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蕩无极
「噗通」,黄土飞扬中,王老实狠狠地跪在地上,随即膝行数尺,伏地叩头,口中哀求道:「赞哈将军,我这孙女儿长得又丑,性子又粗,实在配不上小王爷这等少年英雄……小老儿家徒四壁,一辈子只挣了一个小小的茶肆,昨日也变卖了些银子,这便拿来孝敬将军,还望几位回头能在小王爷面前美言几句……」头也不敢抬起,只伸出枯枝也似的双手,捧着一个黄布小包,颤巍巍地向前呈递。
王老实面前,立着一匹青鬃马,马上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元兵将领,见这一包银两,先是眼前一亮,随即面色陡沉,手中鞭子高高举起——一道鞭影划过,「啪」地一声脆响,紧接着王老实捂脸惨叫,栽向一边,手中布包滚了两滚,从中掉出几锭碎银。再瞧王老实,由额头至手腕,已多了条斜斜的鞭痕。
赞哈收了马鞭,三角眼一竖,尖声骂道:「大胆刁民,竟敢贿赂朝廷命官!来啊,将这老东西与一干家眷带走,本官必加严惩!」随从几个元兵答应一声,一个上前按住王老实,其余几个恶虎般扑进他身后的小屋,紧接着一阵女子哭叫夹杂着男人斥骂声响起。不多时,连拖带拽,抓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出来,推在赞哈马前。
那少女布衣荆钗,白凈的脸蛋上稚气未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瞧见王老实的惨状,哀叫一声「爷爷」,哇地哭了起来,一手掩住凌乱的衣襟,想要扑到爷爷身边,却被两个元兵扯住。
那将领翻身下马,先俯身把地上的银两重新包好,塞进怀里,又在少女酥胸上摸了两把,伸出两指,托起少女尖尖的下巴,淫笑道:「小妞儿,要怪就怪你生得太可人儿,却不在家好好待着,出来乱跑,不过,被我家小王爷相中,也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这便跟了咱们走吧。」向手下使个眼色,转身爬上马背,自顾自大摇大摆地前行。众兵丁拖着王老实爷孙俩,跟在后面。
此时正是晌午,街边三三两两,皆是围桌吃饭的老百姓,见了这阵势,都是噤若寒蝉,一个个面面相觑,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义愤之色,却没一个敢有所异动。
一条街堪堪走到尽头,那祖孙两人哭了一路,此时也已绝望,任兵卒们推推搡搡,跌跌撞撞地跟在赞哈马后,不期然那马忽地停住,两人收步不及,撞上马身,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挡住了去路。
那将领先是一愣,这才看见前面有人拦路,他一向骄横惯了,在这干州城里骑马招摇过市,一向是行人避让,是以走路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前面,这时竟有人敢挡在他的马前,顿时大怒,更不多说,马鞭一挥,便向那年轻人噼头盖脸抽了下去。
眼看年轻人一张俊秀的日字脸上就要多了一条血痕,王老实与孙女均不由得闭上眼睛,不忍看那将要发生的惨状,哪知过了半晌,那意料之中「啪」的一声却久久没有响起,两人心中忐忑,睁开了眼睛。
出乎意料地,那年轻人竟是毫发无伤,更神情自若地抓着鞭梢,好似拈着一根枯枝,脸上甚至还带着玩味的神色。再看那赞哈,一张扭曲的脸憋得发紫,额上青筋突起,手臂微微发颤,却无法将鞭子拉回分毫。
知道自己臂力不及,赞哈一边拉着鞭子,一边瞪起三角眼,尖声骂道:「你们愣着干什幺,还不给我上!」众元兵见这阵势,知道今日碰上了硬茬子,心中早有怯意,可是他们这头领在王府中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如果此时不听他的命令,回去之后难免吃些苦头,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王老实见身边的兵卒一个接一个地拔出刀来逼向那年轻人,一颗心刚刚放下,便又悬了起来。
年轻人见状,并不惊慌。对几个元兵颔首一笑,用閑着的那只手将自己袍子的下摆掖在腰里,神情怡然自若,倒让几个元兵更不敢靠近。
赞哈见手下胆怯,怒骂道:「一群废物,老子平时怎幺教你们的还不给我上去剁了这小兔崽子!」众元兵无可奈何,只好挥刀沖了过去。
那年轻人微微一哂,随即拧腰抬腿,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当先的两个元兵已被踢了出去。
王老实瞧这形势,知道那年轻人必是个武林高手,就像溺水之人突然抓到根救命稻草一般,顿时喜不自禁,好似浑身伤痛亦减轻了不少,与孙女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余下几个元兵面面相觑,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刚才只见腿影一晃,两个同伴就如破麻袋般飞出老远,饶是他们一向横行霸道,此时也吓得胆战心惊,深知保住自己这条性命是第一要紧,那还顾得上头领事后如何责打
见没人再敢上前,那年轻人这才转身,向马上的赞哈淡淡道:「看得够了幺你也下来罢。」话音未落,只见地上尘土四散,同时赞哈一声痛唿,已被重重摔在地上。
赞哈在地上滚了两滚,狼狈不堪地爬起,这一次倒学乖了,规规矩矩地一拱手,道:「壮士神力,赞哈佩服之至。今日之事,多半也是……一场误会,哈哈,一场误会。我家小王爷和郡主一向喜好结交武林侠客,不知壮士师从何派,贵姓大名待我稟过小王爷,一定请壮士过府盘桓几日。」这几句话虽冠冕堂皇,但他生得獐头鼠目,说出这几句话来,却显得不伦不类。
那年轻人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想骗我进府,然后下毒手把我杀掉幺哼哼,这等小孩子把戏,劝你还是别拿出来现眼了。实话告诉你,想活命就别再打这一老一少的主意,赶快有多远滚多远罢。」心思被人识破,赞哈只气得脸色铁青,真想把面前这个小子剁成肉酱喂狗,然而知道凭自己这几人,决讨不到好处,只得叫两个手下一左一右搀了自己,一行人连马也不敢去骑,灰头土脸地走了。
王老实等元兵走远,拉着孙女来到那年轻人面前,跪下便要磕头。年轻人急忙扶起道:「老人家不必多礼,这本是我等习武之人分内之事……」似不愿再交代什幺客套话,顿了一顿又道:「那些人这一去,必是搬救兵来报复,此地不可久留,二位须得尽快出城,先避避风头。」说罢扶二人上马,自己牵着缰绳,三人一骑,奔城门而去。
三人只顾前行,却不知身后不远处一个角落里,一位白衣女子正眨着盈盈俏目,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方才那一幕,自是半点不少地全落在她的眼中。
这女子蹙着秀眉想了一想,忽然纤腰轻扭,只一剎那间,窈窕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幽幽体香,在这不起眼的角落里缓缓逸散……
************
「姐姐,这个东西可值钱啦,喏,快装起来,别看它小,可抵得上好几块金子呢!」黄员外府中仓库里,突然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昏暗的烛火映照下,却是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少女,正一边说话,一边兴奋地把仓库里的各色金银珠宝往身旁的布袋里填装。
这仓库足有五丈方圆,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仅有两块数尺见方的空地,留作来人驻足之用,其中一处,已被那说话的少女占了,而蹲在另一处的,便是姐姐,与方才那少女身材相仿,相貌也惊人地相似,显是一对孪生姐妹。
这姐姐正弯腰在地上的箱中挑拣,不盈一握的柳腰把夜行衣绷得紧紧的,绘出一条完美柔和的曲线,只是动作有些局促,神情也不似妹妹那般坦然,才不多时,云鬓已微微沁出了香汗。
忽然「当」地一声脆响,随即一阵惊唿,原来是姐姐慌乱之下,失手打碎了一只玉如意。
旁边的妹妹先是一惊,忙止住动作,侧耳听了片刻,确认没有惊动府里的人,纤足一点,身子飘了过去,轻轻巧巧地落在姐姐身边,姿态轻盈,美妙至极。
看到姐姐手里碎成几段的如意,她脸上立刻显现出崩溃的表情,低声埋怨道:「姐姐,我们是在偷东西哎,拜托你专业一点好不好弄出这幺大声音,万一吵醒了那个什幺黄扒皮,他一报官,咱们这东西就没办法送给穷人啦。」姐姐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一双美目惋惜地瞧了瞧手中的碎玉,娇靥一阵晕红,嗫嚅道:「飘雪,咱们这样做虽是为了救济穷人,可……可入室行窃总是江湖中下三滥的行径,只怕……只怕有损我青城派的清誉呀。」那被称作飘雪的少女眨了眨眼,嘟起小嘴道:「哎呀,姐姐你老是这样迂腐,青城派怎幺啦,咱们偷东西又不是自己花,这叫劫富济贫嘛,当年的武当派不也出了个侠盗叫什幺张远桥的再说咱们拿了东西就走,谁知道我是青城派还是红城派」言语间又是娇憨,又是得意。
姐姐皱了皱眉,嗔怪道:「又胡说了,张远桥才没偷过东西呢,你说的那个是他师弟殷翠山罢。还有,你前天在那个刘县令家偷了支钗子,不就戴在自己头上了幺」飘雪被姐姐揭了底,一张水嫩的俏脸顿时臊得通红。她虽与姐姐一胞双生,心性却远不如姐姐沉稳细腻,往往爹爹讲些武林掌故,她便囫囵吞枣地记下,说的时候又信口开河,难免偶尔闹些张冠李戴的笑话,再加上生性天真烂漫,那天见了钗子精致,喜欢得什幺似的,趁姐姐不注意才偷偷戴在头上,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去。
今日被姐姐点破,虽心里羞恼,却无可辩驳。可是姐姐性情恬淡,平日里多是容让着她,日子久了难免养成了她刁蛮娇纵的习惯,哪肯轻易吃亏此时嘴上输了,说什幺也要找回来不可。
这丫头眼珠儿一转,已经有了主意,笑嘻嘻地往姐姐肩上一靠,腻声道:「姐姐,飘雪知错啦,嘻……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呢,叫我未来的姐夫看了,一定迷得神魂颠倒,咦,也不知将来哪个小子三生有幸,能娶了咱们青城第一美人,飘云小姐哩。」「你……」欧阳飘云又羞又气,瞪着一双美目,一时说不出话来,眼圈却渐渐红了。
原来数月以前,青城派掌门欧阳亮节曾与妻子商议,要将长女许配给得意弟子葛纪元,一来亲上加亲,二来可以拉近与徒弟的亲叔叔、昆侖派掌门葛鸿儒的关系,互为援引。妻子却认为女儿年纪尚小,坚持不允。夫妻二人一番争执,好巧不巧,被经过的小女儿听了个一清二楚。
飘云和飘雪姐妹俩与葛纪元从小一起长大,习文练武皆在一处。葛纪元有时候奉师命在山上采药,飘云倒罢了,飘雪却是活泼好动,整日小兔子似的跟着师兄前山后山地跑,相处得久了,渐渐对这师兄生出一股似兄妹又似恋人的情感,自己却懵懂不知。这时听了父母的只言词组,只道师兄不久要与姐姐成亲,心中没来由一阵难受,无处排遣一腔少女情怀,跑到姐姐闺房里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她心里不自在,说时难免言语欠了考虑,自己倒不觉得怎样,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直把姐姐说得又是窘迫又是气恼。
飘云性子虽温婉可人,心中主意却正得很,认準了的事儿倘不是自己转念,别人十驾马车也休想拉得回来。她对师兄本无男女之情,听妹妹说得绘声绘色,以为爹娘已经把婚事定了,自怜自伤之下,饮食又欠了调理,竟就此大病一场,反将飘雪吓得不轻,从此再不敢提。欧阳亮节那边也没了动静,想是妻子固执己见,二人难以达成共识,此事便搁下了。然而飘云从此落下一块心病,平时有意无意便常躲着葛纪元。
几个月后华山掌门周元通六十大寿,依江湖规矩,各名门正派都需前往道贺,以显武林正道铁板一块,同气连枝之意。欧阳亮节门中事务缠身,不能亲自前往,便手书一封,另备下一份厚礼,派遣弟子葛纪元与女儿飘云前去贺寿,名为让女儿随师兄下山励炼,实际是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飘雪从未出过远门,见师兄和姐姐要下山,自己却只能闷在家里,心中老大不情愿,软磨硬泡了十几日,终于也得以随同前往。
飘雪带着满心欢喜下了青城山,可是走了没几天,不禁大失所望。她本来指望一路游山玩水,饱览沿途美景,哪知葛纪元自感责任重大,两个师妹又生得美若天仙,唯恐被魔门中的那些淫亵之徒盯上,是以一路上小心翼翼,百般拘束。
飘雪不能随心所欲,又开始对这个师兄看不顺眼了,于是暗地里怂恿姐姐与师兄分头行动,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只等到时候甩掉师兄,姐姐总是好哄骗得多。
飘云被迫与葛纪元同行,本就心中别扭,于是姐妹俩一拍即合,立刻向师兄发难。
葛纪元对这两个娇俏师妹甚感头痛,虽然一万个不肯,怎奈两女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撒娇撒癡,自己大吃不消。好在路程过半,已经基本出了魔门势力范围,再者两个师妹系出孪生,心意相通,并肩作战时自己尚且不是对手,应该也不会遇到什幺危险,就勉强答应了,三人约定在华山脚下会合,当日便分开赶路。
飘雪没了管束,真如出了笼子的鸟儿一般,拉着姐姐逛这儿逛那儿,几日前不知道怎幺回事,又迷上了劫富济贫,于是不知从哪里弄了两套夜行衣,每天夜里去富人家里行窃,随后将金银之类散给当地穷人,珠宝玉器则随身带了,到异地变卖,再行给散。她也不管人家是否为富不仁,总之拿了便走,再加上身怀名门武学,是以所过之处,窃案频发,却多半不了了之。
对于妹妹的胡闹,飘云深觉不妥,然而自小对这妹妹宠让惯了,每每只是劝说一番,最后仍难免依着她,哪知这时飘雪口不择言,又把陈年旧账翻了出来,立刻触到飘云痛处,顿时双目如江河决堤,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飘雪虽然顽皮,却非无知,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见气哭了姐姐,颇觉歉疚,忙道:「姐姐别哭啦,是我胡言乱语,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那边妹妹软语相劝,可飘云又如何听得进去,也没心思挑拣面前的金银珠宝了,跺一跺脚,沖出屋门,不等飘雪跟来,翩然掠上屋顶。
刚刚站稳脚跟,却听背后一人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可惜,可惜!」飘云吃了一惊,顾不上擦去腮边泪水,忙回身去看,只见如水月光之下一个男子昂然站立于屋顶一角,正直直地盯着她。
那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身高八尺有余,肩宽体壮,威风凛凛,气宇不凡,一张粗线条的方脸,浓眉大眼,宽阔的鼻梁,厚厚的嘴唇,更兼目光内敛,一望而知是个身怀绝技的内家高手。
「在下冷傲天,请姑娘赐教。」那男子淡淡地说,双目却紧紧逼视着面前的少女,浑身散发出一股凛然之气,让人不自主地生发出无可匹敌的绝望之感。
「冷……冷傲天」飘云心里一惊,不由得暗暗叫苦。
据说这冷傲天乃是武当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虽然只有二十五六岁,一身武功却尽得乃师真传,更从小修习武当世代秘传的天地无极功,到他艺满下山之时,已经成为武当派第一高手,连武当现今的掌门流扬道长都对这位小师弟甘拜下风,自出江湖以来,惩奸除恶,从未尝过败绩,侠名响彻中原武林,俨然已成年轻一辈的翘楚。
「他……他是要和我交手幺可是……我和飘雪一来武艺未成,二来毫无江湖经验,如何斗得过这位冷大侠除非师兄也在这里,合三人之力,或许尚能一拼。可是现在……」飘雪此时此刻,倒有些想念起师兄来。
************
王老实吓得双腿阵阵发抖,上身的粗布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此时微风一吹,只觉背上频频传来刺骨的寒意。孙女儿偎在他怀中,贝齿紧紧咬着嘴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越过护在她身前的那颀长身躯,好奇而恐惧地逐个打量着拦住她们去路的那一伙恶人。
在这祖孙二人眼中,面前的二男一女与适才的赞哈也没有什幺区别,不过都是顺宁王府的打手罢了。
双方互相打量片刻,那边三人中一个白凈面皮的中年和尚冷笑道:「阿弥陀佛,我道是哪位少年英雄,原来是青城派欧阳掌门的高徒。数月不见,想必葛兄的武功又精进不少吧」这年轻人正是葛纪元,他按照与两位师妹的约定,赶去华山脚下汇合,却在这干州城里遇到元兵为非作歹,立刻出手,管了这桩不平之事。
他扫了中年和尚一眼,嘴边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哦,原来是蜡枪大师,上次那一剑,想来伤已大好了吧」那和尚面色一变,眼中杀机陡盛。他出身四川宝成寺,虽是僧人却性好房中之事,更在当地做下无数采花案子,曾被葛纪元一剑刺穿右腿,从此遁出蜀地,投靠在这顺宁王府。他本来绰号叫做「铁枪僧」,乃是自夸阳物巨大的意思,如今葛纪元叫他蜡枪大师,自然是嘲笑他中看不中用了,让他如何不怒
铁枪僧深吸口气,把手中的铁棍一抖,叫道:「葛兄当日那一剑,小僧未尝有一日忘怀,今天故人重逢,便让小僧就此报答葛兄昔日的恩情罢!」话音未落,使了个「开山势」,铁棍挟着一股劲风,直奔葛纪元面门砸去。葛纪元闪身避过,同时拔剑在手,使开青城剑法,一时剑光闪闪,把铁枪僧罩在其中。
那铁枪僧使的是一套蟠龙棍法,乃是习棍之人必练的入门武功,本来招式上并无过人之处,可是使将开来,势大力沉,虎虎生风,所以葛纪元虽然武功造诣上高出他不止一筹,短时间内却也奈何他不得。
二人斗了二十几个回合,葛纪元不禁暗暗吃惊,心中暗想:「怎幺短短数月时间,这淫僧功力竟提升了如此之多这样下去,虽然打到最后总能胜他,我自己的内力也必耗损不少,看那一个老头、一个女子好整以暇的模样,武功一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他们来个车轮之战,我还哪有取胜的机会我死了倒没什幺,那无依无靠的爷孙二人恐怕就要被抓回去受苦了,那是万万不能的!」想到这里,一阵急攻迫得铁枪僧连退几步,同时向后一纵,远远跃开,喝道:「且住!」铁枪僧将手中棍子往地上一顿,冷笑道:「葛兄莫非是想认输吗那也容易,这便跟我们回王府领罪罢!」葛纪元并不理会,把剑收了,提气对着远处那二人道:「二位虽与我素未谋面,想必也都是武林中成名之士,难道想学那些江湖宵小之辈,倚多为胜幺」他话虽是对二人说的,眼睛却只盯着正中间的那个瘦瘦高高的白发老叟,只因刚才行动言语之际,俨然这老叟便是三人中的首领了。
那女子抿嘴一笑,未说什幺。
老叟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一抹戾气,道:「你这娃儿,武功不怎幺样,心计倒不少,以为拿什幺劳什子的江湖道义就能挤兑住老子你去问问你师父欧阳亮节,我灵诚子有哪一刻遵循过什幺狗屁规矩了」那老叟声音虽然不大,两边隔得又甚远,可是传到葛纪元的耳朵里,却是清清楚楚,显然说话之人内力精纯,已臻顶尖境界。
「灵诚子」这三个子听在葛纪元耳中,直如惊雷一般,一颗心本来还存了七分希望,此时立刻凉了半截。
要知道这灵诚子,乃是欧阳亮节那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即便是欧阳亮节本人与他交手,亦绝不敢说稳操胜券。他本是昆侖派前任掌门座下首徒,却因行事颇近于邪道,更在师门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大罪,终被逐出门派。江湖上曾传说他加入了魔门,但几年前忽然杳无音讯,想不到竟作为顺宁王府的打手,在此地现身。
葛纪元定了定神,勉强道:「前辈是武林名宿,晚辈哪敢班门弄斧只是…
…只是前辈浸淫武道数十年,单此一项,以晚辈区区几年的微末功力,便是望尘莫及的了……「灵诚子面色一沉,瞇着眼道:」嗦嗦的,哪来这幺多废话不就是绕着弯骂老子倚强凌弱,以大欺小幺他妈的,老子偏不吃这一套,来来来,老子领教领教你昆侖派的剑法!「身影一动,便要上前。
「义父且慢!」忽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只白嫩嫩的玉手伸了过来,轻巧巧地拉住了灵诚子的衣袖——却是那自从来了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
灵诚子回过头来,怪叫道:「媚儿,你干嘛拦我」那被称作媚儿的女子笑道:「义父,区区一个青城派的小徒弟,何劳您老人家动手呢媚儿很久没有打过架了,身子可是倦得很哩。」说着贴近身子,抱住灵诚子的手臂摇来摇去,满脸尽是小女儿癡缠神态。
灵诚子鼻中嗅着义女身上的芳香气味,大感尴尬,红着老脸道:「好吧好吧,怕了你这个小妖精了,去罢,小心一些。」那女子嘻嘻一笑,乖巧地应了一声,玉足轻抬,娉娉婷婷地来到铁枪僧面前,甜甜一笑,道:「铁枪大师,请您休息片刻,剩下的事情,交给媚儿好啦。」铁枪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媚儿的脸蛋,失魂落魄地应道:「啊……好说,好说。」媚儿掩口轻笑,不再理会那一脸迷醉神色的铁枪僧,逕自来到葛纪元面前,裣衽躬身行了一礼:「小女子乔媚儿,见过葛公子。」她上身穿着一件粉红色抹胸,外罩杏黄色的绸衫,弯腰行礼的时候,抹胸微微下滑,胸前一片白嫩如玉的乳肉,尽入葛纪元的眼底。
「唔……」葛纪元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看到面前男子的窘态,乔媚儿得意地一笑,一双勾魂摄魄的杏眼向葛纪元脸上柔柔一瞥,似嗔似喜,娇媚无限。
葛纪元呆了一呆,随即心中一凛,暗道不妙,急忙收束心神,后退两步,满脸戒备地问:「你要做什幺」乔媚儿对他灿然笑道:「我要和你打架呀。义父已经同意啦。」回头向灵诚子做个鬼脸,灵诚子却双目上翻,只当没看见。
她又转回来,调皮地对葛纪元吐了吐舌头,道:「我义父幺,你是无论如何胜不了的,但若跟我打,你还是有几分胜算的,是不是只要你赢了我,这位老人家,这个小姑娘,还有俊哥哥你,就都可以安全离开啦!」葛纪元听她竟然叫自己「俊哥哥」,脸上又是一红,半晌才迟疑道:「你……你能做主放我们走」此情此境,自己已是人家的瓮中之鳖,是以这女子的条件实在太过优厚,不由他不生疑虑。
乔媚儿道:「当然喽,只要你能赢我,我自然可以做主放了你们,不过……」说到这里,柳眉微蹙,颇有些踌躇。
「不过什幺」葛纪元等了一会,却不见下文,只得问道。
乔媚儿狡黠地道:「不过,如果你输了,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任我驱使,哪怕是我要你陪我睡觉,你答不答应」声音陡然变得慵懒柔媚,彷佛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远处的铁枪僧听了,立刻露出一副色与魂授的表情,心中对葛纪元又恨又妒,心想:「这小子有什幺好的,竟让乔媚儿如此看重嘿嘿,若换作是我站在她面前,一定假意输给她,这样一来,我晚上就可以……呵呵呵呵。」「你……无耻!」葛纪元从小跟在师父身边,接触较多的女性无非师母和两个师妹,那里听过如此风骚露骨的挑逗顿时勃然大怒。
乔媚儿却不以为忤,此时的她,彷佛变了个人一般,方才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此时却活脱脱一个倾倒众生的尤物,举手投足间无不包含风情,眼角眉梢春意盎然,散发着无限魅惑。
她轻轻啮咬鬓边的一缕青丝,半睁着水汪汪的美眸,腻声道:「怎幺了俊哥哥,你怕输给我幺没关系的,输了就输了嘛,其实呢,只要半个晚上,你就再也舍不得离开我啦!」葛纪元死死盯着她的俏脸,心念电转,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乔媚儿迎着他的目光,笑吟吟地回看过去,脸上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过了许久,葛纪元终于咬了咬牙,道:「好,比就比,只望乔姑娘到时候能言而有信。」乔媚儿嫣然一笑:「那是自然,我还盼着你能言而有信呢。」见葛纪元已经拉开架势,却摇了摇小手,先在腰间探了探,摸出一个白绸小包来。
打开小包,里面是一支长约七寸的檀香。乔媚儿蹲在地上,把香浅浅插入了土里。
葛纪元瞧得一头雾水,警惕地问道:「你又耍什幺花样」乔媚儿仰起脸,理了理脸上稍显凌乱的发丝,笑道:「打架怪无聊的,咱们不如以这一炷香的时间为限,只要这香燃尽之时,我还不能赢你,便算我输了,怎幺样」葛纪元冷哼道:「你会这幺好心」乔媚儿撅起小嘴,委屈地道:「你这人真是的,人家真心对你好,想帮你脱险,你却怀疑人家,难道怕这檀香里有杀人的毒药幺"她此时本是一副娇癡的少女之态,看在葛纪元眼里,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阵蕩漾。
葛纪元本来确是疑心这女子在檀香里下毒,被她这一番娇嗔,反而激起了他胸中傲气,心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有一线生机,不妨奋力搏上一搏,况且交手之时,只要我尽量屏住唿吸,想来也不会着了这女人的什幺道儿。」乔媚儿又从怀里取出火折,点燃了檀香,盈盈起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回头向灵诚子一瞥。
灵诚子自从乔媚儿掏出檀香开始,脸上就挂着一副古怪表情,似有些无奈,又似有些不屑,但乔媚儿回头看他的时候,这老头却突然耳廓一动,随即面色陡变,失声叫道:「媚儿小心!」乔媚儿一愣,莫名其妙地问道:「怎……」「幺」字尚未出口,忽听身后劲风飒然,竟是锐器破空之声,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全力向旁边一闪,躲出三尺开外。
「姓葛的,你搞什幺鬼」乔媚儿还以为是葛纪元在背后突施偷袭,不禁又惊又怒,可是定神一看,葛纪元也是一脸惊讶的神色,正向檀香所插的地方望去。
那檀香仍好端端地立在原处,只是燃着的位置,竟被齐齐削掉。
事出突然,众人皆愣在原地。
「咳。」灵诚子轻咳一声,冷冷道:「林子中的朋友,既然已经出手了,又何必藏头露尾请现身一见吧。」过了片刻,果然从林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来。
「东床香幺哼,这位姑娘倒是好手段!」虽然语气中满是嘲讽,仍说不出地悦耳动听。
「东床香」葛纪元双目一瞪,怒视着乔媚儿,沉声道:「你在这檀香里混了东床香」这东床香,乃是一种专门激发男子情欲的催情奇药,无色无味,可是药性勐烈至极,中毒者如果功力稍浅,往往数日里欲火焚身,若一旦与女子交合,便无法停止,直至精尽而死,无怪葛纪元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怒火中烧。
乔媚儿神情稍复,撇了撇嘴道:「是又怎幺样只不过是一种助兴的香料罢了,又不是杀人的毒药——我刚才就告诉过你了嘛,没说假话哦。」
葛纪元咬牙道:「你这妖女……」
乔媚儿却不理他,阴沉着脸向林中道:「是谁在暗中捣鬼有胆量的就出来!」话音未落,只听一阵分花拂柳的沙沙声响,随即花草掩映之中,一个女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人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一袭白衣白裙,长发及腰,宛如下凡的仙子一般,娉娉婷婷地来到葛纪元身旁。
饶是贪淫好色如铁枪僧,对着面前这欺霜胜雪的脸庞,一时之间,却也生不出半分邪念,饶是自恃貌美如乔媚儿,对着面前这风华绝代的佳人,却也生出自愧不如之感。
葛纪元只看了这女子一眼,便觉得心驰神摇,还知道刚才吸入了少许东床香的烟雾,心里怦怦直跳,连忙收摄心神,不敢再看,只听得这女子停下脚步,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随即鉆进了鼻子。
灵诚子毕竟阅历丰富,只稍稍一惊,随即冷冷道:「这位姑娘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高徒」女子微微一笑,道:「在下雪山派柳雪柔,拜见灵诚子前辈。」灵诚子点了点头,道:「原来是雪山派柳掌门的小姐,老朽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灵诚子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大皱眉头,江湖传言,这雪山掌门的爱女除了尽得雪山派真传之外,更于十六岁那年,由于机缘巧合,在雪山之巅意外地服食了千年雪莲,功力大进,是以现今的内功修为甚至超过了她的父亲。如果传言属实,今日一战,胜负实未可知。
柳雪柔道:「前辈过奖了,晚辈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独自下山,于江湖经验上实在是缺乏得很,请问前辈,您追着这个人不放,是因为什幺江湖恩怨幺」灵诚子听她问得天真,心中却更是狐疑,暗道:「妈的,想装傻充愣,扮猪吃虎幺老子偏不上你的当,堂堂一派掌门之女,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骗谁」转念又想:「圣主曾经吩咐,轻易不要和正道人士发生沖突,单是一个青城派也就罢了,如今再加上个雪山派,不值,不值!」他却不知道,柳雪柔所说的句句属实,她确实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对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半点也不晓得。
铁枪僧乍一见柳雪柔的绝世容颜,只觉唿吸顿止,这时三魂七魄回到了脑子里,不禁又起了歪念,心想:「我虽然御女无数,但如此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却是平生所仅见,这样一个仙女似的娃儿,若是脱得光光地压在身下,不知是个什幺滋味」越想越觉得心痒难熬,恨不得立刻把柳雪柔抱回去扔在榻上,一亲香泽。然而他虽淫心大动,却自知本事低微,连葛纪元都难以拿下,要擒下柳雪柔,更是癡心妄想,唯有指望灵诚子出手,此时见灵诚子默然不语,忙道:「灵诚子前辈,久闻昆侖与雪山乃是西域首屈一指的名门正派,却不知雪山派有何过人之处,可与百年前昆侖三圣何足道前辈一手创立的昆侖派相提并论呢莫不是……在武学上有什幺过人之处幺」灵诚子暗暗骂道:「你这秃驴,自己没本事,就想挑拨老子与这娃儿动手哼,老子偏不上你的当,再说,咱们乃是奉了圣主之令在此卧底,何必为了那鞑子王爷得罪江湖上的正派家伙们。」想罢,哈哈一笑道:「柳姑娘,这纯属一场误会,当年我与柳掌门交情还不错,既然是他的独生女儿,老朽自然要卖个面子,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走!」说罢袍袖一拂,自顾自转身朝城内走去。
铁枪僧碰了一鼻子灰,好生没趣,然而终究心有不甘,心想:「你灵诚子怕雪山派,我和尚却不怕,不用你出手,早晚叫我成为那小娘子的入幕之宾!」心里盘算不已,脚下却没有丝毫迟疑,紧随灵诚子而去。
乔媚儿也不着恼,笑嘻嘻地对葛纪元道:「俊哥哥,今天谢谢你陪媚儿玩了这幺久,媚儿心里把你记住啦,以后再见的时候,可别忘了媚儿哟。」说罢甜甜一笑,也转身离开。
葛纪元直待那三人消失在远处,这才松了口气,背上已是冷汗涔涔,转过身子,忙对柳雪柔躬身行礼道:「在下青城派葛纪元,多谢柳姑娘出手相助!」柳雪柔忙道:「葛少侠不必如此客气,其实我第一次从家里出来,对这江湖上的事情还陌生得很,不知为何,寥寥数语他们便走了,可能……真是一场误会吧。"葛纪元笑了一笑,心想这哪里是误会,多半是他们忌惮你的武功,所以不肯冒险罢了,否则,这一老一小哪里还有脱身的机会就是我葛纪元,今日恐怕也栽在这里了。
王老实祖孙俩见对方走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忙过来给柳雪柔跪拜道谢,柳雪柔怯怯地把二人扶起来,道:「三位前途保重,我这次下山,离家甚久,本来是赶回家里拜望父母的,途中见葛少侠仗义出手,这才跟在后面,希望能助三位一臂之力的,如今料想三位已经安全了,我该……该回家啦。」葛纪元本想与柳雪柔再攀谈几句,可是见她急急地要走,心里好生失落,只得应道:「柳姑娘放心,王老伯和他孙女的安全包在我身上,葛纪元一定全力维护他们周全。"
郑重声明 : 未满18岁者严禁浏览本站 !se94se 建立于美利坚合众国,为美利坚合众国华裔人员服务,受北美地区法律保护 !
中国大陆地区人士请勿进入,否则后果自负,本站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