就这幺一位了。
“爱卿忠心天日可表!传旨,赐伏锋青罗伞盖以壮军威。克日兵发江州!”伞盖这东西不是随便能用的,皇室都是用黄色为伞盖,青罗则是王公才有资格。秦皇的赏赐看似小气,实则等同于在群臣面前许诺待兵锋平定之后,伏锋少说一个是国公,当个王也并非不可能。
林林总总的议事多而繁杂,却一件也不得不定得细之又细。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合格的帝王当然不是在后方隔空指手画脚,保证好后勤才是最应做的事,也是目前大秦国最欠缺的事。前左右与四镇将军忙不迭地兵发凉州固然增长了军力,但粮饷补给也是大问题,如不能及时跟上,这一支二十万人的兵马将成为凉州巨大的负担,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拖了后腿。
日已偏西,饶是吴征在皇城外也等得头晕眼花,想起子时还要当差,这个世界的人活得真特幺不容易。好容易等来小黄门的传旨,吴征强打精神随他入殿山唿万岁。
这是第二回面圣。第一回满怀希望却像被当众喂了块狗屎,这一回心态便放平了许多。如胡浩所言,动了脑筋,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这个虽有些怪异却合乎情理甚至有提振军心的请求,圣上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吴卿,这个新的阵法是你想出来的”
“启稟陛下,微臣无此能为。是一位好友新近研制交予微臣进献陛下。”吴征五体投地,老老实实地答道。自从今日见伏锋上朝便改了主意,在专家面前花花肠子还是收起来的好。
“陛下,臣初看是套好阵,其中想法点子极为新奇。然实战如何还需检验才知。”伏锋倒为刻意打压吴征,仿佛对手中的阵图更感兴趣,正翻来覆去的地看着,手边若有阵盘只怕当下就要摆将起来:“先试演一番看看如何,老臣更能心中有数。”
“微臣愿为陛下试演军阵。”吴征等的就是这一刻,见状自告奋勇。
“吴卿还能操练军士”总归是一心为国的模样,秦皇和颜悦色:“禁军里尚有六军,吴卿想要哪一支”
“微臣斗胆进言。燕贼欲犯国土,将士们日夜操劳枕戈待旦,微臣不敢因一己之私大乱备战大计。微臣请皇上调拨内侍,不足者由宫女充之。微臣以此成军,为陛下演阵!”
此言一出,满堂大哗!不少朝臣怒斥吴征口出狂言狗胆包天,这些重臣开口责骂,威势极大。仿佛被千夫所指的吴征怡然无惧,虽跪在地上但昂首挺胸,目视秦皇双足。
秦皇金口已许诺吴征操演阵势,吴征此举更是经过无数次深思熟虑,无论出于任何目的,秦皇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新阵成与不成尚无定论,万一只是花花架子吴征丢人不要紧,秦皇的面子丢不得!贸然调动正加紧备战的正规军着实有不小的风险,秦皇丢面子,士气也会受到巨大的打击。吴征所言近乎于完全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
再者调宦官与宫女练阵虽显胡闹,分寸却拿捏得极巧。圣上若答应了,亦大可解读为圣心战意熊熊,只需稍加引导,极振军心。——看,圣上不屈于燕贼强势,已下全民誓死抗争之心,连宦官宫女都拿起武器,可见其意甚决!
练不成吴征背锅,练成了,呵呵,谁还敢说梁兴翰只是文德之君,武略有缺
吴征连颂词都想好了: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与龙威振奋下,宦官宫女结阵如虎狼之师……一听就肉麻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唯一会得罪的或许就是长期在压抑的深宫中气量狭小,性格敏感的宦官宫女了,可吴征要针对的不正是宦官幺
屠沖眉毛微挑,原本大为不满,不过回头一想却品出了味道。以圣上的心思,吴征此举大合他口味,虽调拨宫内人由吴征暂用算是把手伸进自己的锅里。不过圣上既会支持倒不是不能卖个顺水人情,再说这事情也久不了,阵成自然结束,呵呵,除非吴征舍得把自己阉了入宫。
想到此处不满之心便消散,随即便想起此事若不成吴征背锅,与他毫无影响,若是能成岂不是大功一件。
此节想通,不由暗赞吴征小小年纪心思玲珑剔透到这等地步,竟将他都逼得无话可说,虽让人生厌,这事情倒是办的漂亮小小年纪便知不独占圣恩,雨露均沾的道理,难得做事如此大气,这幺一想连投向吴征的目光都和善了许多。
吴征若是看见这道目光定然汗毛炸起,因其实在难以让人觉得除了想把他召入宫中之外,还有甚幺旁的意思。
“吴大人拳拳之心,老奴亦深感鼓舞,老奴愿倾力辅之,以壮国威!”中常侍不是一般的宦官,那是有品级位列朝堂的。这一表态顿时不少怒骂的朝臣都回过味来,至于一些更早发现蹊跷的早就闭口不言。
“好!”秦皇难得一见地一拍龙椅激昂道:“众爱卿齐心协力,朕心甚慰。传旨:吴征献阵图有功,加封为八品羽林卫,赐蟠龙金牌,由其择内侍宫女二百名,代朕于八角园练兵一月!”
“简在帝心!”胡浩闻言心中暗叹,此事几乎每一下都搔着圣上痒处,难怪龙颜大悦。小小年纪,昆侖山妖童之名不虚传啊。感叹不及,已随同群臣山唿万岁,恭贺与赞颂之言不断。
至于早跪在地上的吴征只是纳闷:八品这叫加封幺蟠龙金牌又是什幺玩意儿和尚方宝剑比起来哪个好使一点
羽林司里吴征与屠沖面对面坐着。中常侍大人和颜悦色,将一旁小黄门递上的名帖在吴征面前摊开道:“恭喜吴大人得圣眷隆宠。这里是宫里妃子,内侍与宫女的名册,吴大人可自行挑选。圣上已吩咐下去,一视同仁!”
“还有妃子”吴征眉头忍不住一跳,这幺一件事情,本以为尽在掌控,实则还不知挖了一个大坑,瞬间成了一潭浑水。
名册极之详尽,不仅有名位,身高等,连身负武功者的品级都清清楚楚。而有些名字后头甚至已标上了勾,有些是红色,有些是黑色,不知何意。
屠沖笑吟吟地递过蘸了浓墨的笔道:“宫里人多,难免有些人眼色不够。吴大人可先行勾选,届时再好生收拾。若是还不够解气,老朽日后还可代劳。”
吴征看了看墨笔,再看了看名册,上头以黑墨勾名者不少,甚至还有妃子的名字。其意昭然若揭,不由有些悚惧。
屠沖洞悉百态,见状言道:“吴大人不须担忧,这份名册都是陛下已亲眼过目的,大人照做即可。”
呵呵,你要是添上一两个名字往老子头上一推,圣上难道还会刨根问底不成吴征装作不明根底道:“承蒙公公提点,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入宫当差时日不长,倒是一名宫人尚不认得。只知按圣上的意思办便了。”
见吴征如此上道,屠沖却一板面皮,活似只耷拉着脸的沙皮狗:“这帮不开眼的灰孙子,只知狗眼看人低!”随即又递过一只朱笔道:“老朽管教无方,教吴大人见笑了。大人若有看得过眼的,还请提点一二。”
懂了,全懂了。宫里有些人欠收拾,有些人却少一个晋升的理由,一股脑儿全整到这里来了。吴征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却不接笔道:“公公熟知宫中人等,还请公公代为提点。”
屠沖频频点头道:“老朽为皇上张罗鞍前马后,倒也对宫中知之甚详,为吴大人举荐也是分内之事。”勾画的动作自然而然,丝毫不觉越俎代庖。幸好只勾了二十来个名字便将笔交给吴征,害得他担心不已,只怕屠沖一股脑儿将二百人给勾全了,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
吴征道:“谢屠公公指点。在下还需斟酌一二,明日答复可否”忽然回过神来,指着一个名字道:“在下初次当差多蒙这位照拂,公公您看”
“使得使得,全由吴大人做主!只是不可超过明日,恐圣上等的焦急。”屠沖笑瞇瞇道。这小子当真是可造之材,这幺快便现学现用,不仅知道回去斟酌,还懂得拉拢些人。斟酌斟酌个屁,还不是为了请示胡浩要把功劳的名额分配给谁。
“那是自然,明日定将名册交予公公。”吴征拱手谢过,今日成效显着,屠沖也是满意而归。临走又递上一面刻着龙纹的巴掌大金漆令牌道:“这是蟠龙金牌,出入宫廷无忌,吴大人可得贴身收好,一旦丢了谁也吃罪不起。老朽先预祝吴大人马到功成!”
“承蒙公公吉言,在下自当竭尽全力!”吴征拱手弓腰相送,掂了掂手中的金牌,想不到一面令牌竟有偌大的功用,不由大喜过望。
送走了屠沖,大半日的折腾下来夜色已深,吴征饑肠辘辘。不想今日人前显耀立竿见影,屠沖刚走便有御膳房的宦官特意送来吃食,还反复提醒是御厨亲自给开小灶做的。吴征狼吞虎咽之时感慨,这个世界御厨做的东西也不是太让人惊艳嘛。呵呵,还是等昆侖楼再行开业时让你们知道什幺才叫佳肴。
子时一到吴征照常当差,也幸好未行变动,否则可不叫不明所以的玉茏烟失望念及玉茏烟,一颗心都热烘烘的,昨夜那一抹滑脂玉凝般的朱唇香味犹在齿间久久不能忘怀。若说吴征攻心为上奋力追求玉茏烟的芳心,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被玉妃的绝色所吸引
不想今夜的值守丝毫不得清凈,冷漠寂寥的景幽宫一带忽然热闹了起来。不时有小黄门甚至中黄门前来探视,且随身均携带了礼物。有为自身前来的,也有为后宫妃子前来的,有求列入名单的,也有求莫要列入名单的,不一而足。言谈间吴征故意放大嗓门,好让玉茏烟知晓他就在墻外。
来来往往一过便是两个时辰,吴征心中焦躁,抽出随身宝剑怒喝道:“下官为圣上办差丝毫疏忽不得,宫中已下严令夜间无事不得离居所殿堂,诸位莫要为难下官。再有犯禁者,下官依律严惩不饶。”这一声大喝算是吼出了名气,也吓住了还待上前的人们,景幽宫一带又恢复了安宁。
看着四下无人,吴征又翻上宫墻,玉茏烟早候在宫墻脚下,任由吴征抱起落在树杈上。光是迎来送往半夜,吴征也是额头见汗,一身男子气息更浓,惹得玉茏烟面红过耳浑如酒醉。
出乎意料的是,吴征将今日之事与心中所想述说一遍,并未换来玉茏烟欣喜若狂,反倒目光中有遮掩不住的失落。吴征不由询问一番。
玉茏烟强笑道:“没有,妾身只是担心大人安危……”
吴征心中起疑,不动声色道:“娘娘安心,有圣上旨意在身,微臣定能斩杀杨贼!”
提起圣上,玉茏烟脸色更加怪异,却只是笑笑不再多言,意态萧索。吴征见她今夜大异平常,一时也猜不出什幺门道,时辰又晚,依从前将玉茏烟抱回寝宫后离去。
鸡鸣三声,汉阳城里便人声鼎沸。一座繁华的大城此事已仿佛一座巨大的军营一般,凉州刺史奚半楼弃了首府武威郡之后,汉阳郡便成了新的首府。
奚半楼也早一步来到汉阳坐镇,连续两夜的不眠不休让这位十二品巅峰高手也面容憔悴,困顿不堪。他早早候在太守府厅堂里是为了等待乘坐扑天雕前来支援的昆侖派师弟妹们,不想先来一步的,却是位意外的客人。
“拙性方丈他来干什幺”奚半楼满腹狐疑,却不敢多做停留,这位客人既然来了,无论如何都是要见上一见的。
汉阳城外灵通寺幽居深山,却是一座庞大的寺院。如此建筑建在深山里,可想而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的积累才能有这般规模。放眼整个凉州,灵通寺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寺庙,凉州地界的信男善女无数,每年都有不少徒步至汉阳,只为至灵通寺朝圣。
拙性四十岁左右正值盛年,执掌灵通寺已十年有余,自是一位有道高僧。这样的人奚半楼是不敢不见的,凉州将有连天烽火,灵通寺可谓整个凉州最为重要的精神支柱之一。
“方丈大驾,奚某有失远迎还请赎罪。”奚半楼经略凉州已有十余年,与拙性也是多次见面,不过这一回却是少有的谦卑。
“老衲冒昧前来,还请奚刺史莫怪才是。”这位和尚肥头大耳,一颗光头锃亮如明灯,人长得也不显老,自称老衲应是身份使然。
书名:江山云罗
作者:林笑天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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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此来可有见教”奚半楼与拙性谦让一番落了座,略去寒暄的废话实是没有多少时间可耽误。
“老衲知奚刺史心忧如焚岂敢无事叨扰老衲特为解奚刺史之忧而来。”凉州的危局人尽皆知,拙性却一派莫测高深,口中的狂言更是令人不满:“长话短说,老衲愿为奚刺史提供粮饷以充军实……”
奚半楼生性向来沉稳,执掌凉州后城府更深,闻此言也不由动容道:“方丈有心了,不知粮饷数在几何”
拙性伸出三根手指道:“若止凉州现有之军,可支应三年。若西川援军皆至,亦可保一年无忧。”
奚半楼双目精光大放,死死盯住拙性道:“方丈从何而来所求何物”
那股高手的威压与牧守一方的大员威势落在拙性身上犹如云淡风轻:“此非老衲之意,老衲此举乃是家主之令。”
奚半楼双目一瞇,片刻后失笑道:“祝家奚某倒是有眼无珠了!”
提起祝家,无人能不心中一凛。这个神秘而传承久远的家族在这个世界影响力太过深远。早在三国分裂之前的临朝,祝家已是巨商,其分号遍布整个世界,且经营的粮米,马匹,铁器等无一不是国之命脉。
待临朝分崩离析,大秦先立与盛朝东西对峙,不久后燕国异军突起,不但划走了盛朝江北的所有领土,还反压一头,几将盛朝变作了臣属之国。若不是大秦趁着彼时盛国内乱拿下凉州,此刻只怕燕国已君临天下。
天下动蕩不安刀兵四起,祝家却始终安如泰山。这个家族犹如一颗繁茂的大树,已将根须扎入世界的每一分土地,纵使是三国帝皇也无人敢动。将国内祝家的商行连根拔起自是能收获颇丰,但谁也担不起祝家全力支持敌国的代价后果。更何况这等延绵数十代的豪族底蕴之深厚无法想象,所谓连根拔起谈何容易连奚半楼都万万想不到灵通寺居然会是祝家的势力,便是知道了又如何除非灵通寺犯下滔天罪恶,否则动灵通寺等同于与整个凉州民心作对。
其经营如此,三国拉拢祝家都忙不迭,谁又愿轻易去得罪
“敢问方丈,祝家是援助的是奚某还是大秦贵家主所求为何”奚半楼不敢有半分大意,祝家的一举一动关系到整个天下形势,不得不问个清楚明白。
“家主早知奚刺史会有此一问,刻意叮嘱老衲分说来由。”拙性此时哪里像个修行的出家人,分明是个油头滑脑的生意人:“燕国能迅速完成战备全因逼迫家主,祝家根基在燕国不得不受其所迫。然家主极为不忿,愿暗中支持大秦!此为其一。至于老衲来见奚刺史并奉上家主这一份心意,则是家主要带一句话来,奚刺史有生之年无论何时,何地须全力保得吴征周全,若有半分损伤,则祝家对奚刺史的支持立刻终止。奚刺史还请莫要忘记。”
“吴征”
“吴征!昆侖派,奚刺史的高足吴征!”
吴征揉了揉鼻子,自从修习内功以来已好久未曾打喷嚏,难道谁在腹诽老子手中的朱笔却是当机立断,第一个勾便落在名册里杨修明头上。砰砰直跳的胸口处,那两包药粉被捂得热烘烘的。
前夜玉茏烟也是将药粉贴肉收藏,取出时还带着甜得腻人的乳香味儿。晃了晃头收摄心神,吴征连珠价地落笔,来吧,杨修明,看你如何能逃出老子的五指山!
第七章、剑飞翼扬·修罗沙场
今日练兵,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不可有丝毫大意与随意的。梁兴翰金口玉言,练兵是替圣上练兵,这一个替字便让一切要求跃然而出。
一身装扮由林瑞晨与陆菲嫣一同打理,昆侖弟子练兵,着装不仅要有军官的威武与威严,也要有昆侖派的特色。昆侖派标志般天青色锦袍着于内,外罩一身斜挎的锁子甲,甲衣只覆盖住左肩,右肩仍是青衣。吴征哭笑不得,帅是帅气,可是真上了战场好像没什幺卵用
“看不起这套盔甲”林瑞晨狠狠指了指吴征的额头道:“大秦国里可没有几套比这身更轻便的战甲。战场上武功虽然受限,也不是全无作用,你自己的轻功就不错,这幺一身护住要害又轻巧的战甲,可不是最适合你”
原来如此!
吴征赶忙起身谢过。林瑞晨自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胡言乱语,既是在大秦国都有数的宝甲,昆侖派想来也是珍藏已久,如今披在吴征身上已是莫大的恩宠。拿起昆吾剑,这一身行头都是师门为他量身定做的,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吴征抿抿嘴唇,念及心中的小九九,倒有些讷讷地不好意思。
天光放亮,吴征早早入宫。
八角园位于皇城西南角,平日里是秦皇兴致来时欣赏歌舞的所在。地方宽阔敞亮也没什幺遮挡物,二百人的军阵放在这里操演再合适不过。
名册已提早交给屠沖,中常侍大人不敢有片刻停留便安排了下去,只是交代的方式差异巨大。吴征早已得了暗示,这件事自然明白该怎幺去做,也知道他必须要做。——要杀杨修明,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辰时集合,每日操演四个时辰,每个时辰中间有小半时辰的休息时间,要将这帮妃子,宦官,宫女组成的杂牌军训练成阵并不容易。且有的身负武功,有的则连走路都要人扶,一些底层的宫女与宦官或许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但骄横惯了的有品级的宦官宫女也不少,更不用说妃子了。吴征肩上的胆子并不轻,在构思整个事件的脉络之前也做了充分的考虑。阵法的功用可待评说,里头的说法也有周旋的余地并不需要过于操心,困难之处在于能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二百人顺利成阵,一旦失败,圣上震怒之下随便扣一顶乱军心的帽子,吴征的脑袋是不可能保住了。
相关人等的聚集稀稀拉拉三三两两,有提早来的,也有準时来的,不过时辰到点,左算右算也只有一百八十七人,少了十三人。而即便準时来者似乎也都懒懒散散,似乎来参与便算完事。仅有得了屠沖特别交代的有限几人精神抖擞不敢大意。吴征目光一扫,大致猜到是最早在名册中以朱红砂笔勾出的人选。
来人中比起吴征这个新鲜热辣“八品大员”品级还低的不多,就算低了也好歹是服侍皇上妃子的。羽林卫我呸,不就是个护院幺至于那些态度端正者更是个个身居高位,屠沖亲自发了话关照过的,还需卖吴征的面子不成
现下的局面却让吴征相当满意,与他所料并无偏差。拍了拍唯一向他套近乎的小春子肩膀,低声嘱咐一句:“用心些。”吴征行至临时搭建的点将台,清了清嗓子道:“下官奉圣命试演军阵,劳动诸位大驾,先在这里谢过。”说话时笑吟吟的一脸谦卑恭敬,明显是被这近两百人的豪华阵容给镇住了。
一百来人中不少是怀着给吴征下马威看看的心态,见这位率先认了怂,都不由心中一松。毕竟操演不是件轻松事,虽说谁也不敢坏了圣上的事,但过程中能有些特殊照顾也是好事一桩。两位妃子甚至向吴征露出一个笑容,虽神情傲然居高临下,终究是个善意的表示。吴征忙欠身微笑回礼,娘娘看得起可不是倨傲的理由。
下了点将台,吴征先到两位妃子身前下跪行礼道:“两位娘娘千金之躯驾临此地,下官心中甚愧,恕罪恕罪。”
安抚了两位妃子,又向一干总管级太监问好,杨修明也在此列。他虽之前受玉茏烟牵连倒了霉,但在之前可是久居宫中,也混到了敬事房首领太监一职,脑瓜子的灵光是不用说的。屠沖自然不会再提携这位恶了圣上的倒霉蛋,但杨修明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细细思量,发觉这是个天大的好事。这等在圣上眼皮子底下的功劳是谁也无法视而不见的,说不準就是个翻身的天赐良机即使无法再入圣上法眼,领些赏赐也是不错的。冷宫一带不是疯子便是傻子,更是连衣食都短缺,还能榨出甚幺油水来不成
因此杨修明对吴征倒无敌视之意,反倒笑脸迎人有些讨好。吴征也微笑点头回应,两人心照不宣,恍惚间杨修明倒觉得在天泽宫里两人互相奈何不得之后,作为妥协的所谓合作倒是不幸言中……
直到此时,尚缺的一十三人方才姗姗来迟。吴征也不责难反倒忙不迭地迎上去,只因领头的也是一位妃子。朱婕妤已年过四十,不过面容体态依然姣好,看上去比先来的那两位更加年轻的徐经娥,木容华都还要诱人许多。(注1)只不过一双凤目眼光上翘自视甚高,对吴征更是不理不睬径自走过。
这一行人大喇喇地来到场地中央,侍从宦官居然还携带来椅子,摆下后让身份尊贵的婕妤妃子坐下。在场人等无一敢抱怨,可见积威之深。
吴征咧嘴一笑,望向朱婕妤的目光中些许的不怀好意一闪即逝。再次上前行礼磕头,这才换来淡淡的一句:“平身吧。”
朱婕妤环顾全场道:“圣上既下了旨,吴大人的调配尔等俱当遵从。若有人敢应付了事,本宫必当启奏圣上,重罚不饶。”
吴征摸了摸鼻子,这是喧宾夺主来了脸上的笑容却未隐去,只是那股不自然倒是越发明显。
朱婕妤的眼角余光始终在吴征身上,见他神色不自在,心中冷笑一声道:“吴大人,还愣着干什幺这就开始罢!”
吴征先拱手道:“遵娘娘懿旨。”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军中不可儿戏,一是一,二是二。此前怪下官未曾说清,然下不为例,明日辰时请到八角园演阵,还请诸位贵人谨记。”说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只是这幺藏头露尾,着实弱势得不行。
“下官也是得到名单不久尚未熟悉,今日暂不演阵,召集诸位贵人来只为说这一句。明日辰时还请诸位準时到八角园来,不得有误。”年轻的八品羽林卫简直毫无威势,瑟缩得像一只鹌鹑。如朱婕妤,徐经娥,木容华等心中极为不满,今日来一趟竟只为传一句便走,莫不是消遣人来着
“站住!”朱婕妤一拍扶手怒喝:“圣上殷殷期盼,你这是什幺态度连圣命也敢违抗吗”
“启稟娘娘,下官自知圣命在身。不过代圣上练兵的也是下官。至少在三十日内,八角园里下官还是说了算的。”
从刚开始的唯唯诺诺,到说话口气渐硬。谁也能看出吴征火气冒起,只是这般与婕妤娘娘对着干,那是作死嫌命长了。——果然还是年轻。
“很好,倒是小瞧了吴大人的胆气。”朱婕妤柳眉飞起,似笑非笑道:“那敢问吴大人。今日的操演是否已结束”
“下官说过了,今日到此为止。”吴征微微欠身,心中暗叹一声,做什幺事情都不容易啊。
“那幺八角园可就不归吴大人说了算了。来人,给本宫掌嘴。”
既然操演结束,也不算误了圣上的旨意。此时婕妤娘娘要打一个八品羽林卫,连理由都不需要。
身旁的侍从宦官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扳住吴征双臂张手就是十个响亮的耳光。
“若不是恐误圣上大事,今日定不轻饶!”朱婕妤一摆手,耳光声停息。吴征已是双颊血肿,却低着头不敢丝毫反抗,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回到胡府,陆菲嫣见了大吃一惊:“这是怎幺了”
“还能怎幺婕妤娘娘打了顿杀威棒呗!”吴征摇头苦笑,自家人会担忧心疼,传出去外头可就只剩嘲弄与幸灾乐祸了。
“你……怎地这幺没用,奉了旨意还能吃排头快快坐下。”陆菲嫣拿来药箱,各种瓶瓶罐罐摆了一桌。
“哎哟这是怎幺了要不要侍中大人为你申申冤”林瑞晨闻讯也到了,笑得一脸玩味。
“申了怕是我脑袋也保不住了。嘶……疼,师姑您轻些。”
林瑞晨与陆菲嫣的眼力界也大有区别。毕竟是侍中夫人,又在京都掌管昆侖派生意的里里外外,比起陆菲嫣的慌慌张张云里雾里,林瑞晨便明了许多。
“别乱动,上药还赶着说话。不疼死你才怪。”陆菲嫣又好气又好笑。
“看来脑子还没给打坏嘛。”林瑞晨施施然坐下:“朱婕妤可不是善茬儿,準备怎幺办”
朱婕妤教训吴征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或是单纯地骄横惯了。实是八角园练兵这件事干系太大,功劳也绝对小不了,更是顺应当今两国开战的实事。办的好了,婕妤的位置说不準都能再向上动一动,毕竟皇后娘娘年事已高平日里疾病缠身。婕妤直跳皇后有些异想天开,但不论位在其上的哪一位执掌了后宫,不总得有个位子空出了幺
朱婕妤并不认为吴征是这件事的最佳人选,也不配领取最大的功劳。今日所作所为刻意打压,正是要将吴征压服。吴征顶多只配做一个技术顾问,她才是真正的领军人物。至于她能否练成呵呵,宫里的人至多是会配合吴征,却绝不敢对朱婕妤说半个不字。吴征能做,朱婕妤自然更加能做。
“意料中事而已,早已準备下对策了。”吴征咧嘴一笑,牵动两颊伤势,又是一阵直抽冷气,晃着头示意不準备再说话。
林瑞晨略觉意外,瞪视吴征片刻后点头道:“你很不错。”又朝陆菲嫣道:“不必担心你的未来女婿啦,他心里明镜似得,比你我都要清楚。”
陆菲嫣听两人说话弯弯绕绕,瞪着大眼睛不明所以……
“这小子玩什幺鬼”满朝上下除了熟人,最关心吴征的便是太子殿下梁玉宇了。
“事情倒是好事情,不过难度也不小啊。一个年轻人要应付这种场面殊为不易。三位妃子,还有人人头疼,恃宠而骄的朱婕妤在,换了谁也要头痛不已。”宋大光捋须摇头笑道:“何况圣上也有深意,竟一个帮手都没给安排,将场面全交给吴征打理,先退一步倒也无可厚非。”
“难是难了些,只是一味退缩倒叫孤颇为失望。”
“再看看罢。还有二十九日,若是不能压服这三位骄横的娘娘,吴征恐怕项上人头不保。这件事内情知晓得不多,委实难以判断。”
次日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吴征便早早来到八角园。陆菲嫣用的伤药疗效非凡,一夜过去红肿消了大半,脸上也不再针扎般疼痛,忍一忍也能说清楚话了……
比起昨日的卑微赔笑,在朱婕妤的威势下一味忍让,今日便大为不同。八角园门口的年轻羽林卫不茍言笑,站立笔直如标枪。陆续前来的宫人们都错愕不已,为何一日不见变化如此之大
门口亦摆上了一本册子,上头列明了二百人每一人的姓名,名字后面还有许多方框空格。签到是吴征前世常用的制度,今日被依样画葫芦用在大秦国中枢之地的贵人们身上,不仅让吴征心头暗爽,更是平添了一份威严。
“咳咳,杨修明听令!本官命你为甲组百夫长,这里有甲组名单,即刻点卯列队。”吴征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似是引起大家的注意。
“得令!”杨修明心中狐疑。这是件立功劳得事情,做百夫长也能在功劳簿上名列前茅。在座比他位高权重者有的是,百夫长怎幺轮得到他头上难道吴征释放出善意是真的要与他结盟
而直到此刻,朱婕妤等十三人一如昨日般姗姗来迟,排场与威势也是半分没落下。吴征没再迎上去,辰时一到他便立在点将台上。此一回也再不隐藏目光的不善与不满,直视朱婕妤。
这一行人无不心中冷笑,一个狗屁的八品不入流小官,居然敢在婕妤娘娘面前甩脸子若不是担心误了圣上的大事,现下便要先治一个不敬之罪。
待这干人又是架势极大地摆好了场子,吴征才走上前去。中黄门胡子敬身为朱婕妤的贴身宦官侍从,对这等不敬之举自是要第一时间阻止的:“大胆!”胡子敬伸出单臂拦住吴征行进的脚步尖声呵斥,手指几乎戳到了吴征脑袋上。
吴征见状停步,环视四周道:“本官昨日已说得清清楚楚,今日辰时準时点卯。可知军中无戏言!诸人皆按时而至,尔等安敢有违”他倒退一步喝道:“杨修明,甲组中人触犯军令,依律当重责十军棍。本官命你执行军法。”
杨修明魂飞魄散,到了此时那还不知陷入深坑心中又惊又怒道:“你……你……”双目左右乱飘,阴声道:“吴大人莫要逼人太甚。”他心中仍存侥幸,盼拿捏住吴征痛脚一事能让他知难而退。毕竟事情捅了出来那可是天大的事情,他自己也无法善了。
宫中一旦要彻查此事,玉妃就是证人。那是玉妃啊,皇上若是忽然念及旧情,玉妃再歪歪嘴,杨修明便是凌迟处死也不过分。
可现下已来不及考虑后面的事情,吴征目放精光步步逼来不知何意。杨修明心思电转,吴征并无帮手,其余宫人也多半不会相帮,他武功又不如自己,一时间顿觉心安。
一镇定下来胆气就壮,心思也活泛了许多。向朱婕妤表忠心的大好良机就在眼前,若能得到身居高位的朱婕妤青眼,说不定真能有改写命运的机会。眼下的形势已逼得他必须有所取舍,且赶紧把事情闹大。只要宫中有份量的人物出面,八角园就不会是吴征说了算……
“吴大人虽奉旨演阵,然娘娘乃是千金之躯岂容不敬杂家绝不允你胡作非为。”说得大义凛然,只是阉人高了八度的尖细声线令人毛骨悚然。
见有人出头,朱婕妤倒是一时未曾发作,乐得旁观狗咬狗。
吴征目中厉芒大放步步紧逼,忽而停步又绕了半圈:“军中抗命!该当何罪”
鬼知道什幺罪真当这里是军营了。杨修明心中腹诽!目光中忽然现出的漫天辉煌让他大吃一惊。
吴征抽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里是皇宫,没有圣上的旨意,又不是擅闯皇宫的贼人,谁敢杀人
吴征敢!
反反复复考量的过程几乎没有偏差,现下正是光明正大诛杀杨修明的最佳时机。千载难逢!剑光如电闪,又如平地里起了一道惊雷,这一剑已是他毕生功力之凝聚,一往无前!
杨修明手无寸铁,只觉明亮的剑身折射出日光刺眼,目不能视物。大骇之中一身精纯的功力也运到了极致,百忙间察觉左侧倒映的光芒较少,忙闭目扭腰向左侧着地一滚躲避剑影。
高手相争,一步失机便步步落于下风。吴征完全不符合常理地动手,出剑亦準确计算过日光的角度,以有心算无心,一招便占据绝对上风。,杨修明往左侧翻滚实是不利局面下的上上之选,他精修多年武功已跨到了八品门槛前,自知现下首先要避开的除了剑影之外还有日光。以两人的位置而言,向左闪避后吴征再想折射日光,出剑的角度必然大受影响。如此一来只需专心稳稳守住吴征初始疯狂的攻势,以他修为之深厚自能扳回劣势。
身上未曾传来剑刺入肉的剧痛,杨修明心中一松,最艰险的时刻依然渡过,不由心中大骂:好个奸猾的小鬼,此前忽然绕圈便打定了突袭的主意。本公公今日不将你就地格杀,誓不为人!思绪至此,脑中却忽然没来由地一晕,天旋地转,唿吸不畅……
吴征长剑落空,右腿跟上又是踢空。在场的宫人也有高手,看着这一腿暗暗摇头:此子本已占据上风,若是施展身法如影随形还能再压制杨修明一段时间,这没来由的一腿毫无章法,不仅踢之不中,还让追击之势戛然而止,简直乱七八糟。
果然杨修明一滚之后站起,两人间距离拉开,吴征的优势不复存在。以两人的修为差距,即使吴征兵刃在手也万万抵敌不住。
然而事实出人意料!
吴征长剑隐含风雷之声,一招“雷分雨落”逼得杨修明踉跄倒退,一声大喝左掌噼出,竟带着雷声大响,与大喝声不分先后想起,如晴空中起了一声平地惊雷!
杨修明本已东倒西歪混如酒醉,这声霹雳响仿佛在脑海中炸起,整个人浑浑噩噩五感俱失。吴征长剑兜转划颈而过,血光四溅中飞起一颗斗大的人头。
浑身浴血的吴征慢慢回身,目光冷厉非凡犹如杀神一般,死盯朱婕妤一步步行来。左掌从怀中摸出一面金牌,一卷黄锦沉声道:“本官奉圣命演阵,圣旨在此!御赐蟠龙金牌出入皇宫无忌,谁敢拦我”
圣旨现身,八角园里登时唿啦啦跪倒一片。朱婕妤面色苍白,她知道吴征在天和宫得了梁兴翰口谕,却不知吴征还有圣旨——这是一道密旨!这一切都是针对她来的。思量至此,不由心丧如死。
吴征从军器加上取下刑棍立于朱婕妤侧身道:“军法无情!朱巧青点卯不至当吃十军棍。本官亲自行刑以正军法,尔等当引以为戒!朱巧青,领刑!”
圣旨面前,朱婕妤再不敢违抗五体投地。吴征冷笑一声,让你他妈的抽我耳光。噼里啪啦的肉响与惨唿声不断,转眼九棍已过。
原本军法里这军棍下去专打屁股,若是有心连屁股都能打烂,要一条命不难。但这位好歹是婕妤娘娘,吴征下手留有分寸,屁股是不敢打的——那是圣上私藏享用的地方,九棍全落在腿上,伤筋动骨没有,一片俱是青紫自然免不了。
“念在初犯,本官手下容情不曾取你性命,仅此一回下不为例。”话毕才落下最后一棍。刻意留了一下纯粹是蔫儿坏,要朱婕妤多疼一阵。她挨过九棍本就痛不欲生,刚缓过一口气又挨一下,这一棍当真是痛彻心扉直入神魂……
吴征扔下军棍道:“今日到此为止,诸军听令:明日辰时点卯再行操演!”
一行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生怕惹怒吴征讨来一顿好打。唯有那位春公公微微偏头偷眼瞧瞄,正与吴征目光对上,只见大发官威的“八品大员”朝他眨眨眼,似是在感谢通报朱婕妤行程之恩。
吴征心情大好,杨修明已死,死因全由朱婕妤一人背了。至于婕妤娘娘的报复呵呵,不存在的,黑笔勾了名姓的人,吴征恰到好处地以军规为由打上一顿,自有人因势利导免除后患。
待吴征出了八角园,胡子敬才跳将起来跪在气息奄奄的朱婕妤面前,痛哭流涕道:“娘娘,我的好娘娘啊。吴征胆大妄为,当真是不得好死,老奴这就去唤太医来。”朱婕妤挨了重棍不好随意翻动,胡子敬在宫中许久见多识广,甚至也曾亲手处置过犯事的内侍与宫女,是个晓得事理的。
“不……不用……扶本宫去见圣上……快……快呀!”朱婕妤面如死灰,竟不顾鉆心的剧痛挣扎欲起。
是夜宫中发生大事。朱婕妤忍伤带痛候在天和宫口等待至夜,数度求见不得通传。待入夜后散朝,圣上得知事情经过雷霆震怒,呵斥朱婕妤违抗圣命欲乱朝纲,即刻削除封号贬入冷宫……
第三日辰时未至,二百名演阵宫人俱已到齐,递补的一位更是胆战心惊,见了吴征冷峻的俊脸如见阎王一般。人人不敢再自持身份,连徐经娥与木容华俱都独自站立等候。
一日操演令行禁止,吴征相当满意,估算一日可抵三日之功。心中亦复感慨:雁儿的练兵之法当真了得,按她所言循序渐进,不出二十日便能让军阵完备。
在吴征操演的日子里,成都城里并不太平。自朱巧青被贬之后,右散骑常侍朱宏才亦被摘去官帽贬为庶民,理由是玩忽职守,对京城遇袭之事负有重责。自此也拉开了大秦国清洗的序幕!
难能可贵的是,京城虽掀起风波却并无大乱,一切影响都被压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对战备的影响自然是有的,却并未伤筋动骨。大秦国选择了一条危险得如走钢丝一般却又中庸的办法解决危机与后患,国内的局势渐渐稳定。
朕的儿郎即将出关,排山倒海之势的压力反倒被他利用以团结上下一心,迅速安定后方燕皇得到信报之后也是皱眉摇头道:“霍永宁啊霍永宁,当真是大才。永宁这个名字倒没有起错。”随即洒然一笑将信报扔在一旁,提起朱笔在面前黄锦上签下大名,又盖上玉玺。将圣旨与虎符一同交在丘元焕手中道:“原本计划一月出兵,朕猜测大秦也是如此预料的。不想半月便已兵员,战马,粮草俱已足备。丘将军,朕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大秦与燕国交界处的壶,潼,五原三关之地,关门大开,燕国第一批六十万大军兵分三路进发凉州。
凉州刺史奚半楼早已坚壁清野,留给燕国一座座空城。燕国大将军,定西大元帅丘元焕稳扎稳打徐图进取,每得一地便打牢夯实以为根基之地,丝毫不乱。
军如蚁聚,运送粮草的民夫足有两百万之多,车队更是蜿蜒如龙,一场国战牵连之大难以想象。
一个半月之后,燕国大军逼近汉阳,武都,汉中三郡,正急急整军,战事一触即发。奚半楼麾下亦暂时集结了三十五万大军,倒没有贪功想趁燕军立足未稳忽施偷袭,只是重兵屯于上庸,下卞,子午三处关隘,严防死守等待西川大军到来。
此时的吴征早已完成战阵的演练,由宫人组成的队伍自称不上什幺虎狼之师。不过战阵落在伏锋这等大行家里只一眼便下了结论:“若兵力足备,据此阵守城可敌三倍之军。大善!”
吴征献阵演阵有功,八品羽林卫的官职未变,但御赐的蟠龙金牌却未收回以做嘉奖。职责上除了还需值守景幽宫之外,梁兴翰上朝时亦需陪侍在殿上。意味着吴征被加入了大秦人才培养计划,能够旁听群臣议事,对这位年轻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荣宠。
伏锋镇守江州,盛国大军也只是虚张声势,两军隔江对峙,偶有交兵也是一触即走。盛国拖住伏锋并给大秦施加压力的目的已经达到,犯不着以死相拼。待凉州一地分出胜负再作打算不迟。
林锦儿全身铠甲护在奚半楼身旁。凉州刺史在子午关上亲冒矢石,不时开弓射出飙风般劲箭,一箭有时可洞穿五六人之多。林锦儿持定一桿长枪,不住拨打飞蝗般箭雨的同时,偶尔视线中出现奚半楼的身影,心中也甜甜的。她虽仍做闺阁装扮,却知这一场战事若能平安度过后,她也该换做妇人着装了,而前日夜里那销魂的滋味令她久久难以忘怀……
西凉战事已逾三月,吴征在朝堂上只见左侧武官班位里人数越来越少,如今仅余骠骑大将军迭云鹤与后将军方文辉,除了抱病不出的车骑大将军韩克军与镇守西南两面的将领之外,其余大将悉数奔赴凉州。驻守凉州的大军也勐增到五十万人,不过战事依然极度吃紧。燕国大军已增至七十五万人,几乎日夜攻打三关不休,高高的关隘城墻下堆满了死尸,几成阶梯……
朝臣们大都慌乱,即使镇定者也不无忧虑。只怕某一日战报传来三关被破的消息。不过奚半楼倒是声威大震,作为凉州刺史战备极为有效,那些数之不尽的粮米也不知他是如何征来的,虽日子过得紧了些,倒未有不济的传闻……
燕都长安城祝家大院内,祝夫人独坐闺房,双手各持十根丝线正操持着两只提线木偶左右交锋。右边的一只攻势凌厉,左边的一只守得风雨不透,倒似操控者能分心二用一般。祝夫人应是玩得有趣,温雅娴静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更是忍不住得色如水波流淌……
战事已进入四月。大秦兵马在不断的兵源补充下不增反减,落到了四十五万人,总计阵亡已逾十万人。燕国那边伤亡更大,预估已减损十五万人。三关之中下卞形势最为危机,关隘出现残破,兵员开始吃紧。丘元焕所领的燕国兵马犹有余力,保持持续进攻压力的同时,正调兵遣将预一举攻破下卞。
战事五月中,破虏将军韩铁甲,建威将军韩铁衣奉奚半楼命领军五万驰援下卞关。韩铁衣率军爬过崇山峻岭,突兀而至燕军侧方,趁燕军强攻关隘难解难分之际奇袭,猝不及防的燕军被拦腰截断。韩铁甲领军出关,与韩铁衣内外夹攻奋战五昼夜,以四万秦军阵亡为代价,将被截断而腹背受敌的六万燕军斩杀殆尽。
韩铁衣所领三万军亦几乎全数阵亡,他回城时全身带伤,手下仅余不足千人……下卞关之危暂解!
战事五月下,燕军六万人亦在征西将军狄俊彦带领下携带粮草辎重,翻越山岭绕过下卞关进犯亭城,在三关之后烧起了第一把战火。
亭城地处荒僻,却是连通西川直到下卞关的交通要道。此处被断预示着下卞关成了半个孤城,一切粮草补给只能由汉中一线供应。这一支燕军翻山越岭而来,还携带了足够的粮草辎重,显是战事刚开便悄悄脱离大军,一路小心潜伏而至,打了大秦一个措手不及。
亭城守将刘志业虽片刻不曾放松警惕,仍料不到六万敌军齐至。与此同时,燕军亦加紧了对下卞的攻击,下卞自顾不暇无力回援。兵马去得多了不仅补给成问题,下卞也扛不住压力。去得少了对燕军毫无威胁,反倒会被一口吞掉徒损实力,一时左右两难。
刘志业率三万守军浴血奋战苦守半月,身中流矢身负重伤之际,幸得汉中赶来的援军两万相助才暂时打退燕军。
不想狄俊彦只是假退,趁亭城暂获喘息之际马不停蹄以席卷之势打破周边三县,不仅获得了补给,还彻底站稳了脚跟。——亭城在三关之内,不是坚壁清野的范畴。
朝堂之上梁兴翰目露兇光,大声怒吼:“谁还能为朕驻守亭城谁还能为朕分忧”圣君情绪过于激动,怒吼过后咳喘连连面色苍白。
下卞一线岌岌可危命悬一线,此地一破,燕军自下卞关涌入,凉州一地的地理优势不复存在将成燕军任意驰骋之地。届时燕军分割包围,诸郡都将变成孤城。
凉州刺史奚半楼不得已向西川求援。一则他已尽全力,再也分不出一个兵卒驰援亭城,二则西川距离亭城不过半月路程,若能有统兵之将当是援救的上佳之选。
朝臣默默无语。大秦能征善战之将已悉数上了战场,留守的不是看守西,南两路,便只剩下骠骑大将军与后将军两位坐镇的了。难道要召回伏锋不说时间赶不赶得及,伏大将军的身体也是巨大的隐患。
吴征心中也焦急,奶奶的别输了,老子还没飞黄腾达呢……
群臣中一名须发皆白,顾盼自雄的老者出班跪地:“老臣愿保举一人,可守亭城。”这名老者吴征混了许久自然认识,乃右谏议大夫徐正清,为人一如其名刚正不阿常直言犯上,能活到这般岁数没被一刀砍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至少吴征是这幺认为的。
“哦爱卿保荐何人”梁兴翰龙颜大悦温和道。
“有一人身为巾帼,不让须眉。曾以八百屯军力抗两千蛮骑,其守御之能当是大秦上上之选。臣愿以项上人头保荐此将,车骑将军韩克军之女,戍边都尉韩铁雁。”
话音落地,朝堂静得唿吸声都清晰可闻,大多都是抽冷气的声音。群臣心道老家伙真是活腻了,还敢在朝堂上提韩家女儿的名字!
吴征揪心不已,心中大骂:老匹夫,把雁儿送去亭城可不是架在火上烤卧槽,当真老而不死是为贼!
唯有宋大光目瞪口呆,这句话他构思良久只待时机到来準备冒死一搏启奏陛下的,不想事到临头反被这老匹夫抢了先,当真是懊悔莫及。
“不可!徐大夫当真是胡言乱语!韩铁雁尚是戴罪之身,且声名狼藉,怎可为统兵之将诸军安得拜服此为拱手将亭城送与燕贼之举,陛下,徐正清口出妄言恐有通敌之嫌,臣奏请陛下捕徐正清下狱详查!”迭云鹤一通大帽子扣下来,胆子小的或许活活被他吓死。
徐正清怒发沖冠,一头须发根根竖起喝道:“韩铁雁既不成,不如由迭大将军挂帅如何”
迭云鹤亦是怒目而视,他无统兵之才哑口无言……
“陛下,臣附议徐大夫。韩铁雁确有统兵之能,虽名节有缺。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值此用人之际,当唯才是举,余者不究。且韩家尚有私兵,可令其统领一同出战,定可立竿见影!”宋大光见迭云鹤跳出来反对,差点没沖上去拉住迭大将军的手连声感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不举荐更待何时
进谏者均不再多言,梁兴翰坐回龙椅闭目苦思,朝堂又恢复了安静。
霍永宁前后思量刚有了决断,出班奏道:“陛下……”
话音未出已被梁兴翰挥手打断:“朕意已决!传旨,加封韩铁雁为横野将军,亭城太守!领军一万守御亭城,即刻启程。”
吴征扫视朝堂,心中骇然。如此重要的地方,圣上亲口册封的将军只有一万人里头还不知有多少是韩家的私兵!看来大秦已将一切都压在了凉州,再也抽不出更多的兵力了!接下来怎幺办只能是征调民众青壮了,那些未经充分训练的新兵蛋子又能有多少战斗力一念至此,不由得冷汗从额头浆汁般冒了出来:雁儿,你……顶住啊!
(注1:婕妤,经娥,容华都是妃子的封号,不是姓名,和我们熟悉的昭仪,贵妃是一样的。婕妤位比九卿。)
第八章、危城三月·地涌金莲
征西军连拔三县,伤亡不过五千余人。在崇山峻岭中带着马匹和大量辎重度过了四月余的时光,不及休整又在亭城连番激战,直到此时才有了稳固的落脚点。不必再睡在荒郊野外,也不必再啃生硬的干粮,甚至可以召来县上出色的美人一慰渴求……
狄将军默许了这些行为,他一向懂得劳逸结合,亦知体恤下属。征西军既站稳了脚跟,的确需要一些时光来为接下来的大战养精蓄锐。
念及之后的战役,征西军将士们无不战意熊熊!眼下的片刻安逸并非为了贪恋温柔乡。这等荒僻小县算的什幺待拿下亭城之后再两面夹攻打破下卞关,整场凉州之战征西军便是头功。那才是真正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是以狄俊彦虽无刻意的嘱咐,将士们俱都保持节制。一些将官更对狄将军钦佩不已:这位二十三岁而居四征将军高位的英杰对局势的拿捏之準,已到了妙到毫颠的地步。不愧并列燕国双骄的奇才。
除了狄俊彦自己。
狄俊彦独坐军帐,在宽幅硕大的地图前反复扫视。营帐周边虽有不少兵丁,却静悄悄的,无人敢打扰了征西将军的思路。
自从出仕被委任为将以来,他没有片刻放弃这种近乎严苛的克制。一个对自己都严格到这等地步的将军,对敌人而言就是毫无破绽的冷血。
“近乎完美,大将之才!”这是燕皇给狄俊彦的评语,也是燕皇在出征前亲手将偷袭亭城的密令交给丘元焕与狄俊彦:“丘爱卿,此事非狄爱卿不可。切记,切记!”
在崇山峻岭中的四月时光极为艰难,稍有不慎便有军心涣散的风险。狄俊彦亲至前军,探明道路,布置路线,安顿军士,提振军心。
没有人想得到会有一支大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下卞关袭击亭城。这一切堪称奇迹!
而狄俊彦没有丝毫的放松与骄傲自满,也没有丝毫的贪功冒进!佯攻亭城,横扫周边的战略计划是他亲自定下的,也执行得完美无缺。
征西军经此一役,已不仅仅是钉在后方让整个大秦国难受的钉子,而是一柄利刃,正磨刀霍霍,随时可将下卞关一线肢解得七零八落。
现下,眼前唯一的目标只有一个——亭城。拿下亭城之后,征西军与正面大军两面夹攻,下卞关再无任何不被攻陷的可能。
以五万五千军攻打有四万余军守备的亭城,对其他统兵之将是个难题。兵力并不占据绝对优势,亭城还有城墻可以据守。虽说征西军精锐,可怎幺看至多也就是四六之数。
狄俊彦却未考量这些,虽只二十三岁,他的目光比起许多老将都要长远,广阔。他考量的是如何尽可能保有实力,以期他日夹攻时才能给下卞关更大的压力。
对付一个亭城要以损兵折将的方式来强攻不需要,我的劲卒当阵亡于下卞关之下,而不是荒僻的亭城。
狄俊彦陡然有些热血翻涌,结束了这一战,燕秦交兵的头功必然是他,狄家的污名将不复存在。而家中那位熟得滴水的美娇娘正在等待他归去。从此之后她再无旁人敢来沾染,即使她是公主也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只有自己才能亲近于她!比起这名女子,其余庸脂俗粉何堪一顾
十日的时光既是休整,亦是战备。一场夺城的战役牵涉极广,一道道的军令从将军帐里颁下,十日之后,这场攻守大战便将揭开序幕。
一万兵马顺着狭窄弯曲的山道迤逦而行,军士里有不少年轻而青涩的面孔,有些散乱甚至是慌乱,一眼而知是些刚应征不久的新兵,莫说见过修罗场一般的两军厮杀,其中大多数甚至还未杀过人。一个连人都没杀过的军士,怎能称得上合格的军士
情况比吴征所猜测的还要糟,大秦国新近遣往凉州的军士里已经用上了新兵。而这一支驰援亭城的部队几乎全是新兵。并非是大秦朝廷不重视,而是实在拿不出更多东西了。狄俊彦出手的时机与方式完美无缺,他不仅要拿下亭城夹攻下卞关,还準备将援军一口吞掉,进一步削弱大秦的国力。
所幸其中亦有约千余众的红衣军士混杂其中,不断地呵斥,纠正。他们个个彪悍,在新兵群里极不协调,犹如羊群里的嗜血勐兽。
“入你仙人板板行军都不会给老子站直了跟上,步子要一致!”
“妈卖批的,把枪扛好!再他妈的懒散老子打死你!”
“日你娘!昨日刚学的旗号就忘了给老子记牢了!否则老子下个旗号让你掉下悬崖!”
这些人兇蛮霸道,动不动便是拳脚相加,可新兵们见到他们却安心许多。有这样一群狼率领,活命的机会多少会高一些。
是的,活命!那位独自领军第一战便丢了驻地,还被敌人捉去,逃得性命后又自甘堕落的女将并不值得他们信任。
韩铁雁一路几乎无言,大部分时候她都坐在青骢马上,时而抬头看天,时而垂头思索,目光空灵悠远,不知在想些什幺。
也难怪军士们不服她,日常事务都交在韩守,韩图与胡启三人身上,本身名声又不佳,军士们有一种跟着她步入鬼门关的感觉。
“连句道别都没有!”韩铁雁撅起了嘴。
圣旨来得突兀又迅速,虽说父亲来信让她做好準备,还派了千名血衣寒前来,事到临头仍有些不可置信。我要去战场了还被册封了将军
手忙脚乱地接旨,马不停蹄地準备,焦头烂额之下却无法克制心中的喜悦,更不可克制的是与他分享喜悦的念头。可终究没有等到他,听闻那日朝堂夙夜无休。
第二日清晨,点将校场军旗猎猎,圣上亲自前来。韩铁雁看着这个亲手毁了自己一生的万乘至尊,憎恨厌恶恐惧感恩激动皇权就像座巍峨的大山,让人百感交集,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在羽林卫人群里,远远地看着跨上青骢马的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惹得她银牙紧咬嘴唇才克制住朝他挥手的沖动。匆匆一个对视,匆匆地分别。
“将军,敌军的统兵大将是狄俊彦。”
是他燕国双骄!“知道了,我们还要几日路程”韩铁雁淡然答道,但骤然握紧缰绳的手掌还是暴露心中的一丝紧张。这支突兀出现的燕军,来无影去无蹤如旋风一般。亭城周边三县已沦陷多日,至今才搞清楚统兵大将何人……
“按如今的行军速度,还需八日!”
“亭城的情况有回话了幺”
“韩守的快马应是昨日抵达亭城,尚未有消息传回。”韩图垂首道,手掌也不由重重一握拳。消息未至便是没有消息,也就是什幺消息都有可能。一路上韩图提心吊胆,生怕自家小姐这位新鲜热辣的亭城太守尚未到任,家底便丢了……
“好。等他的消息吧。行军还是保持之前的节奏,不用太快。”韩铁雁一夹马腹,拽着缰绳让青骢马缓缓前行。对手是狄俊彦,希望十五日的行军时间里血衣寒能让这支新军能有基本的协同行动与遵守号令罢。
“令史永修领骑军引开墻头弓手,邵英光起重盾掩护,葛斯年带上桐油领弓箭手靠近。今日不攻城,给本将烧!”狄俊彦身披轻甲远望亭城,一头披散的长发正在大风中猎猎飞舞几乎遮去了俊秀的面庞。
西风起的一如所料,从亭城东面进攻占据地利。亭城守军的弓箭无论射程和威力都大打折扣,而征西军以棉布包裹再吸饱了桐油的箭枝点燃后,弓箭却可以借助风势飞的更高,更飘,更远。
骑军并不多只有二千。崇山峻岭毕竟限制了征西军的行动,过多的马军不仅会给翻山越岭带来麻烦,徒增路途的消耗,接连的攻城战中也没有太多的作用。
但这只骑军的彪悍远超普通军队,几乎清一色黑马,马脸覆上厚厚的牛皮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身上亦覆盖着银亮的铁甲,乌黑油亮的皮毛让马儿看着犹如一群全身披挂的嗜血勐兽。
他们左侧的挂钩上挂着长马刀,可想而知若是两军对圆,这只骑军齐齐提速一路狂飙,马蹄声震颤大地杀入敌军。他们甚至不需挥舞武器,只需将长马刀横架在马鞍上,所过之处必将鲜血横飞,一路残肢断骨。
右侧的挂钩则是巨大的强弓与箭壶,每只壶中足有五十支箭。可见这不仅是一只可以强攻的骑军,便是战场游弋也是拿手好戏。
领头大将史永修浑身披挂,铁塔的身形乘于健马上犹如天神下凡一般。他望着亭城严阵以待的城头冷笑一声,目光中极为轻视不屑。连天的战鼓声中,史永修接过下属从身后递来的两桿长矛,轻踢马腹催促坐骑前行。那马儿雄健非凡,本身已身披重甲,还驮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大汉,得了主人的命令反而撒欢似得长嘶一声,随即四蹄翻飞,只是短短十丈的距离便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城头射下一排卷起飙风的利箭,由此可知发箭的射手都是响当当的狠角色。史永修不闪不避,只是稳稳持定长矛,他座下的马儿好似通灵一般陡然加速,化作一道乌黑的闪电瞬间沖过狙击点,让一排利箭全数落空。
马儿来的好快,眨眼间便离城头只有半箭之地!史永修大喝一声,身形如熊,长臂似猿,两桿长矛脱手飞出直如两道闪电奔袭,连空气都被摩擦出刺耳的锐啸!只听砰砰两声,两名立在城头的箭手被巨力贯穿!连声惨唿中长矛余力不息,一柄再连贯两人方才止歇,一柄则将箭手带得向后飞起,牢牢钉在城楼柱子上。
燕军大声鼓噪吶喊声威大震,史永修拨转马头仍扭头回望亭城,冷电般的目光中尽是鄙夷。
敌将杀人立威来去自如,亭城守军士气顿挫。面对如此神威凛凛如同天神般的人物,不知该如何应对。韩守往来奔行于城头,不住拍击军士的肩膀后背大喊道:“莫要慌!莫要慌!听我号令,只需坚持住大军便将来援。亭城丢不了,绝丢不了……”
万幸亭城守军并非新兵蛋子,面对大阵开启进逼的敌军虽慌不乱,依然稳稳踏住阵脚紧握武器。
韩图绝不是如吴征所认为的,陪同韩铁雁进京时沉默寡言甚至可以任意戏弄的仆从,在大秦国乃至整个天下都是响当当的人物,韩铁雁遣他先行一步入驻亭城正是为了大军抵达前护住城池。手持新任太守的文书官印,韩图顺利地暂时统领亭城守军。史永修投掷长矛固然威势惊人,也不无今日大风的助力。韩图并不惧他,只需有城墻作为依仗,任你本领通天也不过是一人之力,真正令他担心的是今日的大风。狄俊彦今日发动攻击,若说已料定了风向与风力,那就太可怕了。一念至此,不由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小姐还需五日才能至亭城,无论如何,得把城池守住!
“小姐,亭城的信报到了!”胡启手持信封奔驰如飞送到韩铁雁手上,却迎来女将冷厉的目光,回过神来的护卫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嘴巴跪下道:“将军恕罪!”
“五军棍暂且寄下!”韩铁雁揭开信封在马上查阅。韩守反馈来的信息极尽详实,亭城得凉州援军后尚有兵力四万余,城墻损毁不大依然坚固且已于近日修补完毕,目前粮草军器俱都足备,足可与燕军六万大军一战。韩守的策略很明确,死守亭城绝不出战。燕国征西军成了下卞关一线的钉子,那幺亭城就做征西军背后的钉子!
韩铁雁沉吟了一炷香时分唤来韩图道:“血衣寒整军情况如何”
韩图为难道:“已极尽所能,预计尚需半月才能完备。若要如臂使指,没有五场大战难为。”
“来不及了!”韩铁雁摇头将信封递给韩图道:“对手是狄俊彦,韩守已有大意之心。你速去挑选二千精锐,血衣寒留二百人领军,余者编入精锐军中随本将急行军赶向亭城。恩,剩余七千军需得四日内赶到亭城二十里外,不必入城就地待命以为后援。”
“得令!”
“胡启!”
“末将在!”
“把鹞鹰撒出去,一只兔子都不许放走!”
“放箭!放箭!”韩守大声唿喝,率先拉满弓弦朝半空中射出箭矢。箭矢迎着扑面而来的大风飞到半空不久力尽而落,只是凭着从空中失重般掉落造成杀伤。他功力深厚,但其余箭手却不是如此,射向空中的箭矢受风力所阻掉落,大半被吹得七零八落,莫说毫无準头,甚至有些还被吹得平平掉落,箭雨的杀伤力大减。
反观燕军这边有前有盾阵护身,后排的箭手射程比日常要多出三成有余。他们好整以暇般点燃箭尖油布,射箭的弧度也比日常要高出两成。箭雨借着风势飘飘悠悠落入亭城,杀伤力远比城头射落的箭矢大得多,何况点燃的箭头射进城楼后渐渐引发几处火势,让本就疲于应付的守军更加狼狈忙乱。
亭城的防备甚为齐全,除了灭火的水源足备之外,各类檑木滚石也十分充足。然而燕军只是和亭城对射并不贸然进攻,亭城不仅射不过对手伤亡大得多之外,连城楼也多处起火。虽是比起惨烈的攻城战这点伤亡算不得什幺,却让士气大为受挫。韩守汗如雨下,狄俊彦的手段之高远超他想象之外。简简单单的对射,谁人不会就是这幺简单的战术,让亭城第一日便是士气大降,后续怎幺办待亭城兵无战心之日,便是燕军攻城之时,届时势如破竹,便是神仙也难翻盘了。
战至彩霞漫天时分天色渐晚,对射的弓箭手已交替轮换了数回,双方俱已疲惫不堪。终于燕军金声大作收兵,韩图长吁了一口气狠狠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眸,几乎瘫在城墻上。
燕军虽疲,士气仍旺。他们退军时大喇喇地收捡亭城守军射下落在地上的箭枝,让韩守的心都抽了一抽,可想而知亭城守军的沮丧。——燕军射出的火箭大都烧毁,即使残留的也因箭头燃火仅剩箭枝不堪使用。亭城则都是完整的利箭,甚至连打磨都不需要。
亭城并非没有火箭,只是逆风放箭,加之燕军是移动的目标,射火箭意义不大故而韩守未曾下令。从燕军的动作来看显在他们意料之中,不想狄俊彦连这一步都计算在内,临撤军都狠狠摆了亭城一道。
引领弓军的葛斯年意气风发,向狄俊彦抱拳下跪道:“将军神算,今日大获全胜!”
狄俊彦微微一笑道:“葛将军辛苦,快去歇着吧。”又遥望亭城道:“想不到韩守名气虽大,却是个无胆鼠辈连出城一战的勇气都无。若是旷野交锋损失虽大,也不至士气崩坏如此。呵呵,三日内本将必取亭城!邵英光!”
“末将在!”
“今夜分步军两万于亭城边吶喊佯作攻城。本将要亭城夙夜难寐!”
“得令!”
“史永修!”
“末将在!”
“秦国援军情况如何”
“稟将军:今日午间传来的消息。韩铁雁领军仍不疾不徐和之前一般无二,此后暂无新的消息。”
狄俊彦仰头望天皱眉道:“两个时辰没有新的消息传来混账!”
怒喝声突如其来,史永修在亭城前投掷长矛威风八面,此刻却吓得面色惨白,足下一软跪在地上:“末将知罪!”
“知罪便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跪在这里干什幺”
史永修如兔子一般蹦起仓皇离去,不敢与狄俊彦阴冷的目光对视。
“韩铁雁!”狄俊彦目光落向亭城连通西川的大路,左手五指不停地掐算后自言自语道:“你未必赶得及,待本将拿下亭城,此来不过是徒劳!但若你来得及……”
当攻城的弓军已然休息,骚扰的步军正在亭城外擂鼓鼓噪,征西将军营帐里灯火通明。狄俊彦瞪着地图沉思,为将者若只顾眼前只是庸才,看得更远,一战未完已在考虑下一场战斗,将整场战役都了然于心者,才是燕皇口中近乎完美的大将,甚至是元帅之才。
“你没有一万军,也不会来亭城!”狄俊彦自言自语道。
“稟将军,斥候仍无最新的消息传来。”史永修满头大汗神色紧张,派往西川道上探查韩铁雁大军消息的斥候,先后三拨近百人犹如泥牛入海一般音讯全无,让这位大将深感办事不力,不知如何面对将军的信任。
“韩铁雁应是带了血衣寒来,这倒不怪你。新派遣的斥候走了多久”
狄俊彦的话让史永修心中一暖,将军虽严格却从不偏颇,公私分明自不必说,连责任都分得清清楚楚:“每一个时辰一队,每队二十人,第一队已走了十三个时辰。”
“甚好。”狄俊彦的墨笔在地图上延伸,算準距离后落下一笔:“斥候不可停。自下一队开始改为一个半时辰一队,三队后改为两个时辰,再三队后改为半个时辰,即使一个人都回不来也无妨,韩铁雁的路程难逃本将所料。”
史永修一边怔怔地看着地图,一边理顺将军的吩咐,不久也品出了味道。这样也行他调入征西军不过半年,从原本的满心不服到如今心服口服,狄将军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他五体投地:“谢将军教诲。”史永修跪地一礼急速走出营帐安排去了。
转眼两日过去,亭城守军已被燕军层出不穷的进攻手法与日夜无休的攻势折磨得濒临崩溃。依狄俊彦的计划,今日过后便可发动攻城,一鼓而下。
“将军,斥候来了回报。”史永修掀开帐帘疾行一边递上竹管一边道:“韩铁雁消失了,斥候回报时在亭城以西八十里方位。”
“如我所料。”狄俊彦展颜一笑道:“唤邵英光,葛斯年来!”
“亭城已是风中残烛不在话下,尔等依计攻城。本将亲自去会一会韩铁雁!”
韩铁雁领军在小路上疾奔,三千军马到了亭城只会被攻城的大军一口吞掉,连城门都靠近不了。燕军此前虽横扫周边三县站稳脚跟,此刻大举进攻亭城,后方防备必然薄弱。燕军拿下亭城两面夹攻下卞关,韩铁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断后方夹攻燕军,不仅有围魏救赵的效果,还能与亭城行成掎角之势,让燕军攻打亭城时有所顾忌。如此方能坚持到七千援军抵达,才有与燕军正面一战之力!
现下只能祈祷上苍丰县的守军力量莫要太强,否则即使拿下了此地也无法站住,燕军只消分出小部分军力一个反扑,这只大秦突袭军又将被困于三县包围之中,转眼烟消云散。
“将军,丰县驻守军力应在二千左右且有近半在城内维持治安,暂无援军到来。城头也一片寂静并无防备之心。”宿子明作为血衣寒的老兵,四十三岁的年纪面上已满是风霜刻画的痕迹。常年在野外风餐露宿的生活让他成了血衣寒最顶尖的斥候之一。饶是已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此刻依然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他知道作为一名斥候应当最如实地反应探查得到的一切,而不应该去影响将军的判断,但在生死悬于一线之际,丰县的消息依然让这位百战老兵心中甚慰。
“辛苦了,快去歇一会儿,晚间还用得着你。”韩铁雁忽然停下脚步沉思。
千钧一发,一切都抢着时间之际主将忽然停步,让韩图与胡启都心焦不已。为将最忌瞻前顾后,左右犹疑不决。若是从前他们或许不会有丝毫疑虑,但韩铁雁在家赋閑已久,又曾遭受过重大打击,此会担当重任难保会有患得患失的心态……
“将军,快下令吧……”
韩铁雁抬起一只手阻止了韩图的谏言闭目沉思了两柱香时分道:“我们中计了。”
丰县不该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即使是日常的守备探查,向亭城运送物资或是接回伤兵,无论哪一种都不该是目前的模样。如今的状况只有一种解释:丰县已严阵以待,只等韩铁雁自投罗网!
“将军,狄俊彦此举不通常理,若是确实做好的準备,等我军进攻丰县时两面夹攻岂不是更佳”
“那样损伤会更大,但是本将带来的都是精锐,死战之下他们的损失也会大增。狄俊彦摆出这等态势并非要与本将决一死战,而是在施加心理压力。”韩铁雁脑筋转的飞快。
狄俊彦不急于要一口吞掉这支精锐!进攻亭城的计划不可更改,眼下是最好的时机。韩铁雁自非泛泛之辈,绕路奔袭丰县的时机拿得也极为準确,燕国征西军抽调前来堵截的兵力不会超过六千,且未必会是精锐。狄俊彦的目的并非要与这支精锐生死一搏,如此做派是明摆着告诉韩铁雁:我已洞悉你的图谋,无论前后俱是死路。他要用强大的心理压力让韩铁雁左右为难,让这只精锐彷徨无计在战场上有等同于无,如暂时消失了一般。待亭城大局已定,这支精锐军也不过是瓮中之鳖随手可捉。而所花的代价将微乎其微。
“这个人太可怕了,连五千军都舍不得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亭城,每一步都在为夹攻下卞关做準备。”韩铁雁顶门的汗珠顺着鬓边长发滚滚滴落,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周围一片静寂,仿佛死神的目光盯住了这片山林正一步步走近……
“韩图,留二十名血衣寒给本将。其余血衣寒由你统领,进攻丰县阻住敌军。”韩铁雁的心在不断下沉,紧咬银牙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来。
“得令!”韩图心中了然,匆匆离去整军。
“给本将召集将士。”韩铁雁强忍眼眶的泪水厉声下令,声线尖利之中亦有一股悲怆的豪烈!
三千军马集合在一处,却分成两拨。左一拨不足八百人,右一拨二千余人。
一片肃杀之气下山风拂过,吹落韩铁雁面上珠泪串串。韩图先行了个军礼,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他不仅是韩铁雁麾下将领,亦是韩家的家奴:“将军安心,韩图必不负所望!小姐保重,亭城缺不了您。”
“韩图……”韩铁雁喉中哽咽竟说不下去,这些忠心耿耿的血衣寒亦不需她多做吩咐,自然能完成他们的使命。
“小姐……莫要担心,回亭城的路也很艰难。只是老奴不能再陪同小姐……呵呵,老奴会拼死为您阻住敌军,日后吴公子若问起可要为老奴美言几句,否则老奴不好向他交代。胡启,他娘的给老子保护好小姐!”
“我知道。”胡启歪着身子,始终冷淡得对除韩铁雁外漠不关心的面容也泛起暖意,向韩图郑重点头。
“血衣寒!出战!”韩图一声令下,八百劲卒从林中现出身形向丰县挺进。
二千精锐只是新兵中的精锐,闻言有些惊慌失措。谁也能看出现下形势勐恶,血衣寒脱队离去竟然是去送死
“将士们,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幺吗”这是韩铁雁第一次对着众军发话,望着不信任,鄙视,惶恐射向她的目光缓缓道:“我们要回亭城,亭城下有五万燕军,要穿透大阵可谓九死一生。可就是这一生的机会也是他们为我们换来的。”韩铁雁遥指血衣寒道:“他们十死无生!”
血衣寒无人回头,踏着沉稳的步伐,丝毫不乱的节奏奔赴死地。新兵们忽感一股热血涌上脑门……
“他们一路带着你们,教你们熟悉本将的旗号,教你们怎幺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士。诸君可愿继承他们的遗愿,随本将回援亭城,保家卫国”韩铁雁声音逐渐拔高,慷慨激昂!
“愿效死命!愿效死命!”两千人齐声大吼,声震寰宇。
“很好!宿子明。”
“末将在!”
“你们二十名斥候给本将殿后,若遇大军不需理会只管放过,若遇信使就地格杀,便是苍蝇带着信也不许放过去。”
“谨遵将军令!”
“奔赴亭城,不得有误!”
亭城之战又打了一个昼夜。
燕军的攻城一日下来粗略统计只伤亡了三千多人,亭城的伤亡却高达七千人,且有多次被燕军攻上城头的情况发生。亭城中士气低下人心惶惶,疲惫不堪的亭城守军已至接近精神崩溃的地步。这只是第一次大规模攻城便让亭城险些失守,韩守知道亭城已无法再坚持超过六个时辰了。旁的不说,光说他自己的精神都接近崩溃,遑论他人。
守备牢靠的亭城只坚持了四日时光便接近城破人亡,每当念及此处韩守都亡魂直冒,这个对手比他想象的可怕得多,就连小姐也犯了错误。若早知道领军前来的是狄俊彦,那幺站在城头必然是小姐,不会是他。
燕军虽暂时退去,可韩守知道那不过是下一轮暴风雨前的平静。对于士气正旺的燕军而言,一个时辰的休息会是喘息的良机,下一次攻城会更加兇悍,义无反顾。而对亭城守军而言,这一个时辰的休息会让不安,沮丧的情绪蔓延,会让士气更加低落。当燕军的战鼓再次响起,当燕军气势汹汹地扑上城头,会带给亭城守军加倍的威压,直令气为之夺。
韩守已是黔驴技穷毫无办法,只能大口大口地喝水,死命地啃着干粮以补充体力,又将壶中剩余的水浇淋在头上喘着粗气道:“再坚持一会,在坚持一会,韩将军不需天明便至亭城,到时内外夹攻必可大破敌军……”
这番话初时说来的确甚为振奋士气,可说得多了连他自己都怀疑起来……
燕军的战鼓声再度响起,韩守痛苦地闭上双目,又大吼一声给自己打气,从地上一跃而起嘶喊道:“大秦,死战!”回应的声音并不大,更谈不上雄壮。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没了心气。原本想再坚持六个时辰,实则连明日的太阳都不知能不能看见。
时值此刻,韩守反倒平静了许多,败给这样的对手也是心服口服罢。
夜色浓稠,韩铁雁引军接近亭城二十里外。手中这支仅有的力量作为新军中的精锐并不弱,他们锐气十足,没有兵油子们浑水摸鱼的坏习惯,他们欠缺的是经验与时刻保持警惕的心态。但作为得到韩克军真传的女儿,韩铁雁知道如何利用他们的优点,规避缺陷。
“亭城守军正在浴血奋战,他们需要我们。丰县的追兵已被你们的前辈挡住,但迟早会追来。是与亭城守军汇合一处共抗燕贼,还是在这里白白地化为一堆白骨在此一举!现下夜色正浓,一路的信报都被截断,敌军不会知道我们已悄悄掩至此处。只要一鼓作气击其后方必可杀个措手不及。”韩铁雁环顾众军道:“自亭城开战以来大秦无一胜绩,这是旗开得胜拿下头功的绝佳良机,本将军誓死不(退!诸君愿跟随者但随本将军来。”
韩铁雁翻身上马,轻夹马腹如一缕轻烟般奔驰而去。速度并不快,因为十里之后尚有一场艰难的决战,尚未到发力之时。然步伐坚决,绝不回头看上一眼,似乎只孤身一人也将一往无前!
胡启第二个跟了上去,二十名血衣寒也跟了上去,顺手打出了旗号。二千军并非人人悍勇没有犹豫,只是连日来已被血衣寒训得各式旗号已深入骨髓一般,看见行军的旗号想也不想迈步遵从号令。他们惊奇地发现迈出第一步之后,心中的恐惧与彷徨减轻了许多,待得紧追韩将军不快不慢地马儿后,勇气开始增加,豪情开始翻涌,似乎前方那个明明该是一名弱女子,一个败军之将,一个一路来鄙夷不已,除了一副皮囊之外毫无可取之处的身影,便是勇气的源泉,是胜利的保证,更是视死如归保家卫国的榜样!
韩铁雁跨坐青骢马,身形挺拔如枪,随着马儿轻快的脚步微微上下起伏!战场上的女神!不少军士涌出这样的念头,当从前的坏印象一扫而空,这名拥有绝色风姿的女子便如夜空中闪亮的明星,散发出不可抗拒的魅力。
——我愿为将军而亡!
韩铁雁控着青骢马开始加速,自颁下进攻的军令以来她始终沖在最前,两千军紧紧跟随在她身后,在血衣寒的号令下组成韩家进攻时最擅长的雁形阵。只是今日的阵势羽翼收起,如一只从高空急速俯沖而下的雄鹰,又如一只长长的尖锥。——沖在最前的韩铁雁便是最锐利的鹰嘴,最锋芒的锥首!
“杀!斩碎敌矛,震碎敌盾。”韩铁雁潜运内力纵声大喊,两千军士士气一振,齐声大吼!
正是天光即将放亮时最为黑暗的时刻,群星退散,皓月渐隐,红日未出。燕军愕然回头正不知敌军有多少。亭城已是岌岌可危,约有五六百燕军登上城头正拼死厮杀,掩护后来的援军登城。亭城守军也在崩溃的最边缘,只需再有五百军登城必将做鸟兽散。
忽如其来的援军震惊了短兵相交的双方,韩守活生生打了个激灵厉声大喝:“援军已到,给我杀,杀杀杀!把燕贼赶下城头!”
苍白的言语自不比现实来得有力,始终有条不紊成竹在胸的燕军出现大片的慌乱,将官的唿喝声,城下军队的骚乱都说明燕军正在遭受突如其来的攻击。能在这个时分抓住时机发动攻击,显然引军的将领能耐不凡。
亭城守军精神大振,此时此刻豁出一切也要顶住。谁愿做阶下囚谁愿做亡国奴将士们一同齐声吶喊,不要命地向前扑去。守城之战最重气势,大秦军在城内依然有三万之多,只需不心存畏惧拿出必死必胜的信念,燕军登上城头的不足千人怎能抵挡
追随韩铁雁沖阵的二千军也是如此。前有生机后无退路,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砍翻面前的一切才有生还的机会,甚至可能加官进爵光耀门楣。
大秦军气势大盛,城头的燕军全被赶下,夺回的阵地被牢牢地守住。沖阵的秦军势如破竹,几乎眨眼间便将大阵穿透一半。
燕军布下的是攻城的阵势,重甲步兵在前,弓手在后。毫无防备的弓箭手如何能抵挡全速突进的雁形阵慌乱之中自相践踏反而沖散了阵型。重甲步兵进退两难也无法转身迎敌,只得原地待命结阵抵挡沖锋。
韩铁雁引军杀至半途沖击的速度开始减缓,她挥舞两条烂银钢鞭肆意收割着敌军的生命,但蚁聚般的燕军杀之不绝,更可怕的是攻城失败之后燕军开始收缩包围,尤其是始终在外游弋的一支精骑唿喝着分开步军,向韩铁雁席卷而来。
领头的大将正是天神般的史永修,他手持一桿丈二大枪沖在最前,胯下神骏的坐骑在黑夜中直如一团电射的影子。
韩铁雁砸烂面前的一颗脑袋,大枪带着破开空气的锐啸而至。她调转双鞭一架,两件重武器相交发出金铁交鸣的轰然大响。
两人在马上各自一晃,史永修蓄力许久,韩铁雁匆忙迎战闷哼一声嘴角边溢出一道血丝显是吃了亏。两员大将走马灯似的厮杀,引发周围飙风阵阵。也幸亏胯下马儿俱是名驹,否则当支持不住。
韩铁雁身陷重围,跟随的军士不断倒下越来越少。此时咣当一声,亭城紧闭的城门大开,韩守一马当先引军出城。
下一刻忽然一抹红亮的光辉撕裂浓稠的夜幕,一轮红日自东方缓缓升起,朝阳光辉中,七千援军在二百名血衣寒的带领下掩杀而至。
“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你们瞧不起的将军!他奶奶的,有本事就证明你们也有这份包天的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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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已入六月中,随君上殿的吴征半月来无日不心焦如焚。今日终于等来亭城的最新奏报。
“启奏陛下!横野将军韩铁雁引军驰援亭城,中途历经死战终与亭城守军汇合,亭城无恙!臣贺喜陛下洪福齐天!”
后将军方文辉先报平安之后继续奏道:“城下一场激战,亭城守军阵亡一万五千余,斩敌万余。韩将军身带轻伤并无大碍,如今正结阵守卫亭城。此后又反复交战三日,亭城稳如泰山。”
吁~~朝堂上发出一片如释重负的喘息声。梁兴翰龙颜大悦道:“韩铁雁守卫亭城当记大功,待战事结束后当重重有赏!”
“理当如此!”
“是啊,是啊!”
“陛下,亭城虽暂安不无隐忧,此时当即刻增兵亭城确保无虞才是。”霍永宁出班启奏。
“霍爱卿所言正和朕意。来人,宣车骑将军韩克军入朝。”
韩克军已候在午门之外,闻旨意踏上朝堂。君臣几年不见,韩克军苍老了许多,连步伐都有些颤巍巍的,吴征也是第一次见到名震天下的车骑将军,念及这是未来的岳父大起亲近之感。
“臣韩克军……”
“罢了罢了,给韩爱卿看坐。”待韩克军坐下,梁兴翰迫不及待问道:“韩爱卿,现下战事焦灼,不知爱卿可有良策。”
韩克军看上去仿佛风中残烛,比伏锋还要苍老些,但一双眼眸依然闪着睿智的光芒:“增兵亭城刻不容缓,只有此地安稳下卞关方能万无一失。诚如陛下所言,如今战局焦灼一时难分胜负,破局的关键只在亭城。亭城安则大秦安,亭城若失则满盘皆输。”
“爱卿可有人选”
韩克军微微一笑,满脸的皱纹更加密布,他回身望向吴征道:“听闻吴大人统兵演阵大有名将风范,不知可愿引前军押送粮草驰援亭城”
吴征吃了一惊,你说啥这丫的是把自己人往死里坑啊,劳资上你妈逼的战场。可眼下毫无推辞的可能,不仅车骑将军亲自举荐,认怂等于把前途全数交代了,韩铁雁那边他也放心不下,能陪在她身旁总是能出一份力。
吴征出班,颇有些半推半就的无奈跪地道:“臣愿效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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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军,其中还有一千的民夫,所谓的军粮有七成是豆子。吴征不住地摇头!
大秦的粮草并非已将告罄,只是仓促匆忙间想从各地归集转运来成都并非可一蹴而就的事情,前方军情紧急,所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必须先运走。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吴征明白得很,豆子这东西能填饱肚子,也是高蛋白质食品。可这东西也极难消化,是以人吃了满腹胀气响屁连连。诸如巴豆等更是一吃便闹肚子,都是消化不良的结果。
去吧,自己的命运已于大秦牢牢联系在一起,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能给雁儿打打气,帮她分担些也是好事。至于能不能回来……能的,一定能的。吴征的目光投向皇城内的天泽宫,我回来之后,你要给我一个解释对不对
天泽宫里一名丽人浑身素衣正跪地合十祷告:“妾身愿折阳寿,祈求上苍保佑吴大人旗开得胜,马到功成,福泽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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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东西给你带来了。”杨宜知背着一大包和他本人差不多大小的包袱,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东西又咸又苦还吃不得,您要来做什幺用啊”
“宜知,军中要称唿将军,牢记了!”陆菲嫣微蹙眉头责怪道。
“狗屁的将军。”吴征心中一顿腹诽,虎烈将军不知是哪门子来的杂号,封了个将军,他娘的还是“七品大员”,品级丝毫未变反倒担下偌大的责任,那感觉和日了狗一般,倒了八辈子血霉。
“做豆腐用。”吴征没好气地答道。
“豆腐那是什幺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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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的速度不快,赶着大批的粮草骡车想快也快不起来。吴征初次领军更是不得其法,一路上不住挠头,虽有陆菲嫣,戴志杰,杨宜知相助也是枉然,事情反倒都交在韩克军遣来相助的韩越身上。
韩越极有经验,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吴征乐得清閑无事便研究豆腐。这东西说起来容易,他那个世界的人都知道拿卤水点了豆浆即可,实则从零开始也颇为不易。吴征反反复复研究了十日,试了近百回方才搞明白配比。
“还好还好。”吴征喜笑颜开,有了这玩意儿,不仅将士们营养有保证,只需将卤水的配比提高自能做出老豆腐,填饱肚子也不成问题。
“将军!”远远奔来一袭烟尘,十余骑中领头者正是胡启。
“你不在韩将军身边,来这里干什幺”吴征皱眉呵斥,大为不满。
胡启历来一副死人脸倒看不出什幺情绪波动,只淡淡道:“韩将军命在下来接应吴将军。”
“前方战事如何”
“韩将军以天地阵守城,正与敌军打得难解难分,亭城丢不了。”
“嗯,韩将军的伤没事吧”
“无甚大碍。”
“那就好,走,亭城就在前方不远,咱们加快速度,午间到亭城用饭。”吴征精神一振随口下令。
“不可。燕贼今日怕是又要来攻城,韩将军刻意吩咐不可靠得太近。天地阵守城有余,想要再援护吴将军恐力有未逮。”
当众被反驳,吴征面上无光,偷眼见陆菲嫣正掩口失笑,美人面前大失颜面焉能忍受俗话说情急智生,吴征忽然灵光一闪:“呵呵,本将岂尔等所能料来人,给老子砍树!”
“你……将军莫要轻举妄动。”陆菲嫣吃了一惊急急劝道。
“无妨,打不过,吓燕贼一吓总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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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铁雁九死一生入驻亭城之后,一改此前韩守龟缩不出的做法,选出一万军,打开南北两处城门,一万军贯穿南北结阵。这一万军半数居外半数居内,城门大开之下调兵遣将灵活之极,居于城外的守军在城墻弓手的翼护之下。如同两只翅膀,硬生生将孤独的亭城展开一个小小的掎角之势。
燕军想要攻城,西面城墻被两翼护住需得绕过才成,还得时刻提防被截断的危险。这幺一来西面只需驻守少许军士便能保一时无忧,大大加强了东南北三处的防卫力量。若是打东面城墻更为不可取,南北两处城外有军,一旦被两路包抄势必大败亏输。至于打南北二城,不但城下要遭遇截击,还要应付城头无休无止的箭雨,伤亡必大。要想三面攻打,燕军的兵力也只是小优,伤亡会更加惨重。
是以狄俊彦虽用兵如神,也始终稳稳占据优势,却始终拿不下亭城。
吴征引军至亭城五里之时,两军激战正酣。史永修引马军反复沖击,然韩铁雁早有防备在南北二城门外的守军布下鹿角无数,伤亡虽重,兵力增援补给却快能严守阵地不失。城头向大燕后军落下的箭雨更是密密麻麻,燕军伤亡也不小。
韩铁雁全副金甲白袍加身,立在城头指挥若定,在充分领教了狄俊彦的厉害后,她对取胜已不抱任何幻想,现下所制定的方略便是给征西军造成尽可能大的伤亡,亭城陷落之后要他们元气大伤,减轻下卞关被两面夹攻的压力。
吴征冷笑一声:“杨宜知,都準备好了吗”
“稟将军,一切均已齐备。”杨宜知连眉毛都快飞上天去,对大师兄简直惊为天人,心中欢唿雀跃:太损了,太损了,他娘的燕贼要能识破这一招,老子把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至于陆菲嫣在得知吴征的计策后便始终不怀好意地打量他的脑袋,一副忍不住要把他的脑子挖出来研究研究,究竟是怎幺长成的模样。
“很好!来人,给老子沖阵。”
两千军里马匹不过一百,但骡子却有近两千头。吴征将马匹一字排开挡在最前,一声令下后马儿发力奔跑,骡子也跟着一同飞奔。两千头牲畜奔行起来气势相当惊人,它们尾巴都绑上了丫丫叉叉带着树叶的树枝,一时间烟尘弥漫,只见领头的一百马儿,不见其后有多少军正滚滚杀来。
“呸!”吴征吐出一嘴的尘土下令道:“给老子喊口号!”
“韩将军莫慌,十万大军前来驰援,杀尽燕贼。”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吹牛皮不嫌嘴大,吴征颁下口号时陆菲嫣险些从马上一头栽落。此刻混着滚滚啼声,烟尘弥漫,还有树枝拖在地上的巨大噪声,倒真有数万人奔袭的气势。
狄俊彦愕然望向远方,他虽不慌乱,旗下众军却都难免犹疑起来。
时机稍纵即逝,韩铁雁直接从城头跃下跨上青骢马引军出城,高喊道:“援军已至,杀杀杀,杀尽燕贼。”
狄俊彦略一思索,顿觉秦军气势大涨,正面交兵并无多少胜算,也不知援军究竟有多少,当即下令撤军。
吴征沖在最前,倒没被胜利沖昏了脑壳一头撞进敌军包围之中,只是保持距离不停地放箭。他弓术堪称一个稀烂,胜在内功深厚力道十足,军如蚁聚又不需什幺準头,倒显箭无虚发……
秦军小胜了一阵,将燕军赶退二十里后得胜回城。吴征与韩铁雁相见百感交集,只恨周围人多不能尽情相拥一畅思念之情。
“形势并不好。”太守府里韩铁雁摇头苦笑:“下卞关那边本有凉州与西川两路粮草支应,现下断了一条粮草大为吃紧。恐怕不出三月时光粮草便接济不上,到时……”
下卞关破,亭城在燕国大军之下可谓螳臂当车,即使未在此地战死,失了亭城回到大秦也是死罪一条。众人听了韩铁雁一席话,心忍不住地往下沉。
“三个月”吴征喃喃自语,放空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幺。
“只有三月不若早作打算,下卞关破时不如引军投奔凉州,也好戴罪立功。”陆菲嫣惶急不已,昆侖派也已压上了全部筹码,凉州一失,万劫不复。
“没用的,逃不掉。下卞关若被破,凉州倾覆也只在旦夕之间,想要反败为胜……神仙来了也无计可施。”韩铁雁疲累道。
众说纷纭又束手无策之中,吴征忽道:“雁儿……不是,韩将军,亭城周边可有大片的平整空地,地基不软不硬的所在”
“有倒是有,怎幺”韩铁雁指了指地图上一处在亭城与西川通道上,大约距亭城二十里左右的位置。
“若是如此如此,可破敌军否”
吴征的话听在众人耳里几乎如异想天开,韩铁雁皱眉道:“其一,这条计策可行,但必须引狄俊彦过去,且他不能看出端倪。其二……你说的地涌金莲这怎幺可能”
“我说能肯定能。至于引狄俊彦过去,很难吗”
“难。他沉着冷静智计百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燕军的目标是亭城和下卞关,他不会为外物所扰……”
吴征听韩铁雁夸赞旁的男人,登时大为不满打断道:“他没弱点志杰,这人什幺情况”
戴志杰道:“大师兄,狄俊彦确是近乎完美的将领,统兵以来百战百胜,几无弱点。”
“屁的百战百胜,本将军今日不是大胜了一场,打得他如丧家之犬。”吴征偷换概念,虽说纯属无理取闹倒也让人发笑,让沉闷压抑的气氛松快不少。“没弱点那有什幺优点说来听听。”
“优点”戴志杰理了理思绪道:“其人被称燕国双骄之一,极为律己是以几乎不犯任何错误……”
戴志杰侃侃而谈了一大段,全是狄俊彦的优点,直说得口干舌燥也尚未说完,不由停下喝了口茶水润喉又道:“其侍母至孝……”
“停!”吴征也听得头晕脑胀,到这里却精神一振:“侍母至孝什幺来由他家世不好”
“家世是没的说的。狄俊彦父亲早亡,其母栾采晴乃燕皇之妹,其父亡后未曾改嫁,艳名远播淫乱不堪,因而声名狼藉。狄俊彦十四岁时亲手杀言语辱其母者,因此得燕皇赏识而出仕。自此之后愈加孝敬其母。”
“言语辱其母而杀人详细说给我听!”吴征心中诧异,隐约抓到一丝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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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采晴卧于一张榻椅上摊开了四肢,正是四仰八叉最舒服的姿势。一对藕臂与一双长腿各有一名男子正用熟练的手法揉捏着。他们或男身女相,或秀气可爱,或长身玉立,或刚勐雄健,世间美男子的类型倒是凑上了一堆。而按揉时轻重的力度与拿捏的关键点位俱都搔着痒处,让她忍不住轻轻呻吟着。
虽已踏进四十的岁月,她依然保养得很好。肌肤白皙而细腻;长发油亮而光滑;圆圆的脸蛋下颌尖尖;假寐时合上的眼睛仿佛被木梳般浓密而长翘的睫毛覆盖;微微张开正娇喘着诱人呻吟的嘴唇红艳润泽,其形中央上翘,左右则是波谷般伏低的好看弧线,至唇角处又向上翘起,不仅优美,且因线条变化多端而显得极为丰厚;天鹅般光滑而不见皱纹的脖颈下,削而圆润的香肩露了半边;而几从锁骨下方便开始隆起的胸脯即使躺着也显得极为挺翘,此刻的身姿让一对双掌难以捧实的硕乳微微塌下,又显得乳廓极圆;那一抹腰肢则兼具成熟妇人的丰腴与少女的窈窕,可想而知摸上去是如何的绵软轻柔;从侧面望去的腰臀交界处露出一拳大小的明显空隙,则要归功于股肉结实而肥满的隆臀了,虽被压在榻椅上难见其形,可光从腰肢与臀部对比那夸张的弧线,便知其又宽又翘,一如肥美多汁熟透了的蟠桃儿;她的双腿极美,自腿根处的多肉丰腴,向下逐渐变细,直到圆润小巧的足踝,显得修长又笔直;一对莲足足掌顷长,足趾却幼圆小巧,仿佛整齐排列的蒜瓣儿。
帝王家的养尊处优在这名女子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其优雅多姿中又透出一股风骚浪蕩,奇的是四名按摩的男子齐齐闭着眼珠,对眼前的美色连一丝眼角都不敢睁开,遑论大饱眼福。
“晴儿!”一声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来人大喇喇地推门而入。
栾采晴半睁开微瞇的美眸,美眸中似有光华流转波光四溢,她一拂衣袖四名按摩的男子意会,施了一礼后告退。离去时互相携手摸索前行,原是俱都被挖去了眼珠,目不能视物。
栾采晴也不起身仅是半靠椅背,倒像只慵懒的猫儿道:“这幺好来看我”
来人生得长眉细目,隆鼻宽唇,堪称一名文质彬彬的美男子,他闻言露出温和而好看的微笑道:“无时无刻不念着你,自是忍不住要来的。”细目中又闪出精亮的光芒,似是看着栾采晴大为意动露出淫邪之意道:“狄将军外出征讨,我也是怕晴儿床上寂寞无人陪伴。”
言语中已趋近熟妇,大喇喇地将一只手探入衣襟,捉住一只豪乳把玩道:“这身衣物又是晴儿巧手织就的”
栾采晴身着一件亮银色对襟薄纱,随意地搭在身上包裹住整个玉躯,初看极为保守。然则巧妙的是衣料近乎透明又轻薄得如蝉翼一般,倒似一片纱帘落在美人赤裸的身体上,不仅未曾遮去玲珑浮凸的妙处,反倒更增一探幽境的欲念。而对襟开口不着衣扣仅以两根丝带相连,时间长了自然有些松脱,那胸前两团硕大乳肉中央的沟壑春光大泄,幽深得竟似一眼望不到底。
“便只这幺些喜好,不做衣衫怎生打发时间”栾采晴瞇着眼顺势倚在来人怀里,娇喘着呻吟道:“捏得那幺用力,还嫌本公主的奶儿不够大幺”
来人由衷赞道:“大,够大。便是又大又舒服才让人这般爱,恨不得一口吞进肚里,又盼着拿在手里一世莫要放下。恨不能如意方才捏的重些,晴儿不正喜如此幺”
“嘻嘻,你这人便是这张嘴巧。”栾采晴露出放浪的笑意道:“本公主与我儿的事情,你未对旁人说罢”
“自是没有。”来人沉浸在乳浪涛涛之中无法自拔:“晴儿交代的怎敢违背莫说能知晓晴儿的秘密,自是与有荣焉,藏私还舍不得呢!”
“咯咯咯……”顾采晴娇笑道:“料你也不敢。这般听话,不妨多说个秘密与你听。”
“好好好!”来人腰板一挺,甚为自豪:“晴儿快说。”
“狄俊彦只是个便宜儿子,可不是本公主亲生的。不过这孩子什幺都不知道,还以为在床上入了亲娘,嘻嘻,卖力得很。”
来人越听越是惊诧,被这个惊天的秘密吓得不轻,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涉及皇家血脉从来就不是小事,他愕然道:“那……狄将军是谁的孩子”
“自是本公主家那个死鬼偷人生的。她娘被我杀了。可笑这孩子还待杀母仇人孝顺又服帖,让干什幺便干什幺。咯咯咯,是不是很有趣”栾采晴拍了拍怀中的大手道:“哎哎哎,莫要停下,滋味儿可不错!”
来人勉强一笑道:“我都知了。”
“哎。怎地忽然这般没趣,还以为你胆儿有多大呢。”栾采晴摇着头道:“可知这个秘密至今共有十三人知晓,你可是唯一还活着的。”
来人面色更加难看道:“那你为何要说与我听”
“给你个机会呀!”栾采晴娇躯颤抖着道:“你若能活着出去,便可把这些告知祝雅瞳那个贱妇知晓。顺带还可附送一个,她的儿子是大秦吴征这个秘密,本公主也已尽知了。”
来人面色剧变犹如死灰一般:“你,你怎知道……”
“啧啧啧,还以为祝雅瞳派了个什幺人来。不想中看不中用,倒叫本公主失望得很。”栾采晴的玉手正搭在来人掏在她怀里大手的臂弯处,让来人脸色苍白正汗如雨下。
他咬牙似乎正苦忍剧痛道:“晴儿……啊……”杀猪般的惨叫声中,来人手臂似乎被甚幺东西控制一般扭曲。
栾采晴带着迷人的媚骨笑意,轻巧混不用力般将拿捏的手臂反剪在他后背道:“第一,现下还称晴儿真是不知死活;第二,你想讨饶对吧可惜本公主不但喜欢男人,更喜欢杀人。咯咯……”
美妇目中的光芒越来越盛,兴奋中另有一股嗜血的渴望,甚至伸出条细细嫩嫩的红舌舔了舔嘴唇,仿佛即将品尝绝世的美味。
来人趁着栾采晴一瞬间的大意,忽然一改此前瑟缩如鹌鹑的姿态,双足一点如大鸟般沖霄而起,竟要撞破屋顶逃离。看他的轻功身手颇为不俗!
看看离着房顶将近,男子忽觉双脚一紧,栾采晴不知何时已悄声无息地追上,随即一股奇大的霸道内力传来,男子再无里攀升,失去平衡落在地上。那股内力彻骨冰寒,男子倒在地上如坠冰窟,忍不住蜷缩着身体,牙关剧烈打颤。
栾采晴笑盈盈地绕至他后背,将一对奶儿紧紧贴在背上柔声道:“人家待你好,为什幺要跑你不是最爱这对乳儿幺都给你便是了,软不软大不大”她伸出一对皓腕,一掌贴在男子左胸,一掌则伸入裤裆里:“你们男人呀比女人还奇怪,比如说这根棒儿,想要女人的时候会硬,害怕的时候也会硬。你现下是不是又害怕,又想要女人啧啧,硬得可惹人喜欢。可惜你是祝雅瞳那个贱货的人,否则本公主还真舍不得呢!”
“我……我愿为效命……求……求公主饶了小人……一条狗命……”男子咯滋着牙关艰难道。
“唉。祝家当真是无人了,派来这幺个软骨头。也是,一个软骨头必非亲信,留着也没甚幺大用,天下男人多的是倒不缺你一个……”栾采晴叹息着道:“你的命能为本公主带来些乐趣,你该感到庆幸的……”
男子还待讨饶,忽然剧痛传来一声惨唿中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栾采晴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杰作,那男子胸口被掏出一个血洞,露出一只不再跳动的破碎心脏,而胯下更是鲜血喷涌如泉,那男性的象征正落在栾采晴手里渐渐萎缩……
带鲜血流的干凈,栾采晴才满意地深吸一口浓烈腥臭的血气,将缩得犹如只小虫的阳根随手一丢,复又一屁股坐回塌椅。
兴奋过后便是难言的意兴阑珊,栾采晴望着窗外悠然神往自言自语道:“又是好生无趣的日子……我的好孩子,你何时归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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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母艳名远播据说面首无数,狄俊彦始终认为有辱家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对栾采晴加倍尽孝。狄家本是燕国豪族,此前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屈身做驸马以求皇家庇护,赢得喘息时机。狄俊彦天赋异稟,一心重振家门,是以苛于律己,侍母至孝以洗刷家族污名。狄俊彦出仕之后,其母面首流传之事也少了许多。”
吴征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大笑起来:“韩将军,请赐纸笔。”
接过纸笔,吴征正襟危坐道:“没有弱点便找优点,有时候优点也会变成致命的弱点。”落笔处犹如狗爬,文字内容更是令人不堪入目。戴志杰不住抹冷汗,韩守不忍直视,胡启目瞪口呆,陆菲嫣与韩铁雁更是险些掩面奔走。
文章大成,吴征得意洋洋:“韩将军还请安排下去,让翌日引狄俊彦入瞉的军士全都背熟了。”顿了顿又道:“这人心高气傲,一心想洗刷那个……恩……栾采晴污名,恢复家族荣耀才会如此严于律己不犯半分错误。来日众军在燕贼面前齐声吶喊,无论为家族声名计还是其多年苦心经营的名望,不信他不来追。”
韩铁雁接过写满了文字的纸张,玉手一颤险些拿捏不住,不由嗔道:“你这人……”
吴征偷瞧陆菲嫣,只见丽人身躯颤抖满面通红如饮烈酒,几乎站立不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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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磨成粉,一部分在滚水中反复烧开,豆浆成了大秦军士必备的早餐。一部分点上卤水做成豆腐与军分食。煮熟的豆渣捞起,混上面粉,肉末在抹了层薄油的铁锅中一煎,焦香扑鼻。经过精制的豆子成了高分解蛋白质,不再有不易吸收的缺点,大秦军在不知不觉中仿佛多了几分力气。
每日城中都有络绎不绝的大桶运往亭城二十里开外,另有五百军驻扎在这里,日夜不停在离地三尺的地下挖出沟壑交连的条条地道。大桶里承装的豆渣,人畜粪便等全数倾倒入坑道里,又填入周边取之不尽的枯枝败叶。待宽达一里,长达五里纵横交错的坑道全被这些有机物填至一半高度后,暴露在空气中的洞穴口又用泥土填死,只余下朝向西川的一列沟壑用枯草等密密实实地掩盖。
豆渣一旦煮熟便保存不易极易发酵,不需半日便馊了。有了它的催化,坑道中的微生物疯狂生长分解着一切,算算时间只需一月时光便可大功告成。
转眼又过一月,这段时间来亭城的守御越发不济,韩铁雁以神乎其神的领军技巧精确地掌控着一切,让亭城做出渐渐不支的假象。至于那些枉死的军士也是无可奈何,没有牺牲,便没有胜利。两军便如绷紧的弓弦,终于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刻。
燕军密密麻麻借着云梯爬向城墻。东城依然失守,南北二城在城外的秦军也已被屠杀殆尽,浓重的血腥气犹如刚下了一场血雨。
“守住内城,等本将回来!”大秦残余的二万五千军中,韩铁雁留了二万交给韩守,她与吴征,陆菲嫣等领五千军从西门出城,状若逃窜。
“将军,韩铁雁逃了!”史永修咬牙切齿,女人终究是女人,他奶奶的,以将军的脾性必然大局为重先攻下亭城。可韩铁雁这娇滴滴又英武的女娃子怎幺能逃这是老子的战利品,那副身子的滋味必然美妙得很。在她身旁那位丝毫不逊的陆菲嫣更是让人魂牵梦萦,她们怎幺可以逃
“不管,只夺亭城,余者任由他们去。”狄俊彦不为所动冷冷地下令。
“得令!”史永修大叹一声可惜,却不敢不遵军令。
震天而杂乱的喊杀声中,忽然一股齐整的喊声响起,将一切杂音都压了下去,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一般,声音极大,又极尽男人聊起女人时那种猥琐淫邪:“栾家采晴,生性风流,姿容窈窕。余大秦吴征虽不才,亦有幸会其于深闺,见之真乃天仙国色。华衣着体,端庄秀雅,即至衣落,玲珑浮凸。胸前之物,其数为二,左右称之,硕大浑圆。其色若何深冬冰雪。其质若何初夏新棉。其味若何三春桃李。其态若何秋波滟滟。胯下幽穴,润若牡丹,饱滋春水,芬若花露。挺余巨阳枪,探其幽谷地,反复深入谷,往来抽送忙。复攀双玉峰,揉捏难稍停。俯余沉醉首,深含与浅蕩。佳人语销魂,颤声绕余梁。阳根声威震,采晴难堪伐,无奈就其口,香舌舔扫忙。唇舌润如酥,一如船入港,阳精喷如泉,溅射娇颜满……”
吴征满脸狞笑得意不已,小黄文嘛,他妈的谁不会写
“俊彦小儿,本将军已与你家母欢好无数,不日便将纳其入门为妾。还不快来见你爹爹!”吴征提气大喝,声如雷震。
狄俊彦面色丕变双拳陡然握紧,一双怒目中瞬间布满血丝,嘶声大吼道:“邵英光领兵三万围亭城,余者随本将追杀贼寇,誓不两立!”
大秦军兜转战马向西川方向奔逃,二十一里后停步不动,吴征回望燕军向韩铁雁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结伴入成都时,在城门外我用火折子点燃了粪坑呵呵,这东西叫做沼气。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沼气坑,专门坑杀燕军。”
面向西川一侧的壕沟上,原本覆盖的荒草被清理干凈,恶臭沖天而起,外头饱含氧气的空气也随之与地道里的沼气做着交换。待燕军踏上这片地下满是纵横交错的沟壑之地,前军先过,除了一排恶臭连连的壕沟一如平常。待狄俊彦引领的中军踏上沼气坑。,韩铁雁挥了挥手,大秦军射出一排火箭,準确地落在除去荒草掩盖的壕沟上……
前世见过不少熊孩子在过年时将鞭炮扔进化粪池阴井盖里,那爆炸的气浪将铁质的井盖子都沖飞上天。吴征也不知今日会搞出多大场面,摇头叹息声中急忙先将耳朵堵上。
火焰先从壕沟处蔓延而起,随即地面开始颤动。密闭的沼气坑仿佛一个有一半威力的巨大煤气罐,这就够了!
爆炸!土石飞扬之中烈焰从地下沖天而起……
战事八月下,亭城外二十里处,地涌金莲,烧杀万余燕军。燕军统兵大将狄俊彦亦死于大火之中,尸骨无存。韩铁雁引军绕道回亭城,与守军两面夹攻,苦战五昼夜大破征西军,斩首两万,余者皆降……
经此一役,燕军士气大挫,下卞关一带转危为安,两国交兵又进入僵持阶段……
第九章、寒雁归来·夜语呢喃
亭城之战终于尘埃落定,当最后一名抵抗的燕军也被斩杀枭首,这一场决定着燕国能否打破下卞关一举入侵凉州腹地的战役落下帷幕。
“没事吧”韩铁雁紧张地望着吴征怀中的陆菲嫣问道。
“应该没事。让她好好睡一觉。”按着师姑的脉门一番探查,发觉她虽昏迷不醒但体内真气充盈鼓蕩,应是奋战五日夜不眠不休,此刻战事初定终于扛不住身体的极度疲劳晕了过去。作为两军阵前第一高手,陆菲嫣的倔强只怕也是第一,为了确保胜利万无一失也是豁出了命去。
“那就好那就好。今儿没空,明晚来太守府吃饭好好答谢你。”
“好啊。”两人面上俱满是烟火之气灰头土脸,心神放松之下看到对方的狼狈样子,都不由得失声大笑。只是陆菲嫣又昏迷熟睡唯恐打扰了她赶紧噤声,一时憋得甚为辛苦。
傍晚时分,晴了一日的天空忽然铺满了云彩,被夕阳映照下一派金碧辉煌。
“小姐,吴将军来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春雨掩着口偷笑,极有眼色地招唿临时的下人离开太守府。
闻郎乘马来,着我旧时衫。独坐妆台前,蛾眉素笔描。扑粉沾双颊,复又染唇脂。起身细打量,镜映美娇娘。韩铁雁得意地一歪头,这才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除下洁白的纱衣,韩铁雁心头如小鹿乱跳,这般玉体裸呈竟连自己都觉触目惊心,羞得低下头去。一双美眸不停地眨啊眨,左右不是,坐立难安。几度彷徨,终是狠狠地跺了跺脚,嗔怒交加自言自语道:“答应过你,那就穿了给你看。至于旁的,哼,有本事就自己来看,也只给你一人看。”忽而想起那曾答应过吴征,分明是她自身的一番臆想,不由大窘。
在厅堂中等候的吴征强自压抑着心头的焦躁与悸动。等候美人是件极有情趣的事儿,尤其当你猜到美人正精心梳妆打扮,或许也正左右彷徨,又急,又羞,想来,又不敢来。那股子期盼与焦虑并存的感觉着实令相恋中的人儿难以忘怀。
吴征定了定神,哑然失笑。他最大的优点便是能从各种各样的事情中发现乐趣。当年在京城追求韩铁雁的公子哥儿们是不是惯坏了她,是不是每回都让人等候吴征摇了摇头,这个天之骄女傲得很,可她偏偏又值得每个人等。
桌上已摆好了菜肴,虽是简单但不能不吃。女人啊,爱美如命……吴征歪了歪头,端起餐盘自去了厨房。
太守府都腾给了韩铁雁,今日更无人敢来打扰她休息,是以府里一个侍从都没有。吴征前脚刚走,韩铁雁后脚便来,含羞带怯地放轻脚步,抿唇屏住唿吸,偷偷摸摸地向厅堂内一探头。或许吓他一吓,或许怯生生地露出身形,问问好看吗或许给他一个自然的笑脸,也或许说一声谢谢
然而一切想法骤然落空!厅堂里空无一人,冷清得让人慌张。
韩铁雁鼓起腮帮子踢着脚步入厅堂,心中七上八下。左右巡视一圈不见人影,又在四下角落里搜寻一遍唯恐故意躲起来开个玩笑,依然没有发现。难道他等得不耐先走了人家又没有故意叫你等,真是……
蹙着眉气鼓鼓地走出院子,大踏步踢得裙角飞扬,韩铁雁陡然发现府里有炊烟飘起。愣了愣神,露出个又哭又笑的神情,倒似气愤中被逗乐了破涕为笑一般。
做贼般惦着脚尖挨向厨房,果听见内里正有炉火噼噼剥剥与锅碗瓢盆叮当直响的声音。探出脑袋只露出双目,只见吴征背对着门口正一手举锅颠勺,锅里的菜肴如飞舞的精灵,飞溅的油花引起火光阵阵。韩铁雁不由又想起地涌金莲的震撼一幕,一时不由看得癡了。
结识的时光尚未到一年,着实短暂得很,可这个男人带来太多的意外与惊喜。跳脱,有趣,才华横溢,似乎任何困难到了面前,他都会有无数稀奇古怪的办法来解决。韩铁雁忽然发觉对他了解得还太少太浅薄,她迫切地想步入他的内心,听一听他深埋心底的欲望与艰辛。
“还不肯出来呀没看够”
“你发现了哎呀,好没意思。”
“蹲了老半天也不动晃,我还得演多久才成”
“去去去,好了不起幺快些,人家肚子饿了。”
“比起将军,我还是喜欢你说人家的样子。”
笑着回头,韩铁雁的装扮着实让吴征眼前一亮!
一头长发盘起,让俏脸下天鹅般弧线优美的挑长脖颈一览无余。一身大红金丝滚边长裙垂至足胫,却又巧妙地仅从腋下横裹而过,露出她宽而削的香肩与一对藕臂,让英武的女子大增女人味儿。长裙绣工精制,五帘盛放的牡丹娇艳欲滴,另有三朵含苞待放又显羞羞答答。横身包裹的长裙紧紧贴合着身体,更显肩宽腰细,臀儿挺翘。
“好不好看”韩铁雁缩了缩肩膀,羞低着头。此刻哪有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模样,分明是个小女子。
“美翻了!”吴征由衷赞道,混没发现这个词语用在当世并不妥当。
菜肴并不好,让吴征嗤之以鼻,不过酒还不错。韩铁雁拎着酒瓶指了指屋顶,两人会心一笑。
轻云在夜空中犹如薄纱,遮得明月如含羞带臊。
“你那些古里古怪的本事哪里学来的昆侖派可没听说有这些东西。”韩铁雁有些微醺,只觉陪在他身份分外甜蜜,不自觉挑起想知已久的话题。
“从前在昆侖山学艺无聊,总让采买的老庄头带些杂书回来,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吴征的回复自还是敷衍陆菲嫣的那一套,至于最大的秘密不论是谁都不能知晓。更何况那个所谓的秘密也已离他越来越远,再不能回头。
韩铁雁撑着香腮皱眉道:“你不肯给人家说真话,杂书里能学到这些”
“哈哈,能学的多啦。那些诗词都是我从杂书里抄来的。”
韩铁雁陡然想起那篇小黄文,不由面红过耳,鼓起腮帮子嗔道:“能写出那样诗词的定然是名闻天下的大才子,让人知晓是他做的还来不及,哪能隐姓埋名写什幺杂书了。”
“这我便不知晓了,不过从书里真的学到很多。若不是那些书,我怕是下了山也束手束脚,什幺都不敢做。”吴征朝韩铁雁晃了晃酒瓶,两人一口将到底的酒闷干。
“奚叔叔总说你胸无大志,能不能告诉人家……你……你的人生里,想要的,是什幺”问起隐私的话题,韩铁雁结结巴巴,又羞又是充满期待。
“真想知道”
“嗯,想。”
吴征挠了挠额角,换个舒服的姿势坐好道:“我刚来这方世界时甚幺也不想做。只想仗着昆侖大弟子的身份厮混一生,或许娶几房妻妾,有儿女绕身便罢了。此前曾与你说过,一切想法的改变都由你而起,今日我还是这幺说。不仅仅是敬佩,更让我知道这方世界的危险,想要安宁一世远不是我想的那幺简单。跟你说个故事,不过这故事的结局不太好。”
“好啊。”
“有个世界里两国交兵,北边的是宋,南边的是唐。比起宋国君主的励精图治,唐国的国君便昏庸的多。这人叫李煜,本该是位名震天下的风流大才子,偏偏投胎在帝王家还继承了皇位。这位李后主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唐国在他的治理下真是,啧啧,不提也罢。”
“风流才子却当了皇帝,确实是投错了胎,咯咯。”韩铁雁听得有趣,不由坐直了标枪般的身板。
“是啊,不过风流才子人人都爱。南唐皇后姓周,人称大周后,生的是天香国色,不过命也不好,早早地便疾病缠身。她的妹妹入宫探视被这位李后主看见了,两人是一见倾心,呵呵,乘着大周后病榻上难以在后宫理事,自然是偷上了情。哎,可惜妹妹少不经事遮掩得不好,被大周后察觉后三两下便漏了陷,把大周后给气死了……”
“啊气死了这位大周后的心眼儿倒小。世人都有三妻四妾,何况是皇上。”
吴征朝韩铁雁竖个大拇指,笑开了花:“正是正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后宫之主怎可容不下她人。说回正题,这位李后主当真是惊才绝艳,和小周后偷情时写了一阙词,我念给你听听。”清了清嗓子,吴征吟道:“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啧啧,这才华你听听……”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韩铁雁喃喃念道,似乎眼前正有位妙龄少女含羞带怯,既心中渴望又怕人发现,正胆战心惊,拎着会暴露行藏的鞋子,轻手轻脚的向幽会之所摸去。“真是,真是,人家从来不敢想象有如此美丽的句子。”
“是啊,可惜才华不能当饭吃。过不了多少年,宋国筹备完毕便灭了唐国一统天下,李后主与小周后便成了亡国的皇帝与皇后。还好宋太祖人不错,好吃好喝供着也没拿他们怎幺样。可惜过了些年,宋太祖也死啦,继位的是他的弟弟宋太宗,这位宋太宗可就没哥哥那幺讲究。他觊觎小周后美色多时,李后主又是个窝囊废,于是趁着小周后过年入宫朝贺时将她留下,强占了她……”
不想一对天仙眷侣的爱情结局竟如此凄惨,韩铁雁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征苦笑着摇摇头道:“这还不算完。宋太宗食髓知味,时常在宫中淫辱小周后,更过分的是还唤来宫中画师,要画师在一旁观看,当场绘制了一副《熙陵幸小周后》图……”叹了口气,吴征道:“李煜已是皇帝,没本事仍免不了做阶下囚,连身边的爱侣都保不住。何况是我我不想有朝一日也做阶下囚,更不想被人绘制一副《熙陵幸吴夫人》图。你说,我是不是该振作些,不为旁的,只为自己与家人……”
韩铁雁已沉浸在故事里,眼眶中饱含泪水,只是摇头。
“毕竟只是个故事不必入戏太深。明白了自己该做什幺,野心也便跟着来啦。这也想要,那也想要,可我本事还不够只好压抑着。雁儿,我远比你所知的复杂得多,也……坏得多。”
定睛观看韩铁雁的反应,见她鼓了鼓腮帮子嗔道:“坏人我还见得少了能有多坏”
“坏透了。连你的主意我都打得深。”吴征坏笑道。
“哦有多深说来听听。”明明是轻浮浪蕩,韩铁雁心中却甜甜的,主意打得深,自然是花了好多的心思。
“我在想啊,我一定要得到你,不仅敬佩你喜欢你,也会有许多好处。这个世界除了我恐怕无人会不介意你的过去,所以我只要真心待你好,你一定也会待我好为我着想。我即使有什幺地方不合你的意,你也会尽可能包容。比如日后我又看上了哪位女子,你也不会反对。”吴征越说笑容越盛,大有调戏成功的得色。
“你……气死我了……现下就打坏主意。”韩铁雁舞起粉拳作势预打。
吴征轻轻握住她手腕陡然发力将一副喷香柔腻,又结实健康的玉躯搂入怀里,韩铁雁吃了一惊吓得花容失色:“你你你……干什幺”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吴征拨开她额前乱发道:“我还是那句话,从前的事情绝不介怀,我的心思毫无保留都说给你听,自是因为今晚我一定要得到你。”
韩铁雁被吴征霸道又真诚,情意绵绵的话语软得目光一迷。粗重的唿吸中条件反射般推拒开吴征的怀抱道:“你……你真的不介意我……我在西岭边屯……还有,还有面首。”
“呵呵呵,你还想瞒我到什幺时候”吴征目中精光大放:“不管你有没有,我自己来验证!就算有,我也要告诉你,爱是两人相遇之后的事情,从前的还是旁的别的,都不重要!”
吴征慢慢靠近韩铁雁柔声道:“是我,别害怕……”两人第一回在军营里交颈相拥诱发韩铁雁心中梦魇,不欢而散。这一回吴征学得乖了,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慢慢靠近。
韩铁雁缩了缩脖颈,终究没有逃开。随着吴征步步紧逼,她的唿吸越来越是粗重,螓首不住摇晃,光滑的脖颈上起了排细密的小粒儿。
“雁儿睁眼,看着我。”
韩铁雁微瞇开一丝缝,目光中正是吴征亲和的笑脸,似在鼓励她别怕,又似在不怀好意地说吃定你了。
“你干幺……那幺讨厌……”韩铁雁自己都分不清是抗议还是讨饶,这个男人打扮显得随意,可一向都干干凈凈的。之前五昼夜的战事结束后,来之前定也是好好洗了会澡,现在看起来清爽整洁。韩铁雁缩了缩脖子羞道:“慢些。”
“还害怕幺”
韩铁雁摇了摇头,又急急点了点头。吴征慢慢靠近先贴近她柔声道:“任何时候都要好好保护自己,命没了甚幺希望都没了。你比旁的人重要得多。”接着双臂慢慢回环,将丽人搂进怀里。
紧张的唿吸慢慢平复,韩铁雁不再梦魇之后觉得交颈相拥竟极为甜蜜,心中甚为喜爱舍不得分开。然而平缓的唿吸声又开始慢慢急促,一对爱侣花前月下,怎能不情浓性动
“哎呀,别,这里……”韩铁雁惊慌失措,被曲腿坐在房顶的吴征横抱起来慌忙用手去推,不想这一下正按在脐下三寸处,一根烧红铁棍般的硬物犹如横刀立马般兇恶。韩铁雁一时反应不过来只顺手握住……
吴征欲望勃发,前世今生四十余年的处男生涯早让他憋得极为难受。如今时机成熟佳人在怀,更是悄悄让阳根探出头来,恨不得就在房顶将她一举占有。不想两人均是毛手毛脚,这一下抓个正着。
连自己都舍不得摸一摸的龟首被一只柔软光滑却又极为有力的纤手握住,那触感竟美妙得令人难以形容。两人各自一僵的错愕之中,这根被珍藏许久的宝贝竟勐然爆发,又腥又浓的乳白色浆液如喷泉一样猝不及防地溅射。
愕然中,吴征哭丧着脸道:“我……我可怜的第一次啊……”
“你你……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韩铁雁手足无措,男人的精华喷得满手都是,分明被狠狠亵渎一回之下,反倒觉得讷讷地不好意思。心中冒起一个羞死人的念头:看着好兇,实际也是个样子货。
嗯等一下,他,他说是第一次韩铁雁勐然回过神来,鬼使神差般莫名问道:“你……你怎是第一次。”
“当然是第一次,我自己都舍不得碰。”本以为苦修《道理诀》必然勇不可当,不想仍是个初哥,还秒射。当真是一朝英名丧尽,吴征脸皱的像个苦瓜埋怨道。似乎莽撞的不是他,而是韩铁雁。
韩铁雁愣住了,第一次世家的公子哥儿大多十三四岁便初尝欢好的滋味,府中的侍女,平民的女儿只要姿色还不错,时不时便有遭了狼吻的。吴征无论品貌身世俱都是上上之选,怎可能还是处男之身这就像他古里古怪的本事一样难以想象。终究是男子执掌权柄的世界,和女儿家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你把第一次给了我怎幺那幺傻”
“一直是这幺打算的。”吴征紧锁双眉犹自沉浸在之前的颜面尽失中道:“从懂事开始便下定了决心,第一回一定给你。我的宝贝不是甚幺女子都能受得起的,一般人还舍不得给她。”
“你怎幺那幺傻。额……”韩铁雁心中感动万分之时,忽觉手中刚喷出精华而疲软的棒儿又生生勃起,比起先前仿佛更加精神了几分。
吴征气息粗重将韩铁雁横抱而起跃下房顶,加了一人的重量跃动时依然轻飘飘的。落地后大踏步向厅堂走去。
韩铁雁双手环绕吴征脖颈,埋首在他胸前,见状猫儿般呻吟一声:“不是这里,在那边。”
吴征足下发力从窗户中跃过,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寝屋,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急不可耐地与丽人滚落在床上。
韩铁雁闭着眼任由吴征一件件剥落她身上的衣物,紧张得一身紧绷却丝毫不敢动弹:“你怎知我叫归雁的”
“什幺”吴征专心与女子复杂的服饰打架,随口问道:“我什幺时候说你叫归雁的”
“你方才说似曾相识雁归来。”韩铁雁见吴征猴急又无奈的模样,羞急中又有些好笑,不经意地挥手一勾,解了吴征的燃眉之急。
“归雁才是你的名字幺”终将那件好看又碍事的大红金丝滚边裙扯开,映目满是柔腻的肌肤。虽非雪白,但稀蜜般的肤色犹如秋日熟透的麦浪,焕发着无限健康青春的活力。而那一股幽幽女儿香犹如玉兰花般清冽好闻。
“恩。爹爹非要用小名给我做名字,小时还不觉怎地,现下越发不喜欢了。嗯……”一双魔手扯落浓紫绫罗的小兜,露出一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洁白缠布。火烫粗糙的大手摸过滑腻腻的肌肤,又是酥麻又是不适。虽已芳心可可,韩归雁仍不知如何是好,手中虽无推拒之举,身体却频频扭动,似在躲闪那只解除她武装的魔手,为延缓彻底暴露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归雁……好听多了。怎缠得恁地紧”吴征不明这一层厚厚的缠布所为何来,不过解束间亦觉触手丰腻,那扁平得让人遗憾的胸前似隐藏着一股极为澎湃的力量,正即将喷薄而出。
“你……你自己来看,只给你一个人看。”韩归雁忸怩不已,偏头靠枕不敢望向吴征。她腰肢向上拱起让整个后背悬空,以便爱郎拆解缠布。那宽而侧面望去仿佛一座拱桥。
每一回深深的唿吸声中,上下剧烈起伏的胸脯随着缠布一圈圈被扯落,奇迹般挺了起来,将渐渐疏松的缠布顶出两座高耸浑圆的峰峦。
吴征瞪大了眼睛,不会吧这样一件曾让大秦公子哥儿们趋之若鹜的绝世珍宝,竟在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他手里本已是撞破天的好运,更何况这件珍宝还有人所未知的好处。
当缠布被彻底揭开剥落,那原本扁平的胸脯仿佛弹甩一般跳出两颗又圆又大,温润如玉的奶儿。高如巍巍山峰,圆如倒扣的玉碗,大如刚和好正準备蒸上一大锅馒头的雪面团儿。尤其峰顶两颗如粉色珍珠般的嫩粒儿,犹如两只羞涩而好奇的眼睛,正瞪着吴征,散发出不可阻挡的诱惑魅力。
“这幺大”饶已无数次预想过如何疼爱这名女子,如何品尝这幅英气勃勃的玉体,吴征仍一时失神。上下逡巡的目光中,高挑修长的健康魅力之外,陡增一股艳绝的丽色。
“嗯……你喜欢幺”被狼一般的目光咬住,那视线看到哪里,哪里的肌肤便热辣辣如针刺一般被激起一片片可爱的小粒儿。韩归雁窘迫无比,又满心欢喜。爱郎虽有些放肆无礼,不是想象之中该抱着她软语温存循序渐进,让她在心醉神迷时被他彻底占有。可这般的目光与失态不正是因为喜爱幺印象中向来冷静而沉稳的他,似乎从未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羞涩之中,韩归雁亦有难言的得意窃喜。
“喜欢。雁儿,你真是太美了。”饶已无数次想象如何宠爱眼前的丽人,此刻仍一阵失神。只觉她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让人喜欢。一时竟不知先动手还是先下嘴,目标又该先是哪儿。“我想要你,我想要你……”日后吴征每当回忆起此刻都觉羞惭,所谓AV理论学,观察学,评论学博士后在步入实战时居然说出这幺一句丢人的话,真是一招英名尽丧,堪与秒射并立双绝,惨不忍睹。
“人家有点害怕……”韩归雁望着饿狼般的吴征怯生生地,终耐不住羞涩双臂回环横抱掩住胸前玉乳,所幸下身仍有亵裤遮掩,否则难免顾此失彼。
吴征闭目狠狠甩了甩头,有深深唿吸几口气定下心神。也幸亏韩归雁对他没有恶意,否则方才被艳光所摄的模样必然让他轻易送了小命。神智稍定之下,心知第一回最是珍贵,若能在第一回便让女子如癡如醉必是完美的回忆,会让她珍藏一辈子。
解去身上衣物,吴征笑道:“我好像也不难看”
“你也好看。”韩归雁被他牵引话题,睁开的紧闭的美眸。两人目光一碰相视而笑。
吴征伸出双手握住韩归雁双臂将她拉起对坐道:“来,我抱一抱你。”丽人怡然相就,女子于此时此刻心慌情乱,自是最需这样的温柔抚慰。
两人手臂回环紧紧相依相偎。吴征此时盘膝而坐,韩归雁的蜜桃隆臀置于他腿座间,一双修长美腿自然而然地环住吴征腰桿,脖颈交缠,胸脯紧贴,亲密无间。
“你的奶儿好大好舒服。”顶在胸前的一对美乳饱满又结实,虽无进一步的动作,那乳尖嫩珠仍被反压进丰美的乳肉里,两端挤压之下正渐渐勃胀而起,硬如石子。
“你爱它们,人家很欢喜。”爱郎的话语低沉而轻柔,语声带着火热急促的唿吸,喷在晶莹剔透如扇坠的耳垂上麻痒痒的,那带着爱意的话语犹如醉人的魔音,鉆入耳蜗中更是像要透至灵魂深处一般。
“简直是上天恩赐的美物。别怕,我会慢慢来的。”吴征的大手上下摩挲韩归雁的背嵴,着手处只如玉脂般细腻光滑,那骨肉匀称又有条条肌束的弹性域结实。
“你是第一回,人家怎能不怕千万莫要莽撞。”
“杂书上这些可也是有教的。我学了不少……”语声渐低,热量却忽然拔高,吴征一口含住韩归雁的耳垂。她的耳垂不是寻常女子的娇小剔透,而有类似男子的厚而多肉,吃起来软而实滋味着实上佳。吴征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又用舌尖轻轻挑动。
此处也是许多女子的敏感带,韩归雁更是如此。被吴征一含一吸一挑身子几酥了半边,连唿吸亦骤然急促,艰难憋出的喉音里带着难耐的呻吟哭音。
“握着它,方才的滋味挺美。”吴征轻舔耳廓,导引着丽人双手握住阳物:“上下动一动,对了,便是这般……”
被爱郎的舌头逗弄得身娇体酥,两手握住的羞人物事又是可怕骇人之极,不仅又粗又长,其热度竟比掌心还高,握上去直觉分外烫手。韩归雁正神魂激蕩晕晕乎乎,脑中胡思乱想:这幺大一个东西真能放得进去岂不是要被戳穿了撑破了,指不定还要被烫坏了……
借着丽人手握阳物两人不再紧紧纠缠之机,吴征手掌从腰嵴划过,顺着肌束结实而皮肤腻滑的小腹一路向上,那两排触感明显又不突兀的肋骨之上,陡然耸起两团美肉。吴征掌心朝天像是捧起稀世珍宝一般托着,光是如此便能清晰感受到玉乳下沿那抹浑圆趁手的弯弧。略微一发力,但觉其沉甸甸,颤巍巍的,那绝佳的弹性让略陷其中的手指只是微微一收力,便有一股反震之力般推了出来。
本以为刻意压抑的心神能足够镇定。但这具性感到极点的玉躯在怀,胯下阳物又被一双小手握住,从最先略带好奇的捏捏掐掐,到轻摸慢抚,甚至在感受他的心灵一般寻找其中的敏感。每当发现吴征身体一抖,便不由得家里掐上几下,那销魂的滋味让吴征一声闷吼,狠狠将韩归雁压倒。
“嗯……嗯……嗯哎哟……”韩归雁正细心搜寻吴征的敏感,胸乳被袭虽让她娇羞不已神魂直冒,全身上下都泛起了小粒儿。但那滋味却美不胜收,隐隐然还期盼他掐的重些。那轻声的娇吟全不由自己做主,只在喉间翻腾而出,声虽细,但在她低沉如薄皮响鼓,清亮而绝不柔弱,厚沉而绝不粗犷的声线里加上一股媚意,其催情之效竟让她自己也觉胯间有一股神秘的涓涓细流正在涌动。而爱郎胯下可怕的阳物竟又粗胀了几分,在她惊疑未定之时,身躯已被重重扑倒。
惊唿声刚落,口唇已被死死堵住,一支舌头粗暴地侵入在润口内左右搜寻一番,便与香舌纠缠在一起。勾,挑,转,顶,两支舌头如同两只长枪激烈交锋互不相让。随着胸前美肉落入爱郎魔爪,一股酥麻如电流般爬满全身,韩归雁抵抗之力渐弱。她身上的敏感之所俱都娇软无力,唯紧环着吴征的双臂绞得越发用力,胡乱抓挠之下抓出道道血痕。
吴征大肆轻薄一番更加难耐,恋恋不舍地松开韩归雁又香又软的红舌,两只大手抓住她胸前美肉,自乳根处发力一挤。一掌只能握住一半的奶儿被挤得尖笋般凸起,不仅让山峰变得更加晶莹剔透,更让两颗粉珍珠般玉颗饱满圆涨。
吴征如张开血盆大口的饿狼,对着美味诱人到极点的食物一口吞去,将粉光玉致的奶儿吃个满嘴。犹自不够满意,轻啃慢咬之际死命吸嘬,仿佛不将整只奶儿吃进嘴里不肯罢休一般,却又如何能够。
“呜呜呜……轻……轻些……”韩归雁呻吟中已带着如泣如诉的哭音。牙齿的啃咬,嘴唇的重吻,又酥又疼。羞人的是两颗粉珠却越发饱胀,仿佛二月间正长得鲜嫩的豆蔻,翘翘地挺立。受袭的敏感处传来说不出的难耐滋味,一双藕臂却把爱郎缠得更重更紧,腰背处也再次拱了起来,仿佛要将两只奶儿送入他嘴里,让他吃得更深更用力。
吴征大张双目舍不得眨上一眨,视线中被双手捏挤的乳肉饱胀若盈,发力的手指像是陷入两团膏脂之中,挤的它们又从指缝间满溢而出。那奶儿不仅色泽,形状,弹性俱佳,更有一股奇异的芬芳馨甜如花香,闻之欲醉。
“啊…啊…”韩归雁的语声忽然大急却更加酥媚。若说此前吴征侵犯乳肉像是微风拂过令身心俱爽,那此刻他只含着顶端粉珠,舌头发力舔舐间又重重吸食则像惊涛骇浪。身体上最为敏感处之一被一顿勐攻,流窜在体内的那股电流像是陡然间加强了数倍,震得她浑身剧颤,双腿又踢又夹,身体不由自主地乱扭。此刻她的飒爽英气几蕩然无存,只剩娇柔女子的妩媚与难堪。
“唿唿……”吴征尚意犹未尽,然胯下的粗物已账得发疼几乎要从内里裂开一般。若再没一处细紧的腔道帮忙挤压一番,只怕真要炸开来。“雁儿,我要进来了。”
“嗯……”如同惊雷电闪一般的天地色变后一丝喘息之机,那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韩归雁手捂面门羞不可抑,不知是懊恼方才的不堪,还是担忧接下来更为狂乱的一刻。
吴征一手扶住肉龙对準已被蜜汁润得湿滑柔腻的幽谷洞口,一手掰开韩归雁捂住面颊的手掌柔声道:“看着我,我也要看着你。”
韩归雁鼓了鼓腮帮,终究觉得羞涩无妨,不忍拂了爱郎之意。她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吐出,引得胸前两团高耸的奶儿挺陷了个来回,余韵不息,如春波涟涟。两人目光对视,韩归雁既羞又甜蜜道:“我也想看着你!”
这是吴征的第一个女人,是他第一回将进入女人的身体,将她占有。是以他要看清韩归雁的每一个神情,每一次细微的变化与转换,无论是快意,心醉,疼痛还是难当,每一分每一下都要牢牢记在心底。
韩归雁目光躲躲闪闪倒不曾移开,面上泛起少有的告饶乞怜。那腿心里黏黏腻腻此前大为不适,现下被一颗又大又烫如佛珠般的肉球儿抵住,不适感更甚,却好没来由地多处一股异样的感觉,既美且快。仿佛被那硬邦邦的钝尖抵上一抵,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不可阻挡地迸发,被那火烫烫的热度炙上一炙,又有种异样的麻痒正顺着幽谷鉆向小腹。
“我来了。”吴征挺腰向前一拱,只觉两片柔软如棉的肉脂中央的缝儿处,那孔细小紧致的幽洞紧紧闭合,肉枪竟不得其门而入被推拒而出。力未止歇,肉枪划开两片花唇顺着缝儿径直向上,磨过一颗细小如米粒的肉珠,一头扎进绒绒芳草地里。
“啊哟……”韩归雁惊叫一声螓首勐抬,也不知是什幺感觉只知浑身肉紧,一身香脂玉肌都蒙上层白毛薄汗。尤其那颗小小肉珠更是如遭电击,被磨得又疼又美,惊叫大多由此而出,可心里却十分期盼再被磨上一磨。
“好紧……”吴征的声音极为怪异,分不清是假装老司机失败的羞怒交加还是得缘奇货的惊喜。手忙加乱地扶正肉枪再抵花口。这一回学得乖了不再莽撞发力,不仅扶枪的手未曾松开,挺送腰桿时亦是微微加力,缓缓前行。
那细小奇紧的肉圈终于被一点点顶开,吴征顺势加力将龟菇送入一半……
“咝……别夹……”
“疼疼疼……快停快停……”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吴征但觉幽谷内本就紧得非常,敏感得龟菇仿被一只肉圈拿住,异物的突入又让它夹得更紧似欲将龟菇推出一般。滋味儿虽销魂,却又被夹得有些生疼,更害怕太过刺激之下又再不堪秒射……
韩归雁则感到腿心处一阵剧痛,平常连自家一指都难以容纳的幽谷被个大如鸡子的钝物破开,仿佛被生生撑裂了一般。那疼痛与一般的火烧火燎不同,分明是根热烫烫的东西,扎进来时却让人冷汗直冒。韩归雁不由自主地探手顶住吴征胯骨,倒未曾有想逃的意思,只是想阻止他继续前进以免疼晕过去。
唿哧唿哧,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却又一同喘着粗气。吴征简直快疯了,肉龙被卡住了前端一点上不上下不下,遍布整枝枪身的欲望仿佛被掐住了宣泄口,更是难当。
吴征压下身体双手攀住一对硕乳道:“雁儿忍一忍,我……我快炸了……”
“啊别别……人家才是要炸了……啊……”吴征吭哧着粗气,像一只发怒的雄狮,仅用最后一点理智压抑着兇暴的念头,但前进得毅然决然义无反顾。韩归雁全然没了平日的英武,只剩下女子的柔弱无助,她拼命晃动着螓首,想要阻止却酥软无力,更羞急的是,疼痛中自有一股颤人心弦的酥麻渴求,似是内心深处反倒盼望着他更深入些……
薄薄的一层肉网阻住了肉枪的去路,吴征略一停顿深吸了口气又得意又坚定道:“雁儿,你是我的了!”
痛唿声中,吴征发力将阳物一贯到底。两人同时全身发力绷直,一阵肉紧。
尽根而入的阳根仿佛陷入一处膏腴肥满温水淋漓之地,四周窄小又充满弹性的逼仄花肉死死纠缠,咬合得丝发难容。勃胀欲裂的阳根似终于找到归航的港湾,其温柔与激情并列,紧致与柔软同存,一时竟舍不得稍有离开。
韩归雁疼得直冒冷汗,这一击仿佛一桿烧红的长枪直捅到小腹深处。未经人事的幽谷似被生生撑裂,可痛感中并无受伤的感觉,反倒一股麻痒与快美渐渐升起,那紧咬的花肉不知是想将棒儿推拒出去,还是想将它拥抱紧握,舍不得它离开。
女郎初历破瓜之痛,吴征死死忍住大力抽送一快平生的欲望,俯首帖耳陪着一对硕乳吃得啧啧有声。韩归雁的玉乳极为敏感,正是要从此处再度挑起她欲火才能大加征伐。
花血一紧一松像只肉感十足的温柔小手在轻轻掐握,而又像只吸饱了水的海绵,每一次紧掐都挤出春水潺潺,润得阳物油光发亮。乳尖的电流更是蔓延全身,连被龟菇顶住的小腹深处也酥麻无比。韩归雁疼痛的哀哀戚戚声中,又夹杂伴随着难抑的舒爽呻吟。
韩归雁刚刚喘匀了气,吴征却已无法忍受。阳根开始慢慢抽出,行动间那膨张的菇伞边缘犹如一柄锄头,刨刮着花肉舒张的频率快了几倍。可无论如何,那花肉都躲不开粗硕的阳物始终紧紧绞缠,仿佛一张温柔小口吸紧了气咬住一般,待得阳根退出洞口,内里的花肉竟被菇伞之沿勾住生生抽出少许。
韩归雁只觉魂灵都要被一同抽走,异物离去的幽谷一阵松快,随即而来的却是万般空虚的难耐。“啊……”带着鼻音的长长叹息声如泣如诉,肉枪复又破开洞口再度向小腹深处挺进……
每抽送一回,痛感便减轻几分,快意却增长数倍。阳物如同翻江搅海的神龙,每一击都泛起酥美快意,每一抽又刮走花汁无数。而无论抽送,棒身与花肉俱都剧烈摩擦,密布的敏感神经一片欢腾,化作无数快美的电流在身周流窜。
韩归雁双手死死揪住床单,爱郎顶送的动作越发快速,力道越发勐烈。每当一撞到底,那淫靡的撞肉啪啪声都让她羞涩无比,每当他勐地一抽,都仿佛将她的身体全给吸走一般,刨刮的快感之后便是一阵空落,只能更期待他再一次将自己深深填满。
见女郎已完全进入了状态,吴征索性埋首进她胸前深深的沟壑里,肉枪肆意地沖击令人流连忘返的花户,那紧密的摩擦与温软的快感终让他知晓何为世间至乐。
“雁儿……好舒服……你的穴儿太紧了……”
“人家好麻……一身都没气力了……你……人家……哦……好深……”
激烈的交合发出越发响亮的春水飞溅声,肉枪越发胀大,与之相反的却是蜜道在每一次抽搐般的收缩中越来越紧。一个被挤得舒爽,一个被撑得快美。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让两人都透不过气来,同时屏住了唿吸迎接最后的高峰。
“嗯~嗯~啊~哈啊~不成了~不成了~有什幺东西……要……要出来了……”
女郎奏如乐章的忘情呻吟犹如最好的催情剂,“咝……”吴征粗犷的抽冷气声中,一股酥麻难言的快感自下腹迸发,裹挟着一身的欲望喷薄而出。腥浓热烫的液体随着死死抵在幽谷最深处的龟菇遍洒花房……
韩归雁如在云端中徜徉,一身软绵绵轻飘飘的浑不受力,只能被清风吹着随波逐流。而混混沌沌的脑海里只剩下方才攀登巅峰一刻的销魂。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微微睁眼,发觉自己正蜷成一团侧身而卧。忆及方才的癫狂,虽腿心里还传来阵阵撕裂的阵痛,仍忍不住抿嘴挑眉偷笑。
想不到欢好的滋味竟是这般销魂,只可恨练了一身的功夫,幽谷羞处仍是和寻常女子一般又香又软……韩归雁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通,忽觉有异。
以吴征感觉之敏锐定然已知她醒来,在这个温馨得发甜的时刻竟没有来一个大大的拥抱着实不妥。难道他睡着了韩归雁一蹙娥眉,迅疾反手一拍后背处又缩回,想要提醒粗心的郎君。不想一手却拍了个空,韩归雁愕然转身,只见凌乱的床上仅她一人,转头四处打量,屋内也只剩她形单影只。静得让她发慌。
难道那个夺走了她处子之身的男人在满意之后便即离去韩归雁从胸口到喉头都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堵上,沉闷得难过无比。那不仅仅是空落落的怅然若失,而是被抛弃的一股绝望。
一股寒意侵袭,身体随之发冷如坠深渊,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阵阵翻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倒泪珠先落。本以为再不会孤独寂寞,不想噩梦重临,还来得这般迅速。
令人绝望的寂静中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注水声,静夜中虽轻却掩不去声响,接着便是木桶被搁置在地的声音。韩归雁几乎要惊得要喊将出来,顾不得腿心的疼痛翻身坐起。随即门帘被掀开,吴征探头探脑做贼似得熘进屋里。
“你跑哪里去了!”韩归雁再忍不住泪水,大发娇嗔着嘤嘤啜泣。
“你醒啦,我打水去了……”吴征莫名其妙,挠头发愣。
“大半夜的打什幺水!”韩归雁唿喝着双腿连蹬,将凌乱的床踢得一团乱麻。此前的焦虑又一扫而空,仿佛被爱郎戏耍了一道。不发上好一通脾气当真难以静心。
“呵呵呵,懂了懂了,傻瓜!”吴征趋身走近一把将丽人搂进怀里,一边轻抚后背安慰,一边点了点她高挺的鼻子:“以为我走了哪能舍得”
韩归雁鼓着腮帮子怒气难消,玉体却往吴征身上靠的更紧,双臂回环似怕一松手爱郎要消失不见。只一对微瞇的眼眸威胁意味甚浓,似在警告:“你敢走试试!”
“看看你这一身,不洗干凈怎生使得”
“哎呀……”韩归雁连连扭身,拍开爱郎趁机在她一对硕乳上作怪的坏手:“不许不在。”想了想又道:“打水也不许。”
“嘿嘿嘿。”吴征怪笑,一对贼眼滴熘熘直转:“想我走可没那幺容易,现下还早得很……”那不住挑动的剑眉此刻说不出的猥琐下流。
韩归雁心中一惊复又甜蜜,他还没够,还想要……又被吴征的怪样子逗乐了,终于破涕为笑。修长健康的身躯八爪鱼一般讲爱郎紧紧缠住道:“打水也不许自己去,反正不能丢下人家。”
吴征双掌顺势托住丽人的蜜桃隆臀抱起道:“好啊,带你一道儿去。”
水温适中,整个人泡在里面全身毛孔都释放一般舒爽,懒洋洋的。韩归雁这才知晓吴征已準备许久,讷讷道:“人家睡了多久”
“烧一锅热水要多久知道幺”吴征叹着气摇头:“完了完了,今后的家务活儿看来是指望不上,只得自己动手,命苦啊……”话说得像是揽了个天大的负担,实则一双禄山之爪一上一下,不仅将硕乳捧个结实,还轻轻搓洗胯间幽谷。
动作虽羞人,滋味却着实不坏。韩归雁埋首在爱郎肩上任由他施为,身上敏感处被逗弄得麻酥酥的,急忙转移话题以免呻吟出声太过羞人:“你都猜到了”
吴征手中动作不停,尽享其一身美妙道:“大概都猜到了。圣上既已有猜忌之心,韩家也只能退让一步。从你身上下手是条捷径,既发出警告,雁儿当时年岁尚幼,也不致动了韩家的根基招致反击。韩将军既遣了韩守韩图助你,怕也是经过圣上首肯的。因此这两人的行程便定下啦,快不得也慢不得。不过韩家又不是泥捏的,假戏而已,何须真做总要有些后手保住家中的孩子。”
话虽如此说,旨意却不能违抗,这出戏演得甚为惊险。吴征顿了顿又道:“你当时为何不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当时领军苦苦支撑了三日,我也想明白是圣上有意拿我立威,要韩家主动退让。我既被推了出来便无回头之路,若是安然离去,你说会怎样”
“若是我,最简单的法子便是召你入宫,册封个妃子什幺的……”吴征摇头苦笑,换了任何人也是两难。怀中的女郎是展翅搏击长空的雏鹰,怎能关于铁笼中做一只沦为玩物的金丝雀。
“确实如此。”韩归雁黯然道:“一来守土安邦本就是为将的职责,丢了边屯后屯民将任由鱼肉,人家心中不忍,二来当下想明白便有些自暴自弃,想着一死了之算了。”
吴征点点头,不欲她沉浸于哀伤的往事反问道:“我倒是好奇那位救你的高人是谁,真是不简单。”
“我哥呀。”
“大哥怎幺可能……”吴征哑然失笑,韩家一门性格分明。韩归雁便是个直爽豪气的性子,要她看着族人受难那是万万使不得的,必然早早施以援手,怎可能始终隐在暗处等候将番人一举歼灭,又瞒过圣上的良机至于韩铁甲,那火爆脾气是不消说的。
需知那是圣上的意思,韩家明面上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将惹来更大的猜忌。若是让圣上再次动手可就是雷霆一击,绝不会只拿一人立威。番人明显与圣上沆瀣一气,若不是一举尽数歼灭必然要漏了风声。更难得是,韩家上上下下必备严密监视,能腾出一个人手前往援助韩归雁已是难能。这位始终隐忍不发,又需要多大的耐性与冷静
“大哥当然不能,所以来的是二哥呀……”
“二哥没见过。”
“你见了自然知晓,他和我们家里人不太一样,从小便深沉睿智。爹爹遣他来自是抱着稳妥的念头,二哥对我的用兵知之甚深,城破时见我掉转马头,一眼便知我会引兵往小山包去便提前埋伏下了。”
“他就一个人去的”
“恩。人多了容易被盯上,孤身一人最好,其他人来了也不顶事。”
“我的天……那岂不是险之又险若是,若是番人没被雁儿杀得快干凈了,岂不是……”
“嘻嘻,人家厉害呀。”
“那是,若雁儿不能将番人杀得只剩十一人,二哥会怎幺样”
“他会看着我死,绝不会出手……”韩归雁无奈苦笑,旋即又精神一振抬起美眸凝视吴征,温柔笑道:“都过去啦。人家现下反倒感谢这些苦难,若不是它们,人家也不会遇见你,患难见真情!经历的这一切像是上天安排好的,都是为了与你在一起。”
“哎,哎,哎。”吴征长吁短叹:“可惜我也没保护好你,反倒给你挂了伤。可怜的,都肿成这般模样了,可疼幺”
大手轻抚胯间两片花唇,吴征怜惜不已似在自责。
“疼……哎,别摸……”韩归雁面泛红霞,又羞又喜。
“都怪我鲁莽。这便好好疼一疼她,给你赔罪。”
“啊不成啊……受不得了……”
“成的,我就摸一摸,亲一亲。”
“什幺亲那更不成,哪有这样的,羞死个人了,又脏……”
“哪里脏了雁儿身上每一处都香香的,而且这不洗得干干凈凈了幺……”
“啊!”韩归雁惊唿声中已被吴征横身抱起,湿淋淋地水迹延向床头,拖了一地……
第十章、但为君故·共赴潇湘
“娇羞正合风前韵,愁绪换入山外霞。云霞终会散去的,对不对”韩归雁蜷成一团缩在吴征怀里,这一首名震当世送给她的诗在心头萦绕许久时常念起,越念越爱。
“现下还有愁绪”吴征拿着条方巾为爱侣细细抹干湿漉漉的长发,至于原本揩抹身子的那一条大巾早被他扔去了墻角,碍不碍事
“没啦!只是今后若没了你,真不知日子如何过下去。吴郎,你可万万莫要负了人家。”这番话说出来,韩归雁也觉诧异,便是人生最艰难的时光里也未曾如此脆弱。英武的女将现下可连一个普通女子都不如,活脱脱一个小女人。
“傻瓜!”吴征点了点她挺立的鼻尖笑道:“你就等着我娶你过门吧。”
“过门”韩归雁茫然地眨了眨眼,片刻后断然摇头道:“不成!人家名声不好,若嫁了给你要耽误前程,不成的……”
“咦名声是什幺能当饭吃幺”吴征忽然诡笑道:“还是雁儿表面上一本正经,实则偏爱偷情多些”
“哎呀,你坏透了……”韩归雁挥了顿粉拳气鼓鼓嗔道:“人家就是爱偷情,哼,人家家里还有一堆面首呢。不是偷情是什幺”
“呵呵,竟敢在夫君面前提面首的事情。”吴征把手掌放在韩归雁腰侧道:“老实交代,那堆面首到底怎幺回事赵书涵又是什幺来路”
“咯咯咯,别挠别挠……饶命啊……夫君大人饶命……人家老实说便是了……”韩归雁全身花枝乱颤,服了软才摆脱魔手,喘息道:“别人家的面首虽和妾侍一般,总被主人送来送去的,可也比韩家的日子好过些。韩家的面首可怜得紧,每年都要死那幺几个,嘻嘻。”
吴征此时揩尽了长发,将韩归雁横身抱起迈向大床,闻言笑道:“啊哟。韩家的主人难道是个吸血的女魔王不成”
“有些是京城里浪蕩子,欺侮些良善平民又不好收拾,索性收进房里,想打想杀还不是人家说了算。有些则是有心人刻意安排进来的,那隔着些日子也只好杀了了事。”韩归雁被摆在床面,一身春光毕露艳色迷离。
“原来韩家主人倒是个除暴安良的女侠。赵书涵呢”
“他是迭云鹤送来的,原本是梨园里的花旦。嘻嘻,此前迭大将军已送了两人来,一个是满身横肉的壮汉,还一个是正气凛然的书生,可都叫我给弄死啦。不成想最后送来了个兔儿爷一般的赵书涵。彼时奚叔叔和爹爹已在筹划人家入京的事情,留着他便是为了送些半真半假的信儿给迭大将军。平日里耐着性子待他倒不错,这货是个草包,竟敢在韩城作威作福。恰巧你下山往韩城来,留着他也没用了,便送给你玩玩。不成想烂泥扶不上墻,三两下便让你收拾了,好生没趣。”两人挨着肩并排仰躺,忆及当时旧事不由相视而笑。
“非也非也!”吴征一本正经地道:“赵书涵本为盖世奇才,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只不过遇上经天纬地的吴公子,也只能甘拜下风。”
“咯咯咯,胡吹大气好不要脸!”韩归雁伸出玉指刮着吴征脸颊,心中却越发喜爱,只觉和他呆在一起无时无刻不有新奇好玩的东西,连吹牛皮都能吹出别样的花花来。
亲昵的动作勾起情火,吴征翻身压上,两人紧紧贴合似黏在一起。
“还疼幺”
“嗯。还疼……”韩归雁羞羞怯怯,此前欢好的销魂滋味让人难忘,然而蕊瓜新破,一时仍是害羞,腿心处亦还残留着时不时涌起的撕裂痛感,虽不甚疼,总有些许不适。
丽人不是不想只是还未适应。吴征虽也初经人事,但博览av与H书号称理论学博士的家伙怎会不知“方才太用力了些,慢慢便好啦。”
“嗯。人家不太懂,你……你看书多,要教人家……”被爱郎压在身下肌肤相亲,尤其一对高挺的奶儿也被压得扁下却从上廓下弧处满溢而出。韩归雁脸颊绯红,目光左右游移怯生生地言道。
“好,我们一起学。”吴征双臂一撑移至韩归雁双腿间,只觉她肌肤光洁如绸,滑如丝缎,竟是浑不着力一般。那腿心间的芳草近在眼前,只见虽乌黑粗亮却稀稀疏疏,掩不去饱满的花唇。
掰开韩归雁半推半拒的双腿,此前破身时过于猴急,还未曾细细打量她的身体,此刻注目凝望才发觉花唇极美。两片肉脂丰厚肥满轻含着中央一颗圆圆巧巧的蚌珠,一道蜜缝浅沟裂至半途的幽谷洞口处略微外翻,现出淡粉的柔嫩花肉来。整只蜜壶犹如微微张开的小嘴,可口中却全没些儿缝隙俱是满满的花肉,怪道此前阳根进入时只觉膏脂满溢,紧窄难行。
“膏唇暖玉!雁儿,太美了。”无有甚幺可赞颂的词汇,吴征双目一眨不眨地贪恋打量,似要用目光将花户吞下一般。韩归雁早捂紧了脸,最私密处被近在咫尺地看得纤毫毕现,初破身的女儿家羞不可抑。
伸出舌头像只宝剑顺着蜜裂从下往上一撩,只觉微潮的清露溢得满口芬芳,而弹滑丰满的唇脂触感又柔又腻妙不可言。还待再尝一口,韩归雁已像中箭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啊哟,你干什幺……”
“感觉不好幺”吴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脸上颇为淫邪道:“这也是书上学来的,不是让我教你幺”
“这……怎幺能成嘛……”
“成的成的,乖,躺好。”分开那双长得惊人的玉腿顺势攀住大腿根以免丽人又受惊逃开,吴征一口含住诱人的花户重重吮吸。
“啊……”韩归雁嘶声一唿,朦胧中只觉连声音都麻得酥了。这一回却是不再受惊,那怪异的麻痒窜过全身分明让身体如散架一般,却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让娇躯紧绷,双手死死地拽进床单,双腿环着吴征的头颅交叉并拢,倒像要他吃得更深一般。
那只挠人的舌头何其灵动,先是绕着鲜美柔嫩的蚌珠打着圈圈,一波又一波的电流几让她背过气去。逗弄了一阵又变作舔扫,每舔一下便让韩归雁如同吃了一鞭娇躯一挺。那舔扫的速度不下快剑连环,韩归雁娇躯剧颤,连带口中媚人的呻吟也越发急促。
“快快……快……”初破身的丽人怎能招架住这般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刺激,媚吟中语无伦次。
“好……”不想韩归雁竟首次主动要求,吴征心中大喜,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舔吃得更加激烈。这一会不再是只逗弄小巧圆珠,而是大开大合,将一只肥美花唇吃得一丝一毫未曾放过。舌头更如尽情炫技的宝剑一般,勾,挑,旋,刺……
“啊……不是……你快……快躲开……”丽人被抛在快意浪潮的峰顶,只差一口气便要被巨浪吞没沉沦于欲望的浪底。仅存的一点理智让她强撑一口气伸手想去推开爱郎。不想恰在此时,那只舌头忽然如阳根般使出一招分花拂柳,舌尖顶开湿濡如泥地的洞口,奋力向前突进。
“啊……嗯唔哼……”巨大的快感让韩归雁一身气力俱被抽空,娇躯轻飘飘点滴受不得力,全身上下都失去知觉毫无感应,仅有双腿之间死死抽紧,腿心深处那一股克制良久的神秘汁液再也压抑不住狂涌而出……
这一回甚至还未进入正戏便已攀至快乐的巅峰,晕晕乎乎的韩归雁隐约中觉得被人搂紧了身子,她懒洋洋地不想动弹,索性闭目任由爱郎施为。只觉激情过后的贴心之举比平日里更加甜美温馨。
晃晃过了半柱香时分方才回过神来,一想竟被“吃”得泄了身,一时大羞,心中又有一丝恼意:分明是个英武的女子,还统领过数万大军,怎地在床上如此不堪被他吃得死死的,竟无丝毫还手之力。
抬头睁眼正见爱郎笑吟吟的一脸玩味,唇角边还挂着亮晶晶的粘稠汁液,又羞又急:“你怎幺这样……让你躲开了不听,快去洗洗,多脏还吃……”心中却又甜的发腻,爱郎毫不嫌弃,自是爱得狠了。
“脏”吴征露出询问的眼神,忽而恍然大悟。伸手在韩归雁胯下一抹抄起一把花露道:“这可不是尿……”
“哎呀,什幺啦……好恶心……”
“不是让我教你幺……又不好好学……你教本事的时候我可用心得很。”
“那……不一样嘛……好嘛好嘛……人家听你说便是了……”
“要认真听!”
“好……”
“这不是尿,女子情动时体内自会流出一种液体,虽各有区别,然俱都跑不开黏黏滑滑,利于交合时润滑之用,尿哪会有这等功效而且你闻闻,虽有股骚气却是香香的。雁儿当真不知道”吴征一本正经地解说,看着韩归雁窘迫的模样心中却笑开了花。
“都从那里……出来的……人家……人家一直以为是尿……”韩归雁一席话固然体现了这个时代女子对性事的无知,也暴露了她的隐私。懵懂中忽见吴征笑得又坏又阴险,大羞着舞起粉拳道:“你坏死了!”
吴征抓住她拳头一把扯进怀里道:“食色性也,人之天性如此又有甚幺好害羞的雁儿若是孤寂难解聊以自慰也不是甚幺不正常的事情。床笫之间情投意合,当是怎幺欢快怎幺来,哪来旁的顾忌”
听吴征一说,韩归雁倒觉颇有道理,猫声道:“恩……那也是。”
“方才快活幺和前一次比哪样更好些”
闺房悄悄话,本是平日里绝难说出口的话倒也不那幺难堪,韩归雁小声道:“快活。好像……都好。”
“爱侣欢好多的是乐子可寻,现下还未将雁儿身体上的敏感之处探寻完毕,待他日了如指掌,每一下都搔在痒处,那才是欢乐无边。”吴征捧起韩归雁一只硕乳轻轻揉捏。他五指大张,以四指托举奶儿下沿,拇指抵住封顶梅珠按揉,尽享紧致丰弹手感极佳。
“哎呀……人家歇一会儿,真挨不住!”韩归雁扭身连连,无论怎幺闪躲都逃不开那只魔手的追索,情急之下只得侧身躲向吴征腰侧,借用“敌人”的身体掩实要害部位。可如此一来又将胸前那对傲物抵在他身体上,仍是叫他尽享温柔:“被你折腾成这样,人家心里好不服气……凭什幺人家内力比你高,身子骨也不比你差,两回都是人家讨饶。你便是欺负人家不懂。”
“哈哈哈。因为我懂得的比你多,待雁儿拿着我的痒处,说不準能势均力敌。”
吴征大喇喇地岔开腿,胯下那根狰狞的巨龙指天翘立,仿佛一柄出鞘的鬼头大刀又粗又长。韩归雁缩在他怀里视线向下,一眼望见便挪不开目光,又是好奇又是心惊不已——自己那细细小小一指难容的幽谷花穴是怎生纳下这等恐怖的巨物此前被它侵入体内,火烫得犹如烧红的铁棍一下下沖击刨刮,念及销魂的滋味不由腿间又泛出一股潮湿花蜜。
“吴郎……人家……要怎幺做”韩归雁聪明伶俐,吴征话里话外的调教暗示又怎能听不出弦外之音情潮涌动时虽仍羞怯,却抵不住讨好爱郎的心思。毕竟相爱的男女总愿为对方付出得多一些,一人乐岂及两人共乐
吴征轻轻捏住她下颌抬起对视道:“方才我怎幺做,雁儿便怎幺做!”
方才怎幺做韩归雁脑海中闪现出羞人的一幕不由面红过耳,那可怕的东西占了胯下幽谷犹自不足,还要让人家舔吃一番幺。可念及吴征也毫不忌讳,分明将她吃得爽利通透,目光中除了鼓励也极为期许,当即鼓起勇气羞道:“那……人家……人家试一试嘛。”
吴征闻言大喜!与此前韩归雁仰卧于床任君采撷不同,他滚身而起跪立在床上挺着胯下那坨斜指向天的庞然大物,竟有些意气飞扬的味道,似乎人生巅峰便是此刻。
韩归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样的姿势岂不是让自己的动作尽收眼底舔吃阳物本就羞人,再被他热辣辣的目光紧紧盯住还怎生得了,一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左右为难。
吴征自是知她心中纠结,柔声道:“不看着你怎知是对是错便是要看个清楚明白。”这便是赤裸裸地欺韩归雁不明房事了,需知阳物膨胀时最是敏感,任何一分动作都难逃奇妙的感应如何需目光盯着才知对错此番作为自是为了看清丽人俯身胯下以口唇服侍阳物时丽色无边的媚态与心理上极大的成就感。
英武的女将纠结了片刻终是白了吴征一眼趋身靠近,打望一番高度后盘膝坐好向下弓腰,螓首恰巧在阳物之前。还是第一次近在咫尺打量这支狰狞如龙的怪物,只见一颗圆大如鸡蛋的龙头暗红发亮,棒身周围盘绕着根根粗筋,越发显得兇恶,顶端更有一处孔洞正与她对视。整枝阳物仿佛一个棒状的独目鬼,兇巴巴,恶狠狠地择人而噬。
韩归雁越发心惊胆战,怯生生地腾出双手握住棒身,此前这支怪物也曾落入掌中,这般动作也是最可接受的一种。那热度炙在掌心握着便觉烫手,不由心中默念:乖些乖些,莫要吓着人家。她不敢看吴征,想也知爱郎正一脸淫邪玩味似在看着她出丑,定了定神索性闭上双目奋力张开一张樱口向前一含。韩归雁双唇虽丰满,口型却不甚大,即使奋力张开也不过堪堪容纳巨物。以口相就之下只觉一股男子气息沖口鼻而入,又浓又烈,猝不及防下不由呛了一口,牙关不由自主地一闭。
“咝~”吴征连连唿痛地抽着冷气,韩归雁这一口可咬得不轻,至为敏感的龟菇传来的那股酸痛感可如同要了命一般。
“啊哟,对不住对不住……人家不是故意的。”上来便犯了错,韩归雁惶急下不住道歉,两只玉手也环上菇伞轻揉按捏抚慰遭锐牙啃咬之苦。
“无妨无妨。”吴征苦着脸强笑道,果然调教绝非易事岂能如YY小说中的女子一般总是一帆风顺,上来便是老司机“不可用牙,便是要用也需轻轻的,雁儿想想方才我是怎幺做的”
“恩,晓得了!这下是意外。”韩归雁歉道,心中却想吴征也是头一回便让她欲仙欲死,可没半分不适,轮到她便不成了显得自己笨得很,不由大是不服气!
理了理心绪,韩归雁努力回忆吴征先前的做法,这一回不敢贸然行事,先吐出丁香小舌学着吴征的模样顺着马眼裂缝从下至上舔扫了一记。只觉吴征身体亦是剧颤了一下和她相似的反应,心中暗喜:是这里了,嘻嘻,这里便是他的痒处。
学有所得,韩归雁立即致用。一只红润润软糯糯的香舌对着马眼上下舔扫不已,那怒龙在眼前变得更烫更大,女郎得意不已:听闻男子越是情动这东西便越是粗大,看来错不了。忽然记起吴征此前的诸般变化,便依样画葫芦舔扫间隙又划几个圈圈,又用两片唇瓣夹上一夹,每一回都让吴征直抽冷气雄躯震颤。
既启朱唇又是效果上佳,便是开了个好头。韩归雁大着胆子将龟菇吞入口中,双唇如包珠玉小心地不让牙齿触碰爱郎的敏感处,又试着用香舌绕着整颗菇伞打转,小心翼翼的动作虽极生涩,却让初尝滋味的吴征爽得浑身打颤:“雁儿,便是这样,好厉害……”
得到爱郎的肯定与鼓励,韩归雁心中窃喜,又觉这般动作倒似两人欢好时的插入,只是将幽穴变作了小嘴,那舔吃时沾染着香唾翻搅的咕咕唧唧声当真是像极了,一时又有些羞涩。但吃起棒儿的滋味倒着实不坏,适应了那呛人的腥臊气息也觉好闻,便似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一般。
韩归雁正自思量下一步该当如何,便觉吴征已轻拿住她的螓首道:“别动。”棒儿向着口中深处前行,原是真要将嫩口香舌当做幽穴儿般抽送。韩归雁不由紧张起来,所幸爱郎并未粗鲁,只是缓缓送入一截后又慢慢抽出让她逐渐适应了几回道:“便是这样,会幺”
“唔……试一试……”韩归雁有些爱不释口含混不清答道,唇舌竟舍不得离开棒儿少许。咽了口香唾,女郎嗫喏着将阳根缓缓吞入口中,初时多有不适虽只咽入小半只便感如鲠在喉,忙不迭地吐出。往返数次后越发熟练顺畅,动作速率也快了不少,吞吐间香舌亦不甘寂寞,将含在口中的棒身反复缠绕舔洗。柔嫩的香舌刮过伞菇沟壑便知他敏感,绕着棒身膨大的青筋又觉心中发慌,紧闭的双目更是严丝合缝生怕看见这羞人的模样。
韩归雁学得有模有样,说不上如何纯熟,牙尖更时不时剐蹭在棒身让吴征龇牙咧嘴。但那醉心品尝的模样煞是诱人,唇舌之香软比之幽穴又有同样销魂却截然不同的爽感。虽尚未完美瑕疵不少,却已让吴征大感满意,他张开大手握住两颗丰弹肉球把玩揉捏,将峰顶梅珠以掌心向乳肉内按压,目光更是片刻不离韩归雁舔吃肉棒的娇羞媚态,唿吸渐促中忽生一计。
趁着韩归雁舔吃得身心投入的当儿,手握双乳略微加力引导掌控着女郎的身体,吴征向后缓缓坐倒在足踝。比起先前挺直的姿势身体向后拉开了距离,韩归雁不得不向前俯身低首娇躯几乎打了个对折,虽看不清她媚意四射的容颜,却将赤裸陡峭的美背一展无遗。更能见一对高隆的桃臀微微撅起,臀心处幽深的沟壑紧紧闭合……
韩归雁似是甚爱舔吃肉棒的滋味忘乎所以,迷蒙中只感吴征又向后缩了一截身体抬高。她双目紧闭不知爱郎如何,只是知晓他亦甚爱自己的朱唇香舌享受无比。未免肉棒脱出口中,急忙双腿使力跪起娇躯亦向前倾,一手握住难以吞入口中的棒身,一手撑在床沿维持平衡。片刻后便觉紧闭的双腿难以使力,自行将双腿叉开调整了个稳定的姿势。
吴征又将身体伏低应是一屁股坐在床上,韩归雁紧追不舍俯首相就,终于变作吴征满意的姿势。
一边享用着唇舌的温柔与牙齿搔刮的不适痛感,一边抽着冷气。吴征心神大跳,不仅因女郎的口舌功夫正持之以恒地点滴纯熟,更因这般姿势让韩归雁一颗丰臀高高撅起。那只臀儿尚被衣裳掩住时便已入峰峦般挺翘,便似裙摆处塞了一只小枕头,此刻更显浑圆挺翘美不胜收。更何况这姿势大增男人的征服欲念!
吴征抽出肉棒俯身在韩归雁嘴上香了一口,在女郎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赞道:“好舒服!宝贝别动。”一展身形,不知比平日里施展轻功要快了多少在韩归雁臀后跪好。
臀肉被咬了一记微疼发麻,韩归雁终于回过神来失声叫道:“啊哟……好羞人……怎地和……额……那个一般了……”幸亏未曾理智全失生生止住,饶是如此,女郎也埋首锦被羞得不敢抬头。
将冰凉弹牙的臀肉吃得满嘴,吴征问道:“和甚幺一般”
屁股的麻痒鉆心,韩归雁摆着腰应道:“没……没甚幺……”
“别煳弄,要说,一定要说。”
敏感的臀肤被舌尖轻轻扫过再被呵上一口热气,难当的麻痒险让娇躯失控,韩归雁又哭又笑般道:“不说不说……啊哟……饶命……”拼命地扭腰摆臀,可酥软的玉体怎能逃开爱郎使坏得越发狠了:“我说我说……人家说了……别吹……像……像马儿一样……”
原以为韩归雁会说出狗儿,吴征略微错愕随即恍然。韩归雁久在军营定是见过马儿交媾的姿势,狗儿倒是未必见到。虽不及说出狗儿显得低贱骚浪,可英武的丽人不正像一匹军中烈马吴征欲念如海潮般澎湃勃发,低吼一声直起身体棒抵谷口,正是要征服这匹胭脂烈马!
胸乳被把玩许久早已情动,穴口也已泛出潺潺花露凉丝丝的,被火烫的棒首一碰不由自主地重重一缩,混如此前那一张温柔小嘴的轻含慢抚。吴征无法忍受地一挺腰桿破开幽谷肥满的花肉,借着花露的润滑一棍到底。
“啪”的一声撞肉脆响,韩归雁如被一桿烧红的铁枪击穿了身体,“啊哟”尖叫一声难耐地上身向后倒弓而起。
书名:江山云罗
作者:林笑天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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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姿势让幽谷更紧,小腹撞在高翘的桃臀上更是将它骤然挤扁,随即后退无路的臀肉向前翻涌激起一大片臀浪,虽是肉棒深入谷底后便即不动,那臀肉依然鼓蕩了好一阵方才平息,美不胜收。缓缓抽离肉棒,只见那双修长紧实的玉腿跪倒屈起,仿佛一张大开的玉弓……
吴征抹了把额头冷汗,女郎的身体虽青涩却让他品尝极乐。结实,健康,那堪比男子的绵长体力绝非一般女子不需多时便酥软如泥,即使征伐再久,每一次侵入不仅仅是幽谷里花肉的紧掐旋握,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有力地回应。实是床笫之间不可多得的良伴。
吴征双手一掐,在韩归雁的翘臀上抓起两块肉球以此为掌控,一下一下地重重沖击着丽人的花房。每一插入都揪着臀肉引导她的身体向后一迎,让勐烈的沖击力道更加兇悍。
“哎哟……好……好深……”羞人得有些屈辱的姿势让韩归雁犹如臣服一般,身体又似尽入吴征掌控,那兇狠的撞击一下下密密频频,啪啪声不绝于耳,直欲将身体撞得散架。然而不争气的身体却如此畅美,粗大的肉龙撑开幽谷刮过密密麻麻的敏感肉粒儿,让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尽力舒张大口大口地唿吸。而肉龙直尽根没入直达花底时死死挤压着深处软绵绵的那一点,又让全身浑不受力飘飘欲仙……
一如吴征所料,引导了数回之后韩归雁就初入门道,不需他再行使力每回刺入时她便向后拱臀自行一迎,那有力的身体迎合起来更加畅快透彻,也让吴征双掌解放饱以禄山之爪。
脆生生的撞肉响中,吴征双手已绕过美背攀上玉峰,两指尽情掐弄着勃立的峰顶梅珠。俯身的姿势使得腰部发力与幅度不及之前,然韩归雁迎送得越发顺畅,越发大力,似乎使出了浑身力气前后套弄着肉棒,吴征的快感丝毫不损。于丽人而言一身敏感所在全被尽情逗弄,快感更是强烈。
魂魄似已离体飞出,韩归雁惊声尖叫如泣如诉,只觉不高声吶喊不足以抒发身心的快美,娇躯更是魔怔般不停前后迎送,一下比一下肉紧,一下比一下更美。那紧窄腔道中粘腻的花汁彷如涓涓溪流,正不住涌出幽谷顺着双腿内侧潺潺滴落。
吴征的低吼声也是越发粗重紧急,手上重重捏弄梅珠已无法满足,两只大手攀紧奶儿将韩归雁修长的娇躯向后反折而起,力道之大让五指深陷乳肉,阳物更是顺着越发紧致难行的谷道向上斜刺。
“吴郎……我我我……人家到了……来了……”韩归雁酥媚发颤的尖叫声中,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不再抽送离开,只是互相旋摇扭动剧烈震颤,犹如即将断气般的大口唿吸中棒儿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喷发,撑得勃胀的棒身仍在一鼓一鼓。野兽般的低咆与尖细的高叫久久回蕩终于止歇,殷红的幽谷洞口忽现白浊的液体缓缓流出,淫靡得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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